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季目光炙熱,往城南走去。
城南街道上有披甲執銳的軍卒正在拿着畫像挨家挨戶的搜查。
伍季快步迎了上去。
“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的下落。”
爲首軍士轉過身,眼中爆發一道精芒。
“你說得可是真的?”
“我話說在前面,要是你敢誆騙我們,有你的苦頭吃。”
一旁軍卒神色兇狠。
“說,人在哪裡?!”
“我的確知道,但我要見你們大人一面。”伍季又補充了一句:“地位最高的大人。”
“小子,我們將軍哪有空見你。”
“乖乖將你知道的說出來。”
爲首軍士眯了眯眼,目光冰冷。
“若不見到你們將軍,我是不會說的。”
在爲首軍士和幾個軍卒兇狠目光下,伍季有些膽顫,但依舊硬挺着堅持道。
爲首軍士目光一動,幾個軍卒神色兇狠就要圍上來。
“你們早些帶我去見你們將軍,我就早些將你們要找的人所在說出來,不然只怕再耽擱一會,你們要找的人是否還在那個地方就不知道了!”
伍季退後兩步,聲音有些顫抖,大聲道。
立刻吸引了街道上另外的軍卒,目光疑惑往這邊看來,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麼。
爲首軍士神色一緊,上前一步,急忙答應下來。
“小子!我帶你們去見我們將軍,你莫要再喊!”
伍季神色欣喜。
甕城的城主府中。
房間中央擺放着一隻泛着金色的銅爐,緩緩飄出帶着香味的縷縷煙氣。
周圍是古樸典雅的桌椅,兩旁另有一些光彩照人的漆器和晶瑩剔透的玉器以作裝飾。
身穿粗衣,臉色蠟黃顯得有些不健康的伍季,看着四周光鮮亮麗的一切,神態有些拘謹。
他的這身裝扮和這房間裡的一切,都有些顯得格格不入。
伍季眼底浮現一抹深深的渴望,心中下決心道。
“等拿到那一百金後,我也要買一間大大的宅子,裡面的佈置絕不會比這裡差。”
“他們說你知道,我們要找的人的下落。”
一個身穿錦袍,銅冠束髮,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身上有一股強大威嚴的氣勢,自屋後走出。
伍季擡頭看去,和中年大漢目光對上,一瞬間彷彿瞧看見一隻恐怖的兇獸般,心神顫慄急忙低下頭去,聲音顫抖道。
“見過大人!”
範河,範氏本家第一強者,身負七蛟之力的蛟級煉體者。
欒候血脈再次現世,範家對此事重視無比。
當年吳家有國君在手,佔據着大義和正統,從中得到的好處簡直數不勝數,那段時間範家一直被吳家壓制,在很多地方都吃了不小的虧。
後來欒厲候毒殺所有親族後自殺,讓吳家喪失了國君這一有力的底牌,吳、範兩家終於落入平等地位,範家高興不已,認爲是天佑他們範家。
沒想到十數年後,本以爲已經斷絕的欒候血脈竟然再次現世。
而且就出現在他們範家掌控的數十座城池之一的甕城,這更讓他們喜出望外。
範家認爲這是他們上天再次垂青他們,給他們的一個統一欒國的機會。
範家決心要把握好這個機會,所以派出範河帶人來甕城尋找那個欒候在世的唯一血脈。
另外範河等人的作用也有找到欒候在世唯一血脈後負責將其保護好,護送回範家。
雖然甕城處於範家掌控範圍內,但吳家對於欒候在世的唯一血脈也絕不會死心,必會派出強者秘密來到甕城尋找和搶奪。
“你似乎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範河坐在中間大椅上緩緩開口,聲音中透出一股威嚴。
伍季身軀一顫,急忙回道。
“是的,大人。”
“畫像上的人我認識,大人要找的人我也認識,我和他們十分熟識,已認識了有十幾年。”
“哦?”
範河眼中閃過一道異芒。
“畫像上的人已經在去年重病死了,但她的兒子也是大人要找的人樑閭,他還活着。”
“他現在就躲在我的家中!”
“我出門前,已用話將他哄住,說爲他去尋找出城的辦法,他一時半會絕不會離開。”
“好!”
