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現在,作爲方書安等人的對手,他們是學乖了,不到特殊時刻,絕對不會站起來反對。
在後邊打冷槍,掣肘,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效果不一定差。
“陛下,今年糧食產量雖高,但是不能保證每年都如此,臣以爲,還是不要大量釀酒的好,還是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纔是最好的打算。”
清流當中,老頑固不少,他們執着的認爲,糧食就應該拿來吃,而不應該大量釀酒。
東林黨衆人,尤其是左光斗,看見清流那些人開始冒頭之後,便選擇了低調。
他們引火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怎麼交鋒,是清流的事情。
泰昌登基之初,提拔不少清流和東林黨人。
這些都是按照萬曆的要求,要平衡朝堂。
按照他的意思,是擔心泰昌壓不住朝堂。畢竟萬曆在位幾十年,當初能和他對手的張居正之類,早就被搞的名字都成了禁忌。
現在麼,泰昌剛上位,朝廷還都是以老方馬首是瞻。萬曆擔心兒子沒有自己的手段,所以初衷就是讓朝堂上多兩方勢力。
至少不能讓齊楚浙黨爲首的老方一家獨大。
不過麼,泰昌心裡知道,清流和東林黨的作用,也就是防止方從哲等人權勢過大。
要是說想辦好事情,還必須靠方從哲等人。
東林黨和清流,想要辦好改革的事情,那是萬萬做不到。
計劃很美好,但是趕不上變化。
誰能想到,最初的目的是保駕護航,等到現在,卻成阻礙改革前進的事情了?
如果現在朝堂上沒有這麼多清流和東林黨,那麼白酒外銷根本就不會遇上什麼問題。
畢竟此前茶葉、瓷器、絲綢的銷售,都已經十分成熟,每年只要定期做好訂貨即可。
同樣是外銷,到了白酒這裡,爲何會有那麼多人唱反調?
當然,也有糧食關係國計民生有關,出發點沒有問題,可是不分青紅皁白,有些說不過去。
如果說糧食的產能有問題,那麼大規模賣酒肯定不合適。
東林黨和清流們,此前並沒有做過調查,自然不清楚,今年糧食的產量和進口量達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如果他們知道,光是整個商業聯盟存的糧食,都能供應大明小半年的量,會是什麼樣的想法?
當然,方書安和張田餘,絕對不會說他們囤積了多少糧食。
一旦有風吹草動,糧食的價格必然會大幅度下跌,那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現象。
但是吧,這個事情又不能一點都不提,要不然,那些清流還以爲,糧食會是影響大明生死存亡的危機。
好在,除了商人,戶部也清楚糧食大致有多少富餘。
因爲他們幾個大型糧倉,已經存滿……
李汝華本來不想出列,但是看着那些清流們只會誇誇其談,他也不打算讓小弟出面,乾脆自己出馬得了。
現在,他是越發的覺得,要和清流劃清界限。
此前吧,作爲戶部主事,他並沒有在齊楚浙三黨聯合之內。
事實上,作爲戶部一把手,那時候更多的是和老方頂牛。
畢竟,不管老方要做什麼事,只要是花錢,都需要向戶部伸手。
那時候,李汝華手裡可是沒錢,尤其是在遼事問題上。
庫房裡乾淨的耗子都要餓死了,他怎麼可能會與老方相處的高興?
事情麼,總是不斷的在發生變化。
隨着方書安等一項項行之有效的建議拿出來,整個大明的財物情況,迅速好轉。
於是戶部在幾年之內,從庫房裡漏風變成塞的爆滿,這樣的戶部,怎麼可能再和首輔對着幹?
更何況,他李汝華還因爲工作能力的突出,成功進入內閣,成爲次輔!
這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啊!
