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時節,正值初夏,中午的陽光正盛。
庭院中柳垂風靜,悶熱的讓人快喘不過氣來。柳蔭下有一池清水,方圓數丈的水池內有一座奇石堆積成假山,假山下有很多的空洞,一條條金魚在裡面穿梭來往,給庭院帶來幾分活力和清涼。
高歡一襲月白長衣,悠閒的坐在水池邊,手裡拿着一本《大日如來經》,慢慢翻閱。花了八千萬兩黃金買的大日如來像,一直也沒發現有什麼妙用。高歡索性把裡面的《大日如來經》抄下來,一卷放在宗門的藏書堂,另一卷就是自己沒事翻一翻。
相比與道家的自在隨意,佛家的體系更嚴謹更縝密。當然,也只是相對而言。這些年道宗也意識到問題的所在,開始大力的修訂典籍。
其中,就是以元陽道尊爲首,把道宗的典籍重新整理定義。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元陽道尊利用典籍確立太一聖皇在道宗的最高地位。爲太一道的繁榮發展,奠定深厚的根基。
高歡也讀過一些道教典籍,尤其是他師父編撰的《太一鴻蒙經》、《九天三皇經》。裡面對於太一聖皇的描述,是整理了衆多古籍,把紛亂的形象統一起來,明確的確立太一聖皇的地位、名諱、能力、職權。
九天之上可能有神聖仙佛,不過,這些神聖仙佛卻未必會在意人界衆人的信仰。雖然有法師可以從信仰的神魔中汲取力量,可那都是低等的神魔。
天下雖大,卻沒有哪個法師能和太一聖皇、大日如來這種至高層次的神佛建立聯繫。高歡相信,元陽道尊心中也並不十分虔誠信奉太一聖皇。對元陽道尊來說,信仰是宗門存在的根基,至於是信仰太一聖皇還是大日如來,其實關係都不大。
也正是元陽道尊的這種豁達心態,沒有任何門戶之見,纔沒有顧忌的支持高歡去奪取大自在光明天衣。甚至幫着高歡解釋《大日如來經》正的要義。
高歡閒着無事,就想在《大日如來經》中找找靈感,就算解不開大日如來像的奧妙,能多領悟一些大日如來法印也是好的。
在高歡對面的海秀乾,坐立不安,又不敢出聲,就如熱鍋裡的螞蟻。
隔着庭院,還能清楚的聽到外面沖天的哀嚎。
“我的兒啊,死的好冤枉、有沒有人主持公道啊……”
“太一道的弟子殺人了,有誰能爲我們做主啊!”
“嗚嗚嗚嗚……”
這羣人來了有一陣子了,因爲高歡早說過,不讓人隨意進來。這羣人被天福居擋住,索性就在天福居門口大哭大叫起來,說什麼也不肯走。
海秀乾偷偷出去看了一眼,也是嚇了一跳。這羣人足有上百人,各個披麻戴孝,還拉着紅木棺材。就堵在天福居門口,不進不退,轉有一羣人,坐地哭號。
天福居雖然遠離鬧市,可來往這裡的非富即貴,自然不允許這些人鬧事。可這羣人卻是死纏爛打,就是不肯走。
不用說,這兩口棺材內裝的一定是昨天被打傷的兩個人。海秀乾還沒殺過人,更沒見過這種陣勢。一羣人在那哭天抹淚,死去活來的,讓她心中好生髮虛,急忙跑回來找高歡問主意。
要是來的是官差還好辦,以她海秀乾的身份,也不怕官府被抓起來。可來這麼一招,大造聲勢,好像是太一道仗勢欺人,到讓海秀乾沒了主意。
這樣鬧下去是傷不了他們毫髮,可太一道的名聲卻敗壞了,連帶高歡的名聲也都跟着敗壞。
“師傅,他們怎麼還不走啊?我們怎麼辦?”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的海秀乾問道。
高歡看了眼海秀乾,“修道修心,不過是幾個人哭號,又不是你殺的人,你怕什麼。”
海秀乾瞪圓明眸,驚道:“可是、可是那羣人在外面亂喊亂叫,會敗壞我們太一道聲名的。”
高歡放下書,道:“那你說說我該怎麼辦?”
海秀乾着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師傅,你要幫我想想辦法啊……”
高歡一笑,“這點小事,你不要慌。等安福回來的,就有辦法了。”
海秀乾眼睛一亮,“他有辦法?”轉又不信的道:“師傅都沒辦法,他一胖球能有什麼辦法。”
高歡哈哈笑了起來,和海秀乾說話也不用動什麼心思,她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相處起來特別的簡單自在。
“放心,太一道也是有些勢力的。這些小花招不過是擾亂我們心神的。這是個很好的經歷。”作爲師傅,高歡還是希望海秀乾能夠成長起來。
正說着話,安福從門外匆匆走進來。
“怎麼樣?”海秀乾關心的問道。
“師姑,已經查清楚了。”安福知道海秀乾身份,對她一向是特別的恭敬。
海秀乾疑惑的道:“查清楚,查清楚什麼了?”
