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高高地掛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銀光,增加了水上的涼意。$$對面的晚香樓冷清清地聳立在銀光下面,樓前是一片白燦燦的花朵。還有山、石壁、桃樹、柳樹,各有各的顏色和形態,在銀白的月光下,似乎都含着一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香樓臨水而建,緊挨着一條彎彎曲曲的溪流,在江南這種水鄉里,這種建築比比皆是。
燕王高飛下榻在曲阿縣城晚香樓的消息已經人盡皆是,吳王孫堅爲了保護高飛的安全,特別派遣程普、黃蓋二人帶兵守在外圍,以防止不測。
晚香樓的官邸中,樓上樓下都睡得靜悄悄的,腳步就象踐踏在這些睡人的夢上,釘鐵跟的皮鞋太重,會踏碎幾個脆薄的夢。
晚香樓旁邊的竹葉所剩無幾,而冷風偶然一陣,依舊爲了吹幾片小葉子使那麼大的傻勁。幾株梧桐樹的禿枝在月光下顯得很是清晰。三月的南國,夜間還是顯得那樣的清冷。
吳兵在晚香樓外巡邏,絲毫不敢靠近晚香樓內院一步,整個晚香樓在夜晚裡顯得死一般的靜謐,所有的房間都沒有燈火,只有廁所前面掛的一盞植物油燈,光色昏濁。
子時剛過,廁所的橫樑上,突然跳下來了一個人影,那人黑衣蒙面,身材高大,目光中露出了幾許兇光,用很快的速度掃視了整個晚香樓。
那黑衣蒙面之人,正是吳國策瑜軍的第一大將周泰,他白天化妝成一位奴僕,悄悄地溜進了晚香樓,尋找了一個機會,藏身在了廁所的橫樑上,忍受住廁所裡散發出來的惡臭,足足待了半天,此時一經出了廁所,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周泰從背後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握在了手心裡,躡手躡腳地從一個遮蔽物移動道另一個遮蔽物的後面,身形顯得很是飄逸迅捷。$他出身貧寒,父母雙亡,十歲時便流落江湖,在亂世中飽受了人間疾苦,爲了能有一口飯吃,他被迫搶掠富人,殺人越貨,摸爬滾打了好幾年,雖然沒有名師指導,卻也自學成才,練就了一身好武功。
十四歲那年,他遇到同郡壽春縣人蔣欽,兩個同爲亂世孤兒的少年一見如故,遂拉幫結派,在淮南一帶迅速拉攏了一支匪幫,專門劫富濟貧,殺貪官,除惡霸,縱橫揚州九江郡無人能當。
然而,一年之後,孫堅發兵攻打九江郡,在強烈的攻勢下迅速佔領了九江郡。孫堅聽聞九江郡盜匪猖獗,便準備出兵剿匪,卻被其子孫策勸阻。孫策打聽到了周泰、蔣欽等人所在的位置,單槍匹馬獨闖周泰、蔣欽的山寨,先憑藉着過人的武力連敗周泰、蔣欽二人,後又曉以大義,主動邀請周泰、蔣欽加入軍隊,從此洗清匪徒之名。
周泰、蔣欽自感站在他們面前的孫策有不同尋常的氣息,便率衆歸順,而他們的部下也就自然成爲了策瑜軍的原始力量。在以後的日子裡,周泰更是嚴格律己,從不再做打家劫舍的勾當。
可是今天,爲了吳國的將來,他重新操起了舊營生,手持利刃,夜入民宅,準備再次行兇殺人,並且嫁禍他人。
周泰早已經打聽好了燕王高飛所在的房間,很快地便潛入道了高飛所在的房間外,熟練地用匕首弄開了門閂,輕手輕腳地鑽了進去。
房間內安靜的異常,周泰不時聽見了從牀上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呼嚕聲,心中暗想道:“沒想到燕王的鼾聲比豬還響亮……”
他躡手躡腳地靠近了牀邊,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利刃,看着躺在牀上蒙着被子的人,心想一會兒即將死在了他的刀下,他喜上眉梢,目光中流露出來了一絲極大的兇光。
事不宜遲,周泰殺人向來乾脆利落,迅疾地舉起了手中的匕首,猛然刺了下去。
“吭……”
一聲刺耳的豬叫聲頓時在周泰的面前響了起來,牀上被褥遮蓋下的一頭豬登時胡亂的踢騰起來。
周泰一臉的驚訝,黑夜難辨,又是黑燈瞎火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睡在燕王牀上的居然是一頭豬。那麼,燕王哪裡去了?