可以想象,在可預見的未來。
只要不是有什麼突然的變故,他就將是下一任首輔。在大明內閣歷史上,基本就是論資排輩的過程。
除非是,皇帝有意看重某一人,先將排在前邊的某個人暫時拿下,發配到邊疆當個什麼要職,待上半年以後再調整回來,依舊進入內閣,雖說只是轉了一圈,但是排名已經發生變化。
此時,那些原本排在後邊的成員,在順位上已經靠前。
不過,李汝華這次可不是爲了投桃報李,他是真的清楚,方書安和張田餘爲了糧食事情,在背後做了多少工作。
不說其他,在糧食瘋狂跌價的時候,要不是那些商人們常開口袋收糧,糧價不知道會低到什麼樣子。
也正是戶部和商戶們一起保住糧價,才讓農戶們有繼續種植莊稼的動力。
萬一當時他們不想再種糧,那下一年的問題可就大了……
想完這些,李汝華排衆而出。
“陛下!此事,絕對不是其他大人想的那樣。沒有調查過的人,萬萬不敢在此事上評論。先聽我道來!”
他說的十分強橫。
“聖上……”
清流那人還打算說話,誰知李汝華直接打斷。
“先聽我說完,各位瞭解情況以後,再說你們的觀點!
這一遭海外的買賣,先不說低價果酒佔據很大比例,哪怕是糧食酒,也是在糧食大豐收的情況下!
幾位大人恐怕不清楚,今年糧食豐收到何種地步了吧。我就這麼說,幾個大庫,現在都已經裝滿。就是這樣,還都是商戶們同時收購大量糧食的情況下!
拜某些人所賜,今年我大明糧食大豐收,但是海外進來的糧食,不但沒有減少,更是大幅度增加!若是災荒年景,外來的糧食還真能雪中送炭。至於今年,按理說不應該有更多糧食進來,但是就不知道爲何,偏生有大量糧食!
再者,各位大人都清楚,今年的糧食都有個好收成,緊緊按照以往的良田,都會有大量的糧食富餘。
更不用說,如今朝廷在遼東大量開採農田,土裡流油的黑土地,一天都能開採幾千畝,這些農田出產的糧食,難道都要存着?
只要是正常年景,糧食都會有富餘,這個時候,不拿去產生更高的價值,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蟲蛀發黴?”
李汝華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
可是啊,老頑固們,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透徹?
“李大人,你說的話,或許是事情。但是,誰又能保證,人家國外是真的有需?別是某些別有用心之人,藉機把酒賣到國外,實則是在偷偷販賣吧。畢竟現在我大明國喪期間,尋常人是不允許宴飲。”
“你!”
李汝華幾乎被這個老頑固的話氣笑了。
偏偏啊,他還罵不得,因爲,對方的年紀,看起來比方從哲都大!
也不知道,當初泰昌登基的時候,是誰從哪個角落裡將這個黃圖埋到胸口的老傢伙挖了出來。
常言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那也要看清形勢,如果是飽學大儒或者是老資格有能力有見識的官員也行。
但是,看眼前這位鬍子花白的老傢伙,怎麼都像是那種,把別人熬死以後,留下的最平庸之輩。
因爲別人都死了,他輩分高,就成那個權威之人!
此人存在感之低,以至於李汝華都想不起來他叫什麼,看站立的位置,也不是大官。這個歲數還能在朝廷當個小官,也真是難爲他。
“大人,怎麼,我大明商人也是忠君愛國的好商人,朝廷既然說不讓宴飲,他們斷然不會將造出來的酒隨便的賣給宴飲的人家。要是大人不信的話,大可以去一家一家監視他們的出處,看看誰敢!”
說到後邊,李汝華已經着急了,就差眼睛噴火。
這都是什麼樣的人!
當初戶部犯難的時候,他們這樣的老東西,是半個屁都不敢放,生怕找他們要錢一樣。
現在倒好,商人們辛辛苦苦想出來賺錢的法子,這些人卻還要來搗亂。
還是不是人?
也難怪閣老不願意和清流打招呼,雖然他們有時候會明事理,但是在改革這個事情上,似乎一直在唱反調啊!
“老夫一把年紀,自然是有心無力,要是年輕個二十歲,不勞李大人吩咐,這就自請去監督那些人!”
