左影踉蹌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赫連夜趕走他們,不是因爲對莫晚太癡迷,而是他始終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他和右影又該做什麼。
可是他們……竟然都忘記了!
“夜少……”左影忽然單膝跪地,“屬下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請夜少再給我一次機會!”
赫連夜看着左影,影子對着主人下跪這種事情,早在赫連老爺子手裡,就已經極少發生了。
因爲身爲影子,必然是和主人十分親密,甚至形影不離的,這種親密度,已經逐漸淡化了等級區分,所以他從來沒有要求左影和右影下跪,除了在他們宣誓效忠的那一天。
這是這麼多年來,左影第一次對他採用跪禮。
“夜少,左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但是請給我一次機會,不要讓我離開!”左影鄭重地說,聲音鏗鏘有力,沒有乞求,沒有卑微,他只是真正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赫連夜看着左影,抿了抿嘴,最後說:“回去訓練營,黑山獄三個月!”
如果是過去,左影聽到“黑山獄”三個字,恐怕要發抖了,那是訓練營裡最殘酷的處罰方式,隔絕所有人,每天要接受最艱苦的訓練,從黑山獄裡出來,任何人都要脫一層皮。
可是現在,左影卻鬆了一口氣,雖然三個月的黑山獄,很艱苦,但是至少他還有機會留下來。
“是!”左影道。
赫連夜淡淡頷首,說:“起來吧,不要再有下次,否則……”
“是,左影明白!”有下次,就不會再有機會了,哪怕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情誼。
左影很快就離開了,莫晚也恰好換了衣服走出來,看到赫連夜已經站在門口等她,神情有些許驚訝,問:“左影呢?”
“走了!”赫連夜說,“我們也走吧!”
“哦……”莫晚木然地點頭,她很想問關於“晴兒”的事情,可是又問不出口。
赫連夜並不知道此時莫晚在想什麼,以爲她在想工作的事情,便安慰道:“合作的事情不用擔心,雖然是小安在負責,但也是我名下的產業,你想怎麼玩都行!”
“什麼叫想怎麼玩都行啊?你好歹也尊重一下我的職業,我是認真地要做事,不是來玩的!”莫晚說話的口氣都帶着幾分不悅。
赫連夜以爲她在耍小性子,就順着她說:“好好好,是我不對,你是天才設計師,必定享譽全球!”
莫晚並沒有因爲他的稱讚感到高興,只是淡淡地說:“剛剛去意大利的時候,我像個傻瓜,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腦子裡卻總是想到結婚,婚紗這些東西,然後就開始學習服裝設計,阿慎給我找了意大利最好的設計師當我的老師!”
赫連夜看着莫晚的側臉,她脣角掛着淡到幾乎沒有的笑容,只覺得有些心疼,當時的她,一定很彷徨吧?
“後來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好驚慌,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除了阿慎我誰都不認識,竟然莫名其妙多了個孩子,可是儘管很無措,還是沒有想過要打掉孩子,我覺得那一定是上天送我的禮物,因爲我……什麼都沒有!”
莫晚的笑容多了幾份幸福的味道,接着說:“後來童童就出生了,他長得可漂亮了,像個小天使,偶爾我也會想,他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呢?是不是和童童一樣帥氣,爲什麼我會選擇失憶,是因爲童童的爹地不要我了麼?”
“對不起……”赫連夜的心,被莫晚的話說的亂成了一團麻。
莫晚搖搖頭,說:“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我也愛做夢,總覺得或許有一天,那個人會來找我的,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漸漸地就不再這麼想了,也習慣了只有童童和我的生活!”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追,阿慎也對我很好,可是就是覺得這裡不願意!”
莫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苦笑着看着赫連夜。
赫連夜嘆息着將她擁入懷中,低聲說:“抱歉,沒有早一點找到你!”
“我也不知道你在找我啊,我甚至不知道爲什麼離開你,爲什麼選擇忘記過去,可是我已經警告自己不可以找回記憶了,我相信失憶前的自己,知道那必然是一段我不願意要的記憶,也包括你!”
莫晚輕輕推開了赫連夜,衝着他露出了歉然的笑容。
赫連夜猛然明白了,莫晚爲什麼突然對她說這些話,眉頭一皺,說:“下面的話,不許說!”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莫晚笑着問,只是笑容卻有些蒼白。
“不管你要說什麼,都不許再往下說,我找了你七年,不是爲了聽你說你還是決定要離開我!”赫連夜咬着牙,身體緊緊繃住,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也堅決不會接受。
莫晚看着赫連夜,嘆了一口氣,說:“這又是何必呢,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呢?你就可以隨意決定未來的事情麼?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擅自決定離開還是留下?我不會同意的!”赫連夜顯得很激動,他也無法不激動。
七年了,他就像個瘋子一樣找了她七年,他以爲一切漸入佳境,她忽然又反悔說要離開,這是在跟他開玩笑麼?
莫晚撇撇嘴說:“赫連夜,你不要那麼霸道好不好?你應該尊重我,當初我會離開你,一定不是沒有理由的,我已經不想知道理由了,但是我相信自己的選擇!”
赫連夜看着莫晚,眼神越來越寒冷,薄脣抿成一條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更加冷硬起來。
“莫晚,這輩子哪怕是要互相折磨,我也絕不會放開你,你若願意,我會寵你上天,你若不願意,就陪我在地獄裡沉淪!”
赫連夜的話如同一道響雷,劈在了莫晚的心頭,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良久,莫晚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那麼怔怔地看着他。
“你……你有病麼?”莫晚傻乎乎地問,爲什麼天下有這麼霸道的男人,霸道得近乎變態!
赫連夜掀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說:“是,我有病,而你這唯一可以治癒我的醫生,卻告訴我不想治了,那麼……你就跟我一起病死吧!”
愛情,本就是一次突如其來的瘟疫,感染的人,若想痊癒,就要剜心。
赫連夜不願意剜心,那麼……他就讓這個使他得了病的人,跟着他一起病入膏肓,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