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對於馬六會在中午回家一點也不意外,小魚居然已經做好了幾個小菜,全是馬六喜歡吃的,兩人吃過飯便坐在一起聊天。
分開這麼長時間,難免會有許多話要說,而秦婉雪不在家的時候,兩人正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可以過過二人世界,自然心情都很不錯,兩人互相摟着,的確很般配,雖然都才二十多歲,可看起來倒像是經歷了無數風雨年近古稀的老夫老妻。
突然想起答應送一副字給秦老太爺,馬六回自己房間寫字,小魚則小心的侍候在一邊幫馬六磨墨,平時寫字馬六都很隨意,放一瓶墨水便可隨意潑灑,但這副字因爲是送給老太爺當八十壽辰的禮物,馬六自然不敢馬虎。
宣州的宣紙,徽墨,湖州的湖筆,歙縣的歙硯,筆墨紙硯都是秦婉雪以前送給馬六的,算得上是頂級的文房四寶。
此時小魚小心的磨墨,馬六則閉目沉思,片刻,深吸一口長氣,身子微微弓起,提筆潑墨,轉眼間一副墨寶便已完成。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爲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馬六寫的是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字字力頂千鈞,傾勢而下,行筆婉轉自如,猶如一曲絕美的旋律,有急有緩地盪漾在舒暢的韻律中,氣勢奔放豪逸,筆畫連綿不斷,有着飛檐走壁之險,如同信手即來,一氣呵成,給人以痛快淋漓之感。
從小就習就臨摩張旭的《肚痛帖》和《古詩四帖》,馬六雖然後來中途荒廢,卻因爲從小在十七衚衕廝混,習就一身流氓的痞子習性,倒也算是天賦驚人,現在信手拈來,一邊想到秦老太爺一生征戰無數,老來卻要經常磨難和打擊,似有一股悲憤之心,卻又於筆墨間得到渲泄,便覺得這一幅字實在算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寫得最好的一幅了,擲筆嘆息了一聲,馬六的臉色有幾分悲傷。
小魚不是沒見過馬六寫字,可今天這一幅字,似乎也讓她格外的驚豔,正自欣賞,不想卻看到馬六此時的臉色有變,於是過來,輕輕的從後面摟住馬六,將自己的頭靠在馬六的背上,她覺得安全,她覺得這樣似乎便能讓兩個人的心意相通,彼此讀懂。
馬六的情緒終於恢復,笑着和小魚一起小樓,看看秦婉雪快要下班了,馬六開始宰雞剖魚,許久沒有下過廚,他準備今天要好好的大顯身手,小魚也在一邊幫忙,頗有夫唱婦隨的意思。
秦婉雪下班,聽到廚房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心中有些羨慕,卻沒有去打擾,而是將從公司帶回來的一些文件抱在手裡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忙自己的,她這是有意識的要轉移自己的精力,再說,她也是個明白人,現在秦氏集團看似龐大穩固,可與白氏集團決裂之後,多多少少也受了一點影響,只是因爲秦老太爺還在位,所以許多情況沒有惡化,但在不久的將來,勢必會接受新一輪的衝擊,到時候敢打秦氏集團主意的人必定不止白氏集團一家,或許白少奇到時候還會聯絡一些公司對秦氏集團實行更加嚴酷的打擊和報復,所以秦婉雪現在不敢太兒女情長。
作爲秦家的長女也是獨女,她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以便在接下來的商業洗牌中不被淘汰。
認輸,從來不是她的性格,就算與小魚的這場愛情爭奪戰,雖然她一直在自我暗示說放棄說成全,可內心深處卻依然有一股執拗,只是她現在採用的策略是以退爲進罷了。
晚飯自然是吃得很開心,馬六的心情不錯,小魚也時不時的關心秦婉雪一下,帶動着馬六也幫她挾了幾次菜,看起來馬六是享盡齊人之福,而秦婉雪也只能強裝笑臉應付。