範河大喜,重重道了一聲好。
只要將欒候在世血脈送回範家讓其即位國君,他們範家就能像十數年前的吳家一樣,從此佔據大義和正統,憑藉掌控國君帶來的種種優勢,將吳家壓入下風,甚至長此下去,此消彼長,覆滅吳家一統欒國也不是沒有可能。
“本將軍曾發佈懸賞,找到畫像上的人,賞一百金。”
“現在你帶本將軍去把那個樑閭找到,事後便賞你一百金。”
“多謝大人。”伍季神色激動不能自已。
他讓軍卒帶人來找範河,就是爲了確保自己能拿到這一百金。
他怕他把樑閭位置告訴那些軍卒,那些軍卒便殺了他或者瞞下他的存在,將一百金貪墨。
“大人,我這就帶您去我家裡。”
“另外有一件事,我希望大人您能夠答應小人。”
“我和那樑閭是相識十多年的好友,而他是欒候在世唯一血脈,被大人您找到日後多半必會登上國君之位。”
“若叫他知道是我背叛他,將他位置告訴了大人您,日後他想要報復我只怕只需要一句話就能置我於死地。”
“小人希望能夠等我回到家裡後,您帶着軍卒過一會再上門,裝作只是第二次搜查,恰好發現了他。”
伍季伏地乞求道。
這是他要見範河的第二個目的。
一百金雖然誘人,但也要有命花。
得知樑閭下落,範河心情大好,聽了伍季的話,冷笑着用一種頗爲嘲諷和不屑的語氣道。
“你怕是不瞭解,我們欒國的國君所擁有的權勢。”
從欒昏候開始,欒國國君只剩下一個國君的名頭,國君之命根本出不了欒宮。
甚至連下達詔令所要用到、代表國君身份的玉璽,都不在其手裡。
十數年前,吳家如果要以國君身份頒佈什麼法令或者下達什麼命令,直接自己擬好一份令書,蓋上玉璽即可,根本不需要通過欒國國君。
說欒國國君和欒候親族是吳家的傀儡其實並不恰當。
因爲吳家根本不需要操控欒國國君和其親族做什麼,吳家只要他們好好在欒宮裡活着別死了就行。
樑閭即位國君之後,他們範家會代替吳家曾經的角色。
樑閭只會比以前的欒昏候和欒厲候更悽慘。
經歷過欒厲候毒死自己所有親族再自殺一事後,他們範家絕對不會重蹈吳家覆轍。
他們會派煉體者和煉氣士天天盯着樑閭的一舉一動,吃飯、睡覺包括如廁。
以前的欒國國君只是被囚禁在欒宮中,樑閭除了被囚禁之後還會被監視,自由和隱私兩者皆不存在。
並且未免樑閭出什麼問題,欒候血脈徹底斷絕,不管他願不願意,他也要和他們吳家安排的女子歡好,要生出很多後代。
當然這些話太過僭越也太過猖狂,他是不可能說出來給伍季聽的。
範河點了點頭。
“本將軍答應你,前面領路!”
“是。”
城北,伍季家附近。
身穿鐵甲手持長戈的軍卒,悄無聲息如潮水般將伍季的家包圍的密不透風。
伍季對站在戰車上,身披青銅戰甲手持長矛的範河一禮,往數十步外自己家走去。
屋中,已是餓得飢腸轆轆的樑閭,見伍季提着二兩熟肉和其他一些吃食走進屋中,立刻迎上前去,聞着肉的香味食指大動。
“快,坐下吃飯。”
伍季笑着,將切好的熟肉和吃食,放在桌上。
樑閭扯開凳子剛坐下,忽然從一旁伍季的身上,聞到一股不該有的味道。
他臉色微變,心中劇震,但下一刻神色便恢復如常,咬了一口餅,心中一邊思索,一邊不動聲色問道。
“見到王屠戶了嗎?
王屠戶怎麼說?”
“見到了,王屠戶說他有門路,但要等晚上再說。”
伍季回道。
“是麼,那真是太好了!”樑閭表現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但其實他心中已是如墜冰窟。
伍季去王屠戶那裡去買吃的和打聽是否有出城的其他方法,身上怎麼會沾上一股淡淡的薰香味道。
薰香價值不菲,只有豪商和貴族才能用得起,他們這些人平時根本接觸不到那些大人物。
王屠戶一個宰殺牲畜賣肉的屠戶,哪裡來的薰香?
