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萬寶洲
萬寶洲疆域遠不及通天四洲,即便是東萊萬島之和,也在萬寶洲之上。
但此洲遍地金玉,寶木聚林,山中靈泉數不勝數。
僅在洲外觀覽,便見霞光萬道,絢爛非凡。
衡華不覺讚道:“此洲造化之充沛,遠勝此行所見一應洲、海。”
“六哥,你看空中紫氣結華蓋三千里,垂蔽神洲,此處必有大德高人。”
衡華頷首。
他隱約能感覺到,那位高人的仙天覆蓋萬寶洲。
沒錯,這是一位道行高深的真仙。
二人繼續前行,不久在臨近海岸的懸崖邊,看到一個打瞌睡的牧童,他身邊還有一頭青牛。
衡華心有所感,招呼傅玄星將牧童喚醒。
那牧童揉着眼睛,打量二人,突然醒悟,施禮道:“兩位仙長,我家閣主有請。”
果然,那位前輩已察覺我們的蹤跡。
二人應允後,牧童翻身騎牛,在前面爲二人領路。
行路間,二人與其攀談,也漸漸明瞭萬寶洲的特殊地位和修行方式。
萬寶洲雖地大物博,卻不存在任何一個實質上的道統宗門。
在這裡,是有一個名叫天寶閣的特殊道場。
凡萬寶洲有緣之人,皆可登天寶閣求取法寶。
那些具備器靈的法寶,便是有緣人的引路人。天寶閣主,只是庇護各路修士、幫他們修復本命法寶,得以再度重修的護道人。
傅玄星聽罷,瞪大眼睛:“你說,天寶閣內的法寶,是元禹大洋域隕落修士所化?所有的?”
不只是他,伏衡華也驚了。
元禹大洋域有多麼遼闊,真正走出來的二人已明白許多。
他們遊歷諸洲、海,也只是在元禹大洋域的部分疆域行動。而這座遼闊無際的大洋中,更有一尊真正的證道海皇。
如此寬廣的領域,有多少片海?多少神洲?
所有隕落修士俱在此處靜候機緣?
“也不全是,”牧童撓頭想了想,“唯有本命法寶未曾破毀;不甘輪轉星天,意圖此生繼續修行;隕於天劫之下或孽力不重;能感應天寶閣所在,願意簽訂契約者;修行仙道功法……滿足所有條件,才能在死亡那一霎,將自身元靈寄託本命法寶送來天寶閣。閣主會以大法力修復溫養,讓彼等靜候仙緣。待有緣人前來尋找仙緣時,他們可簽訂契約。一方傳道,一方修行有成後再助其重塑肉身。”
仙緣,是對雙方彼此而言。
一個求取功法道果,一個求取重生之機。
算是一種另類的精英修真教導模式。萬寶洲正是通過這種模式,培養諸多得道真仙。亦是元禹大洋域衆多修士認可的中立領地。
衡華打量牧童,目光落在其腰間玉笛,不覺笑道:“仙童出自天寶閣,想來也有自己的仙緣?”
牧童理所應當道:“自是如此,玉笛老師指導我已有三年了。他是元通洲的修士,當年是因爲……”
“哎——”
嘆氣響起,他腰間玉笛化作青光飛起,幻化爲白髮白鬚的老者。
“你這孩子,讓伱來接引貴客,你怎麼把老頭子的底細都說了?”
牧童摸摸小腦袋,訕訕笑着。
老者有些無奈,自家這“緣主”赤子心性,雖然當初便是看重這一點,但過於單純,太容易被騙。
他對兩人道:“兩位道友出自何方仙洲?不知可否知曉元通州當下情景?”
“我二人來自東萊神洲,對元通洲不曾聽聞。”
“東萊神洲?”老者瞪大眼睛,迅速看向傅玄星,“這位道友水火相濟,陰陽均衡,想必是太玄高足?”
傅玄星立刻拱手抱拳:“太玄宗傅玄星,見過道友。”
“貧道赤驥山人,乃元通洲一方散仙——但東萊神洲的大名,可是久仰了。”
太玄證道只是數千年前的事,光輝直衝九重天,整個元禹大洋域爲之沸騰。東萊神洲或許不知曉其他神洲名諱,風土。但東萊神洲的情況,有些底蘊、傳承的神洲都有所知之。
衡華亦通報名號,法眼觀之,對這位前輩的生前修爲有譜。
一個死在天劫之下,沒有度過羽仙劫數的倒黴蛋。
老者閱歷豐富,談吐亦非牧童可比。領二人前行一路,非但沒有繼續透露自家底細,反把二人一路遊行的本意摸清楚。
得知對天寶閣無害,並非近來“那些人”僞裝,暗暗鬆了口氣。
一刻後,三人一寶來到天寶閣。
此閣爲萬寶洲唯一修行之地,自是位於龍脈、祖山之上,處於萬寶洲最雄壯、華美的山脈。
沒等落下雲頭,便見下方有金橋升起,無數瓔珞、明珠飛天涌動。
“兩位未來道主來訪,小閣蓬蓽生輝啊。”
未來道主?