馬六洗碗,秦婉雪和小魚則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兒天,說起馬六已經準備好秦老太爺的生日禮物,秦婉雪有些好奇的跟小魚上樓去看馬六的墨寶,這一看,同樣是驚豔,內心震撼不已,雖然知道馬六的草書寫得好,可看到這一幅字,她同樣能品出其中的氣勢和水準簡直可與當代的一些書法大家相比美,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看着看着,秦婉雪似乎能讀懂其中的意境,竟然眼眶紅紅的,最後便有淚水流出,馬六站在門口,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秦老太爺的下臺,雖說是社會發展的必然,可馬六覺得,與自己還是有莫大的關係,若不是自己的出現,秦白兩家交好,不會反目,八爺和晏姐也不會對秦家稍有不敬,很顯然,接下來的政治洗牌,八爺和晏姐都會暗中推波助瀾。
所以馬六有些內疚,有些覺得愧對秦家,但轉念一想,亂世才能出梟雄,或許在接下來的一場混戰中,自己能脫穎而出也未嘗可知,要是自己真的能實現自己那個龐大而又駭人的商業計劃,將來必定也可保秦氏無憂。
不過一想到這裡,馬六又不得不嘆息手下無人啊,錢倒是容易掙,可人才難尋啊,想來想去,自己現在也就只有小虎和小刀在幫自己,至於黑子、陳秋、王五,他根本就從來沒有完全信任過,這三個男人固然很能幹,特別是王五和陳秋,拋開武力值不說,也算是難得的人才。
但人才往往是有野心的,這一點馬六早就想得明白,所以他倒是希望小虎和黑子此次的東北之行能順利帶回來幾個猛人,到時候才能在亂世中保住小命,這個社會是何等的現實,真正認清了社會之後,馬六才發現,原來自己以前在十堰殺兩個人完全不用驚慌失措,在上海,要是別人能殺得了自己,那還不是不了了之,比如上次要不是小刀出手,自己早就被木老爺一刀結果了性命,生命誠可貴啊,沒了小命,啥也沒有。
所以馬六現在對武力值就特別的崇拜,誰要是能打,就算花再大的代價,他也想拉攏利用,或收服,或脅迫,總之是能用則用啊,就算只是用一時,那也得用。
秦婉雪手捧着那副《江城子密州出獵》,神色悲壯,似乎整個人都被吸引而陷入其中不可自拔,馬六悄然進入,拉起小魚的手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下樓。
小魚說家裡很悶,想到外面走走,馬六點頭答應,一起出了別墅的大門,馬六先四下看了幾眼,一輪明月掛在天空,路燈明晃晃的,遠處的楓樹林中吹來習習晚風,涼爽泌人肺腹。
對於小魚的要求,馬六自然只能同意,可他心裡面卻是有些緊張,現在不知道多少人想用小魚來威脅或是打擊自己,在別墅的時候有小刀保護,但這小區地勢太開闊,防備的難度必然加大,實在讓馬六放心不下。
此時跟着馬六手拉着手的小魚心情好到了極點,穿着馬六特意買來的平板布鞋,小魚樸素,漂亮,大方,溫曖。是的,溫曖,似乎對小魚的描述有時候已經不能用外貌來形容,更可以用溫曖,安靜來形容,那種氣質,與秦婉雪的高高在上簡直是兩個極端,平民化十足,卻又同等的誘人,讓人不自禁的產生出想要呵護的感覺。
一位戴着鴨舌帽,雙手插在口袋中的男人慢步朝馬六走來,因爲帽沿極低,馬六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不過心裡卻沒來由的產生出一種危險的感覺。
突然收到一條短信,馬六快速的看了一眼,心裡嚇了一跳,趕緊將手機揣了起來。
“怎麼了?”小魚小心的道,似乎發現馬六的異常。
馬六笑了笑,道:“沒事。”
抽空看了看側後方不遠處的別墅樓頂,馬六突然一把將小魚摟在懷裡,然後低聲道:“別動。”
小魚一愣神的功夫,馬六的嘴已經湊了上來,狠狠的吻了上去,小魚想要掙扎,卻哪裡掙脫得開,想到自己身後還有個男人正一步一步走過來,小魚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但馬六的調-情功夫實在太過高超,兩人又許久沒在一起,這一吻,立即讓她全身都有些酥軟,完全沒了力氣,只能軟軟的任由馬六抱住親吻,最後乾脆閉上了眼睛。
馬六的後背正對着側後方,將小魚嚴嚴實實的擋住,而一隻手卻悄悄的伸到口袋裡面握緊匕首,手心全是汗水。
對面的男人已經離馬六不過十米遠,微微的擡了擡頭,似乎朝馬六笑了一下,又看了看馬六側後方的別墅樓頂。
此時,馬六的側後方的一幢別墅樓頂,一個男人正臥倒在地,欄杆的空隙處露出m9512.7mm狙擊槍的槍管,這種槍的性能極強,兩千米外可以把人直接轟成兩斷,絕對的血腥爆力,而此時,這個男人的瞄準鏡正對着馬六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