“哎呦!”
樑閭頓覺不妙,眼珠急轉,捂着肚子,低聲叫了一聲。
“伍季,我肚子痛,我去一趟茅廁,你先吃。”
“好。”
伍季沒有懷疑,笑着應了一聲,看着樑閭走出屋子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樑閭,不要怪我。”
“你若真當我是朋友,也會希望我能過得好吧!”
樑閭捂着肚子出了屋急忙繞到房後,躡手躡腳翻上了牆。
他要離開這裡!
雖然他不願相信伍季出賣了他,將他的下落泄露了出去。
但事實擺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來抓的的軍卒怕是已經在半路上了,他再不逃就走不掉了。
雖然他也不知離開伍季的家後他能去哪,但先離開這裡再說。
先前他聽到伍季鎖門的聲音,但沒有在意,以爲伍季是爲掩人耳目。
現在想來,只怕是怕他跑掉,才鎖上院門!
樑閭神色驚慌,費力的翻過牆,摔了一個跟頭,爬起身顧不得身上塵土,剛欲轉身逃走,卻見一個個披甲執銳的軍卒,神色冷肅的看着他,密密麻麻將他包圍。
“伍季,我當你是值得託付和信任的朋友,你竟害我!”
樑閭憤怒大吼。
……
青銅戰車上,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的樑閭,死死的看着站在門前的伍季,如同要吃了他一樣。
如願拿到一百金的伍季神情卻如喪考妣,身上冷汗淋漓。
完了!
他出賣樑閭的事,竟最後還是讓樑閭知道了!
樑閭即位之後,一定會殺了他的!
那一百金,他怕是有命拿沒命花!
戰車上,範河看着伍季神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開口冷笑道。
“放心,他報復不了你的。”
範河說了一句後,猛地一揮手。
軍士駕駛着青銅戰車,載着他、五花大綁的樑閭與一位披着斗篷的煉氣士,和戰車後跟着如長龍般的森嚴軍隊,往城外走去。
樑閭的身份在範河抓到他後,已經找樑閭家周圍所住的人驗證過。
現在欒候在世的唯一血脈,已被他找到。
未免夜長夢多,他決定一刻也不在甕城多帶,立即帶大軍回返!
範河帶着軍隊出了城後,一直走出數十里。
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
忽然有一朵祥雲凌空飛來!
祥雲上,站有兩個中年模樣的人,一個和範河裝扮相似,身披青銅戰甲,手持青銅長矛,相貌威猛,蒼髯如戟。
一個身穿寬袍大袖,氣質飄逸出塵,眼中閃動着溫潤神光。
範河臉色驟變,瞳孔一縮。
“穆興,吳勝虎!”
“不錯,就是我們兩人!”
“範河,將欒候後人交出來,今日我和穆先生,饒你不死!”
祥雲上,吳勝虎神色兇狠,威脅道。
“範河,沒有想到,你找到欒候後人後,居然沒有讓付洪駕雲載着你們回返吳家。”
“而是選擇讓大軍護送,不得不說這一舉動真是蠢到了家!”
穆興袍袖一揮,俯視着地上的範河,語氣嘲諷道。
祥雲距離地面還有十數丈時,吳勝虎冷笑一聲,躍身而下。
嘭!
大地震動!
吳勝虎高大身軀,直接大地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他身披戰甲,手持長矛,氣勢兇悍,從坑中走出。
“範河,滾來受死!”
範河原本有些驚慌面容,忽然恢復平靜,嘴角掛上一抹冷笑。
“真不知你們從哪裡來的自信,一定能夠勝過我加上付先生,將欒候後人劫走。”
“而且,和我一起來到甕城尋找欒候後人的,也不是付先生,而是皋先生。”
青銅戰車上,披着披風一直看不清面容的煉氣士,邁出一步,放下披風,露出一張有些蒼老的面容。
“皋豋!”
穆興和吳勝虎齊齊臉色大變。
“怎麼會是你?“
吳家和範家各有兩名供奉,皆爲煉氣士。
實力相同,一個法相前期,一個法相中期。
本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是法相前期的付洪纔對,而不是法相中期的皋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