一句話差點將李汝華噎住。
他倒是忘了,清流雖然大多時候也是嘴炮,但是真要是逼急了讓他們幹,他們也是能幹!
不像東林黨有些人,只剩下嘴炮,一說真的去幹,純粹縮的沒有影子。
“老大人不能去,我們去,我從釀酒開始,就去酒廠看着那些人,看看他們敢不敢將酒賣給大明的子民!”
李汝華聽到這話,還沒什麼,畢竟他不是那麼敏感。
但是徐光啓就不一樣了,作爲技術官員出身,他自然知道,在方書安的產業裡,每一個都有很多的技術機密在其中。
若真是讓這些人去現場監督,那麼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這個事情不能答應!
說時遲那時快,還不在別人表態的時候。
徐光啓噌的站出來,“陛下,此事不可!”
李汝華納悶了,他們想去就去吧,還能怎樣,答應他們,整個事情就能夠順利的推進。
現在突然改變主意,誰敢保證這些老傢伙們,不會繼續出幺蛾子?
“徐大人……”他伸手招呼着徐光啓,想要控制一下節奏,或者至少兩人有個溝通。因爲他不清楚,徐現在站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大人,請聽我一言。”徐光啓朝他拱拱手,便繼續說着,“陛下,此事不可!”
泰昌也有些納悶,徐光啓不是和方書安站在一條戰線麼,怎麼現在突然跳出來,難道是有什麼內部矛盾?
不過,身爲內閣大學士,泰昌也只能先聽聽他的話。
“諸位大人,徐某有一言,先聽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徐光啓拱拱手,便展開自己的意見。
“衆所周知,方小子他們弄出來的技術方案,每一種都是獨一無二的創新,即便是已經存在的東西,在他們的改良下,也能成爲最優的組合。
而這些,恰好就是他們的價值所在。試想,如果有人去現場看着,那麼,他們的機密便會暴露在人前!再次,也不是不相信誰,畢竟人多嘴雜,萬一有人不小心流傳出去,那麼他們費盡心思琢磨出來的東西,很快就會被別人知曉。
那樣的話,以後還有什麼心思去琢磨新東西,如何能造出來好東西賣給番人,去掙他們的錢?所以,我怕並不同意從最開始就看!”
“徐大人,你這是不相信我們的爲人了?你怎麼就敢說,我們的人就一定會泄密呢?或許是那些夥計們說出去呢?”
“就是,不想從一開始就看着,難道是當中有何貓膩不成?莫非是容易被人發現當中的機密?”
徐光啓一番話,馬上跳出來兩個人來反對。
要命的是,這些人說的還真有些道理!
總不能說,他們一定能泄露機密,而且把,源頭藏起來產量,別人也不知啊!
“怎麼,你們也說了,不敢保證一定能泄露,那萬一呢?憑什麼讓商人們將自己的秘密交給被人的手裡去掌握。換做是你們,願意麼?”
徐光啓氣憤的說着。
“大丈夫當爲國爲民,不過是自己的一己私利,拿出來,讓給大明的利益,有何不可!難道他們的聖賢書,都是白讀的?叫他們過來,我倒要看看,誰敢說不?”
隨着話題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
不管他們嘴上怎麼說,表面上的大仁大義,道貌岸然。
但是,有人卻在一邊冷笑。
此人正是駱思恭,身爲錦衣衛高層,他當然知道大部分官員的情況。
別人不敢說,現在正在大放厥詞的這個人,看上去人模狗樣,其實則是一肚子男盜女娼。
此前錦衣衛在追蹤別的案件時候,可是無意中查到,他幫別人辦事情的時候,竟然將一對母女齊齊收到帳下!
要不是因爲那兩人是主動在先,駱思恭當時就要想辦法將他辦了!
哪知道那會兒仁慈一番,現在他卻在此處裝起了大瓣蒜?
正在朝堂焦灼的時候,門外侍衛大聲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