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豪強手段多的是。
西漢的陵邑制、奴婢稅、酷吏，甚至是告緡令，總有一款讓他們傾家蕩產。
只是事情還沒發展到那一步，李躍暫時不想撕破臉皮。
以李躍個人的看法，向海外開拓是唯一能延緩土地兼併的辦法。
否則就算你制度設計的再好，也經不住鼠蟻們一兩百年的啃噬和鑽營。
相當於將內部矛盾轉移到了海外。
老李家出了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也不知是福是禍。以前在尚武堂時，李儻性格並不是這樣，溫和、謙讓、大度，去了遼東幾年，整個人都變了。
稍不留意，就會厚此薄彼。
不過加了徵東將軍，等於給李儻指了一條明路。
李躍心情頗爲複雜。
也不知今天是個什麼日子，簡直雙喜臨門。
“同室操戈，你不懼，朕懼，漠北絕不可立國，遼東亦不能立國，等滅了高句麗，朕將他封到海外，以免手足相殘，無論如何，你們都是親兄弟。”
“陛下之雄才大略，世所罕見！”桓衝兩眼放光，他也是士族豪強中的一員。
東面還有高句麗。
“景略這一去，大事可成也！”李躍心中一陣暢快。
不能在中土稱王稱霸，去海外割據一方也不錯。
“太子意下如何？”李躍目光轉向李儉。
殿中三人都笑了起來。
奏表上揭發的不僅是睡拓跋家的幾個女人那麼簡單，李儻還收了一幫代國能臣幹吏，選拔四千精銳，納爲部曲，號爲“北海騎”……
國事好辦，家事難斷，兩人都一聲不吭。
李躍理了理思路，對外開拓的好處實在太多了，很多內部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景略準備如何行事？”李躍甚至擔心他下手太狠，將吳會豪強連根拔起，他們再強，也不可能對抗大梁。
襲擾大梁北境的代國徹底覆滅。
“哦？那你覺得該如何封賞？”
他點頭，等於取得了朝中寒門庶族的同意。
李躍直接挑明瞭。
李躍掃了一眼李儉，他親自將這份奏表送上來，已經表明了他對此事的態度。
“此番只是試一試，還要看吳會豪強配不配合。”
李儻手腳並不乾淨，拿下海城之後，直接將代國的財帛賞賜士卒，還將拓跋什翼健的妃嬪、婢女、宗女賞賜士卒，連他自己也睡了拓跋什翼健的妃嬪和宗女，皇后慕容氏不堪屈辱，自刎而死……
王猛撫須而笑，“臣率兩萬步騎入駐廣陵，江東豪強必惶惶不可終日！”
雖然感覺有些不厚道，但李躍的的確確是爲他們好。
功就是功。
李躍只能儘量一碗水端平。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李躍現在明白爲何古代這麼多奪嫡之爭，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儉是自己的兒子，李儻也是。
“放他們出去，不是放任不管，大梁的海軍會協助他們，朝廷亦會派遣鴻臚吏和退役將士協助他們，大梁的海船、農具、戰馬、盔甲、軍械也可以賣給他們。”
“若只是分封荒蠻之地，倒也無妨。”王猛終於點頭。
對他而言，只要沒將整個遼東封給李儻，就都還能接受。
在外面想怎麼兼併就怎麼兼併，想怎麼弄就怎麼弄，留在內地，只會面對大梁的鐵錘。
任何勢力在草原崛起，就一定會南下，這是地緣宿命決定的。
趁代國內亂，李儻率一千精騎殺入海城，俘虜代國宗室、豪酋一千三百多人，俘虜兩萬餘，拓跋什翼健、拓跋翰、拓跋寔、拓跋斤等死於內亂。
當然，這樣的人更適應這個時代，對華夏而言利大於弊。
拓跋寔君被楊略所殺。
“向吳會施壓之事，就由臣親自來辦。”在士族豪強眼中，王猛可謂是“惡名昭著”。
中原周邊肯定不能再有封國。
就在此時，李儉在外稟報道：“父皇，北海捷報！”
薑還是老的辣，以王猛的名聲，率兩萬步騎進入廣陵，江東豪強若還能泰然自若，李躍佩服他們的膽量。
楊略、李儻憑藉此功，足以位列凌煙閣了。
王猛、桓衝看完戰報也是一愣，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父皇英明，兄長驍勇善戰，實乃大梁之福。”李儉神色平靜。
“哦？快快送來。”
李儻有進取的野心，李躍求之不得。
不過在看到第二份奏表時，李躍一愣。
眼見氣氛有些低沉，王猛和桓衝拱手退下了，只剩下父子二人。
不過這種狠人，除了李躍能壓着，太子肯定壓不住。
“兒臣不懼。”李儉一臉從容之色。
士族豪強們出去了，寒門庶族的競爭者也就少了。
有王猛、桓衝在，李躍不便太過聲張。
“兒臣以爲，不如將北海封爲周國，立六兄爲周王。”
當年劉聰攻破長安時，石勒追殺王衍時，沒見他們心慈手軟，殺的人更多。
遼東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有了討平高句麗的實力。
憑此滅國之功實封一國都夠了，爲了照顧李儉，只封一個郡王。
拓跋氏基本被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李儻滅代國有功，封玄菟郡王，升徵東將軍，封楊略爲漁陽郡公，其他有功將士，兵部按軍功大小封賞之。”
對外族就該如此，如果代國攻破長安，他們會手下留情麼？
唯一讓李躍難以接受的是，李儻直接睡了拓跋什翼健的妃嬪，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
而且吳會豪強攻打林邑時傷亡頗多，即便想反抗也沒這個力氣。
看完戰報，李躍哈哈大笑，“虎父無犬子也！”
有這麼一個兒子，李躍感覺高句麗以後用不着自己動手了。
萬事開頭難，只要吳會豪強做出一個良好示範，天下各地豪強也會跟進。
除此之外，他還斬殺俘虜，白狼城殺了一萬人，海城殺了九千餘衆，基本將代國的上層人物全都斬草除根了。
“北海？”李躍笑了一聲，“以老六的性子，他若留在北海，只怕十年之後，大半個漠北就是他的，二十年後，周國擁十餘萬騎兵，你如何對付？”
李儉道：“六兄之功，遠在其他皇子之上，一個玄菟郡王，不足以表彰其功。”
朝廷賣兵器、戰船，豪強們負責掠奪資源和土地，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這年頭有能力的人除了王猛，誰沒有野心？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李儉眼中掠過一陣感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