赤驥山人面色一驚。
還兩位?
他面色更加嚴肅,小心對待二人。
衡華啞然:“前輩,您什麼修爲,我們什麼修爲?論未來證道的機遇,您不在我二人之上?”
“貧道立下宏願,證道遙遙無期,可不敢和兩位道主天君比肩。”
迎仙金橋落在二人腳下,衡華正要擡腳,傅玄星卻上前一步,搶先踏上去。
一邊走,他一邊暗暗戒備。
雖然天寶閣主還沒露面,但他已經感覺到了——
這位閣主散發的氣息,已然接近自家傳承中,太玄道聖未證道時。
這樣的存在,不可大意啊。
衡華啞然搖頭,這傻小子,若對方有惡意,你這點修爲又能保護我不成?
他倒是很從容,施施然往橋上走。
雖然沒感知到聖庭的印記,但天寶閣匯聚的道德、功德之氣,已不遜色聖庭的前輩們。
入山門,身着玉虛道袍,手託混元寶珠的道人攜修士十餘人靜候。那十餘人修爲參差不齊,有剛剛築基者,也有飛昇成仙者。
“此乃道德仙鄉,福寶勝境啊。”
衡華越發欽佩,甚至感應到此洲造化盡數匯聚於道者。
“仙長如何稱呼?”
“我道號‘天寶’,於萬寶洲修行已有四萬七千年。”
傅玄星瞪大眼睛:“四萬七千年?”
東萊真仙很多,可因爲萬年一大劫的緣故,真仙都是幾千歲。
萬歲真仙,必轉世重修者。
這一路遊歷行走,除卻海里的龍王,傅玄星也沒見過萬歲以上的真仙。
而眼下……
天寶閣主打量二人,目光不自主從伏衡華身上挪開。
又一個修造化的,哎——虧得老道早早挪開根本,避開這條大道的因果了。
請二人入內做客,路上他與傅玄星笑談:“你出自太玄宗,可有意在此尋你幾位師長,助他們恢復肉身?”
“我家前輩也有人在此?”傅玄星心中一動,馬上問及宋春秋等人。天寶閣主搖頭道:“近百年來,不曾有太玄門徒來此。”
傅玄星面色一暗。
如此,玄微派諸位師長必然不曾在此了。
“倒是三百年前,你家有三位真傳弟子的法寶飛來此處。本想着過些年,待太玄天開講,把他們送過去。沒成想,你卻來了。”
“太玄天?仙長可前往九天之上聽道?”
“貧道與太玄道兄有些交情,太玄天自是去得,”他對傅玄星道,“你家祖師昔年也曾來此做客,拐走天寶閣一童兒,又去外頭建立一座太玄宗。好像是你家的第七處宗門。”
這說的,便是太玄道聖某一世的經歷了。
此言一出,衡華二人更加敬重。
伏衡華想得更多,四萬七千年歲月間,這位老仙到底扶持培養多少修仙者,又幫助多少高人重塑肉身?
這廣大的人脈在手,此仙不可得罪。
三人入大堂落座,天寶閣主身後一女修將手中羽扇一揚,十二天女憑空現身,爲衆人奉上茶湯。
造物化靈之術。
衡華瞭然於心:只是落在門外,不入造化真道。
但他沒有言語,笑着捧起茶盞,謝過女修。
天寶閣主也笑起來,對女修打趣:“你這孩子,非要在‘造化道主’跟前顯擺。莫說你,你那老師的山河社稷之術,在道主跟前也只是糊弄獻醜罷了。”
衡華看向女修手中的娟扇,扇上似有一方山水氣象。
“社稷乾坤術,乃造化天地之法。此中包羅萬象,最貼合造化。我對此道尚初初涉獵,豈敢評價這位仙子?”
這女修是一位真仙。
天寶閣主暗暗搖頭。
真仙又如何?
一個靠領路人走上來的仙訣真仙。
跟一個修行造化天書的存在比,那差距能一樣嗎?