安福看了眼高歡,見他沒特別示意,才又道:“兩個死者一個叫齊少峰。祖上是輔國公,不過傳到他這一代,齊家早敗落了,齊少峰還只是個旁系子弟,不過家裡經商,頗有家底,人又識趣,這才和袁興他們湊在一塊,整天的在帝都胡作非爲。另一個人叫劉橫,是個拳師,原本是一個義氣會的人物,前些日子卻成了齊少峰的跟班護衛。”
海秀乾一臉茫然,“這些有什麼用?”
高歡道:“說重點。”
安福急忙點頭道:“死的都是齊家的人,可以推斷是齊少峰領着袁興他們在等我們,這才生出那麼多的事。原本袁興也被制住,事情就應該到此結束了。這些紈絝到底不是什麼惡徒,光天化日之下,一般是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可劉橫先出手,然後又是齊少峰冒出來挑釁,結果兩個人都被我們打傷了,他們緊接着又死了。可以肯定,這件事是背後有人主使他們。”
海秀乾道:“就這樣,然後呢?”
安福得意笑了笑,“我去找了飛鷹衛沈師弟幫忙。他限於身份不能站出來,可調查這些情況卻很容易。可以確定的是,這次事情背後,一定是義氣會在指使。義氣會是盤踞在宣德城的一個地下幫會,經營妓館、賭場等,實力很強,頗有背景。”
海秀乾不解的道:“一個小幫會,就敢惹我們太一道?”
安福正色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義氣會就靠在宣德城吃飯,背後的關係極爲複雜,沒必要怕我們。何況,義氣會也不會平白無故發瘋惹我們,總是要有人背後指使。義氣會的老大叫賽孟嘗彭闊海。是個六階的高手。”
高歡沉吟了下,覺得這情報來的太容易了,簡直是對方擺在那告訴他一般。不過,足夠解決眼下的問題了。
飛雲和靈雲從天福居出來,就看到對面大街上有一羣披麻戴孝的正在哭號,兩口紅木棺材在陽光下非常的刺眼。
旁邊還掛着幾個條幅,寫着“血債血償,殺人償命。”“太一道,交出兇手。”之類的話。
在旁邊的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大日頭下的,擁擠在一起,各個曬的滿臉油汗,卻就是圍在那不肯走。
看到飛雲和靈雲出來,哭號的人更來勁了。其中一箇中年女子上來就抓住飛雲衣襟道:“你們太一道殺了我兒子,快把兇手交出來。”
其他人也紛紛叫嚷着圍上來,轉眼間就把飛雲和靈雲圍在中間。
“錚……”一聲清冷卻悠長的劍鳴突然響起。圍在飛雲和靈雲身邊的都覺得一股涼氣從頭頂直貫到腳心,心血似乎都被凍凝住。什麼話都再說不出來。
劍鳴聲向外擴張開來,整條長街的人都爲那清冷凜冽的劍氣所懾。一時間,鴉雀無聲。
靈雲和飛雲同時催發大兩儀日月劍訣,激發的劍氣頓時鎮住全場。飛雲冷然道:“把你們主事的人叫出來。”
半晌,纔有一個管家模樣老頭站出來,拱手道:“兩位仙姑,我們不敢惹事,只求太極玄冥真君能秉公處斷,給我們一個公道。”
飛雲壓低聲音對那管家道:“我家真君說了,彭闊海要是不想明天就死,你們就立即有多遠滾多遠。”
饒是管家精明老練,可這句話卻真有莫大威力,讓管家一時也不知說什麼纔好。等他想好說辭時,飛雲和靈雲已經走了。
管家冷着臉想了一會道:“我們回去。”
那婦人還不肯干休,“走什麼走,我兒子難道白死了。”
管家陰着臉道:“你要不想全家死絕,就給我乖乖聽話。”
婦人被嚇了一跳,本想斥罵一番,可管家那陰森冷酷的樣子,讓她終究不敢放肆。就這樣,一羣人收拾東西都撤了。
看熱鬧的都覺得莫名其妙。這羣人來的聲勢浩大,卻虎頭蛇尾,被人就這麼輕易的打發了,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管家回到義氣會總堂,對端坐在椅子上的大漢道:“會主,高歡說要不撤,就要殺您,我就暫時先回來,您看?”
大漢搖手道:“算了,後面的事不用你管了,下去吧。”大漢長相粗豪,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很有好漢豪傑的氣勢,正是義氣會的會長彭闊海。
彭闊海獨自轉到後院,在一個房間前恭敬的稟報道:“前輩,都按您說的做了。後面……”
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高歡這個人很記仇。他這兩天必然會來找你。你就待在這別亂跑。等他來了,就沒你的事了。”
彭闊海大驚失色,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可事已至此,他也沒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