不等他想清楚前因後果,院落中突然衝出了一羣手持火把的人,門外燈光四起,照亮了半個夜空。
“裡面的人給我聽着,你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話,快快出來束手就擒!”門外一個嘹喨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雖然略顯有點蒼邁,卻鏗鏘有力。
周泰很快平復了心中的驚訝,此時房間裡已經被門外的燈火映亮,他如實地看到一頭豬躺在牀上,正在不停地掙扎着,而除此之外,房間內再無任何一人。
“我向來行事縝密,就連隱藏的地方也十分難以發覺,爲什麼我還是會失手?難道?有人泄密?”周泰皺起了眉頭,暗暗地想道,“不可能的,知道的都是策瑜軍的人,大家情同手足,都是共患難的好兄弟,絕對不會有人泄密。可是……爲什麼燕王會提前知道我的行動?”
不等周泰思考清楚,但聽門外又傳來了聲音,大聲叫道:“裡面的人,快給出來!”
對於外面的喊聲,周泰並不陌生,這聲音正是吳王孫堅帳下四大將之一的程普,那獨特的音色,在他聽來甚是熟悉。他走到了窗戶邊,用手在窗戶紙上戳開了一個小洞,湊過去看了一眼,但見門外弓弩齊備,刀槍林立,程普、黃蓋二人各自手握兵器的站在那裡。
“沒見燕王,今天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程普、黃蓋兩位將軍都武藝過人,要想從這裡逃脫,還真需要一番血拼,而且還不能讓他們認出我來,不然少主蒙羞,吳王的臉上也十分的難堪。”周泰心中暗想道。
正當周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聽到房間裡傳來了“騰”的一聲響,他心中一驚,急忙回過頭,但見一個同樣黑衣蒙面的壯漢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從壯漢落地的方位來看,應該是在房樑上隱藏了很久。
他心中是一陣驚詫,沒想到還有人在房樑上藏匿着,而且他竟然絲毫沒有發覺,若不是對方主動現身,只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房樑上還有人藏匿着。
“你是誰?”周泰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匕首,橫在了胸前,眼睛裡散發出來了道道兇光。
那黑衣人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幫你脫身。外面一驚站滿了人,程普、黃蓋又絕非庸手,你若想平安無事的衝出去,簡直是癡人說夢。可是,你也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你的身份就會立刻公開,到時候,只怕少主臉上無光,吳王也難辭其咎。要知道,吳王和燕王的關係,那可是非同尋常的。”
“你到底是誰?”周泰皺緊了眉頭,心想站在他面前的人果然不簡單,竟然連他是孫策派來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說過,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時,我可以幫你脫身,讓你安然無恙的離開此地。”黑衣人說話時陰陽怪氣的,像是在捏着嗓子說話,怕別人聽出他的聲音來。
“你爲什麼要幫我?有什麼企圖?”周泰可以肯定,此人絕非策瑜軍的人,否則的話,不應該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對方故意捏着嗓子說話,也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
“你的問題太多了,你到底想不想離開這裡?”黑衣人問道。
“想!你有辦法?”周泰毫不猶豫地回答,從對方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友非敵,否則的話,從自己一進門,對方就可以突下殺手,將自己格殺,可對方並沒有這樣做,而且還故意現身,要放自己走,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一樣。
“山外青山樓外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請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就跟我走,如果你信不過我,你就留下來,反正晚香樓裡裡外外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你插翅難逃。”黑衣人道。
周泰聽到黑衣人云裡霧裡的說了一番話,又看了看四周的境地,覺得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哪裡有什麼出路。可黑衣人的話語似乎很自信,似乎早就有了脫身之計,便點了點頭,說道:“我信你,你帶我離開這裡,我定然會重重的賞賜於你。”
黑衣人笑道:“那倒不必,你跟我來!”
話音落下,黑衣人徑直走到了牀邊,將牀上的死豬給推了下去,掀開牀單,直接鑽到了黑洞洞的牀底下,再也不見出來。
周泰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背後是程普的高聲叫罵聲,他不聞不顧,可是他知道,再過一會兒,他要是真的不出去,程普很有可能衝進來。
黑衣人突然從牀底下露出了頭,問道:“你到底走不走?走的話,就進來。”
“走!”
周泰不再猶豫,直接走到了牀邊,俯身道了牀底下,伸手一探,竟然從牀底下探出了一個大洞了,他臉上一陣驚詫,不禁失聲道:“晚香樓居然又密道?”
黑衣人不等周泰的驚訝反應過來,便一把將周泰給拽進了密道里,然後合上了密道的擋板,拿出火摺子,躲在了密道中,小聲對周泰說道:“噓……程普、黃蓋進來了,先在這裡躲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