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實在不想和熊廷弼硬碰硬,但是真到這一天,除了面對,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辦法。
此前做過各種嘗試,原來的計謀一個個被熊廷弼破解掉,他已經喪失對那些謀士的信心,眼下,只有硬碰硬一途。
至於有人提出來回深山老林去躲藏,那還當什麼汗?索性繼續當山大王去了。
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斷然是不能夠放棄赫圖阿拉。
他不但是建州女真的精神象徵,更是對蒙古、海西女真等部的一個提醒。
只有他奴兒哈赤,敢在大明裂土封王,只有他,敢稱汗。
原來蒙古那些汗王,一個個不過是在蒙古草原上逞兇,哪有他們,直接在大明國土上撕下一塊肥肉。
代善依舊是最爲積極的一個,現在是他出頭的好時節。
“既然明軍欺負到門上,我大金自然要打回去!”
見他沒有具體方案,奴兒哈赤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看看角落裡縮頭縮腦裝鵪鶉的李永芳,冷哼一聲,“李永芳,裝個什麼鬼樣子,出來說話?”
李永芳只好站出來,女真衆將面露鄙夷,出賣自己族羣的人,歷來得不到任何人尊重,即便他再有本事。
建奴左手撥了一下手中佛珠,平復心中怒氣,瞥了一眼李永芳冷道,“你是漢人,做過明國官員,想必該清楚明軍戰略,他們會如何?”
李永芳心中苦笑,女真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麼?
自己選擇錯了嗎?
表面依然恭敬,答道,“據我推測,明軍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劉綎、秦良玉皆當世名將,萬不可輕易處之。”
幾個人見他一說,紛紛瞪眼睛,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不過……明軍向來山頭林立,派系紛雜,此前杜鬆在遼東一家獨大,壓着各路神仙。劉綎年事已高,不屑與之爭長短,其他人則是爭不過。現在李懷信作爲指揮,說服力便小上許多,這是我們做文章的地方。”
如此一番分析,衆人才點頭。
明軍若是緊密無間,那定然難以處理,若是有齟齬在前,就好辦多了!
“既如此,管他幾路來,只管一路去!”
奴兒哈赤下定了作戰總體方略,但是再看幾人,依然狀態各異。
黃臺吉一直在思考着什麼,沒有擡頭。
阿敏見黃臺吉不說話,也在默默裝死。
代善心下暗喜,“父汗,兒臣願爲您分憂,率軍迎擊明軍!”
奴兒哈赤看都不看黃臺吉,便道,“好,果然是大金的勇士,便由你帶兵,去會會那些明軍。他們不過是烏合之衆,就和清河城、撫順城、鴉鵠關的一樣!”
代善知道這不過是表面功夫,但是仍舊樂呵呵的道,“父汗所言甚是,兒臣這就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黃臺吉!”
奴兒哈赤冷不丁的喊道他,黃臺吉擡起頭來,“你合兵東海女真,在代善身後,隨時提供支援。”
“遵命!”
“阿敏,你負責國都的守衛,大金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啦!”
接到命令的阿敏有些納悶,按照他的想法,最適合作戰的自然是黃臺吉,防守重任給代善最好,至於自己,充任預備隊便是,但是現在的安排,似乎是有些,奇怪啊。
……
……
明軍這邊,方書安和盧象升、孫傳庭鋪開地圖,就當中的一些細節和熊廷弼商議,雖然戰鬥是有李懷信執行,但是很多計策方略除了李懷信和賀世賢以外,便是四人制定。
一番商議,確定細節後,三人各自準備,也要出營跟上大軍。
看着一車接着一車的輜重,方書安感嘆道,大明其實依然很富強,如此大規模一場戰爭,原本應該攤派到每個人頭上,但是有國債之後,竟然絲毫不影響全國生產生活。
雖然都說明末疾苦,那也是平民,廣大富戶手中,佔有者太多的資源。
糧食不用說,除去他們拉來的,連同後邊買回來的,就是再打一場大戰也足夠。
至於軍械,或許鳥銃有些不合格,但是依舊在挑選之後還能在庫裡有剩餘!
自從李應祖車營改制之後,熊廷弼命其他車營也裝備了鳥銃,如此才消耗掉不少庫存。但是這般的話,三眼銃便閒置不少。
奔着不浪費的原則,索性就給車營再裝備上。
遠戰鳥銃,近戰三眼銃,平日裡行軍時候有炮車,也不不費勁。
出征的十萬人,騎兵佔到四萬,人數不少。
其他以步軍爲主,所謂車營,嚴格來說也屬於步軍。
騎兵除去葉赫部和潮鮮方面軍,能夠調動的只有兩萬。
並非是大明騎兵不夠,一則是李如柏當初葬送萬餘騎兵,再就是廣寧需要保持騎兵壓制蒙古人。
因此,熊廷弼能用的數量有限。
但是此番乃是攻城戰,建奴還能讓騎兵在城牆上守城麼?
兵出撫順關,距離界凡城距離並不遠,但是沒有走太遠,李懷信便根據熊廷弼的命令,停在了距離界凡城二十里的地方。
周永春有些不解,“李將軍,爲何停在此處?”
“經略軍令便是如此。”
“那是讓賀世賢去送死?”
“自然不是……”
周永春問着,發現一樣,駱養性一點問題沒有。
“駱千戶,你知道原因對不對。”
“制臺,在下只是知道部分,並不知全部,但是我能理解爲何他們停在此處。”
“難道你們都知道,只是瞞着我?”
周永春更加堅信,自己被武將們排除在外了。
“制臺,誤會了,在下也只是遵命在此等候下一步計劃。”李懷信解釋到。
“你們,好得很!”
見他們依舊咬緊牙關,周永春一甩袖子,轉身去自己營帳。
駱養性看看李懷信,給他一個禮貌的微笑,也去收集自己的情報。
他需要知道,界凡城的守衛到底是誰。
晚些時候,方書安和孫傳庭、盧象升並肩到了李懷信大帳報道。
三人見完禮後,便欲離去。
李懷信卻突然開口,“方賢侄,沒有什麼給我說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