只是天寶閣主也沒瞧出,伏衡華的功法是哪一本造化天書。
“前輩,您說我二人是‘未來道主’,敢問是如何得知的?”傅玄星發問。
他倆證道,似乎只聽燭陰天魔主提及。
天寶閣主輕描淡寫道:“見得多了,自然瞧得出,誰能證道,誰不能證道。兩位道友雖沒有得‘大道主’授記,但此身道基紮實,此生必有衝擊道門的一天。”
大道主授記,許諾某某修士必然在今生或未來某一世證道。在此期間,會受到大道主的全力庇護與栽培。
天寶閣主便是此類。立下證道宏願,渡三千真仙,救十二萬修真者重塑肉身。
由此得一位大能授記,此生必可證道,爲“天寶浮生道主”。
聽閣主所言,衡華二人不信,也不願多問,便尋話題閒聊。
當得知天寶閣主擅長煉器時,傅玄星眼睛一亮,立刻與閣主討論自己的心得。
衡華雖也知曉器道,可眼下早已邁入“天地造化萬物”的層次。他的煉器多爲天地道衍,對人工煉器涉獵不多。便自顧自端起茶杯,慢慢品嚐萬寶洲仙茗。
覺得茶湯清冽回甘,更有一股仙氣在體內流轉,衡華很是滿意,便向閣主討要茶葉。
閣主沉吟一番,緩緩點頭。
“這茶葉是閣內一修士所煉。那孩子眼下在外遊歷,閣裡也沒多少。若道友喜歡,可送你幾兩。”
“不用如此,拿一點樣本瞧瞧。回頭我自己造化便是。”
“也是,道友乃造化道修士,最不缺這些手段。”
吩咐童子取茶,他也跟伏衡華討論起道法。
討論一會兒,伏衡華察覺此人道法根基與自己研究過的“玉清仙法”有些接近,便挑揀其中精要與其討論。
哪知閣主越發上心,甚至當衆研究演練起來。
趁這功夫,衡華偷偷藉助“玲瓏球”,尋聖者們詢問“天寶道人”來歷。
“你去天寶閣了?你不會死了吧?”
曲玉水得到傳訊,趕忙回消息。
“此人萬萬不可得罪。”
“這前輩神通道行,我哪有得罪的機會啊?”
“不得罪就對了。”
曲玉水回道:“天寶閣主何等來歷,我不知曉。但在我目前行道救世的九寒大洋域,也有一座天寶閣,閣內有一位天寶道人。而在我百年前行道的龍川大洋域,那裡也有天寶道人。”
天寶道人是真仙?臨近證道之境?
嗯,沒錯。
每一座天寶閣的天寶道人都是這個狀態。
但信不信嘛……
“反正我知道一點,前番在太玄天聽講時,太玄道聖請他上臺,講元始道果。”
衡華沉默,再度把這位“前輩”的地位拉高。
不過這位前輩倒是平易近人。尤其是從伏衡華處有所得後,更一個勁與二人平輩相論。
尤其是對傅玄星:“你祖師是你祖師,你是你。我和他稱兄道弟,對你也可如此。回頭你兒子來了,我照樣如此。大家平等論交,各論各的。”
他話語一出,衡華心有所感,不覺微微色變,連忙掐指推算。
觀《河洛算經》,天寶閣主顯然察覺了什麼,也默默推算起來。
察覺未來伏德音會來此走一遭,衡華趕忙道:“回頭,我那侄兒來此,還望仙長多多照拂。”
“因我一語成讖,他日自當照拂。只是道友啊,你竟然是風家人——爲何不迴天胥神洲記名?”
因伏衡華與造化大道相連,天寶閣主起初也沒察覺。
眼下仔細看,才發現伏衡華的來歷。
“你家先祖當年從天胥神洲出來,也曾來此拜訪、還曾尋我討要仙緣,求取合適的法寶。可幾番尋覓,遲遲找不到閤眼緣的。最終又不肯空手而歸,硬是把我的‘混元圖’給借走了。”
衡華眨眼:“您指的,是我家初祖?混元圖……晚輩不曾聽聞。莫非是初祖離開時帶走——或許,前輩可以算一算初祖的蹤跡?”
自家老祖宗現在在哪,他也很好奇。
“哼,算不到。誰知道他躲在哪處遺蹟尋找證道機緣呢?那廝一直執着於尋找古神年間的遺蹟,忙活着勘古行動。”
勘古?
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敢情老爹還是遵從祖制了?
傅玄星在一旁問道:
“兄長,我們這一路行走,觀各大洲海皆忙着‘天地之戰’,爲何不見天寶閣籌備?”
“哎——我等仙家清淨逍遙,本不欲牽扯古神之爭。奈何那些古神打鬧起來,各洲生靈必然受損。咱們那些同道一個個體貼天心,愛護族人,豈肯袖手旁觀?屆時,不知多少同道身隕,我這天寶閣又要忙活起來了——貧道不會去九地參戰,只會在後面收拾法寶,把道友們一個個拉起來。”
這便是天寶閣的工作了。
等忙活起來,天寶閣主這諸般化身都未必夠用。
“對了,道友精通造化,不知可否分我一些造化本源,點化天地洪爐。貧道,自有重酬。”
天寶閣這種修行方式,本來也是我構思中的一個主角背景。
相當於自帶老爺爺,還少了宗門管束,可自由發展。又能適時通過天寶閣獲取援助,通過一個個不同的天寶閣修士開拓一個個不同神洲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