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嗣危之名再度廣傳天下之時,在西域邊陲的某個無名山谷之中,陸恆的修煉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這一年多以來,是陸恆所過的最爲平靜的一段時光,他每日除了修煉打坐,演武療傷,別無他事。
他的頭髮已長至垂肩,鬍鬚茂盛,衣衫破舊不堪,整個人看起來跟野人無異。
但他的氣質卻變得縹緲灑脫,不可捉摸起來。
雙眼開闔之間,神光內蘊,舉手投足之時,威嚴自顯。
此時他雙手如抱嬰,一掌朝上,一掌朝下,盤膝而坐,胸前憑空漂浮着一顆金光燦燦的珠子,散發着奪目的光彩。
他的衣衫、鬚髮無風自動,體內傳出如龍吟虎嘯般的聲音,聲勢駭人。隨着他胸前珠子緩緩轉動,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金光不斷沒入他的體內,每沒入一縷,陸恆的氣勢就增強幾分。
這珠子,正是陸恆從天魔琴中挖出的摩羅舍利!
而此刻被他不斷吸收的那一縷縷金光,就是天魔琴所打出的精神異力。
早在半年前,以氣血之力和陰陽磨都療傷無果的他,就參透了摩羅舍利的奧秘,不但徹底化解了體內潛伏的精神異力,還參悟出了一套能夠吸收純淨精神異力的小法門。
這摩羅舍利雖然威力極大,但其實說穿了並不神秘。此舍利爲摩羅死後,在烈火煅燒之下,泥丸宮內殘存精神念力所凝聚,其內雜質斑駁,既蘊含磅礴無匹的精神異力,又摻雜其破碎雜亂的意念碎片。
這些意念碎片,都是摩羅臨死那一剎那雜亂的念頭,它們以陸恆不能理解的某種奇特方式殘存下來,其中大多數都是摩羅生前記憶的一些畫面,還有大量的佛法見解。只殘存少許武學記憶見解和零散的武功記憶。
這舍利一握在手中,這些雜亂的意念碎片立刻會如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一一演示。此時的它們並無害,十分溫和。但每演示一次,就會消耗一部分精神異力,也會有一些意念碎片在這過程中徹底粉碎消失。
但這些摻雜着斑駁意念碎片的精神異力一旦離開舍利,就立刻會化作奪命的能量,產生極大的威力。
陸恆在剛開始的時候,心中剛升起將其內精神異力引導而出的念頭,立刻就有一股極其強烈的生死危機涌上心頭,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製作天魔琴的天龍老人就是根據摩羅舍利的這個特點,根據其中某個武學記憶碎片,創出能夠引導出其內精神異力的天龍八音,以音波的方式,將精神異力化爲攻擊。
這的確是最爲粗淺的方法,也是最奢侈無知的方法。摩羅舍利之中,最爲珍貴的就是其記憶碎片,其次便是磅礴如海的精神異力。
若能將其一步步徹底消化吸收,即使是一介庸碌凡人,也能成爲當世第一高手。甚至若是資質好的,未必不能和摩羅比肩。
這簡直是此方位面最寶貴的金手指。
天龍老人以此創出的天龍八音,根本就是買櫝還珠!
天魔琴創出有六十年之久,這六十年來,天魔琴不知道把多少記憶碎片和精神異力,猶如機關槍子彈一樣發射而出給浪費掉了。
而天魔琴這種武器,也遲早隨着舍利裡的能量消耗一空而徹底絕跡於江湖。
其實摩羅臨死那一剎那殘存的精神異力和記憶本就不多,只是因爲摩羅此人太過強大,甚至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所以才顯得磅礴如海。
但這片海卻是死海,如今消耗到所剩無幾,海早已化爲小湖泊了。
陸恆將舍利拿到手時,裡面的意念碎片已只剩下寥寥數十個,而且其中關於武學的記憶碎片就只有三個。
其中一個,是摩羅教導弟子的畫面,裡面只有關於武學最基礎的三句話,對陸恆來說毫無價值。
還有一個,是摩羅唸了一句晦澀難明的天竺語,然後一指點出,頓時他面前的長河斷流,他從河牀中施然走過,身後長河才重新恢復流通。天竺語陸恆默誦下了,但到底有沒有用,他還不得而知。
最後一個,陸恆得之,頓時如獲至寶!
這是摩羅給一個面色烏黑,猙獰可怖的男人療傷的畫面,畫面中摩羅指出如飛,在這男人頭上、身上連連點出,頓時,一團黑霧被引導而出,化爲飛灰。
陸恆當即記下了摩羅點出穴道的順序,驚喜地發現這些穴道居然都在以泥丸宮爲中心的經脈之上,居然能自成周天!
他剛開始嘗試以內力運轉,但卻毫無效果。又以氣血之力試之,依然無用。他思忖之後,將兩者相融合,再行運轉,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面前的摩羅舍利突然神奇地飄了起來,浮在他胸前,滴溜溜轉了起來。
還不待陸恆反應,一縷金光突然沒入他體內。
陸恆當時嚇了一跳,急忙停止運轉,檢查自身,卻發現身體不但絲毫無恙,反而神清氣爽。
出於謹慎,陸恆停止修煉此無名內功,一連一個月,在確保自身毫無異樣後,纔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最終,他確定,這是一套可以吸收精神異力的功法,可以壯大精神之力。
陸恆當即狂喜,他運轉此功法,小心翼翼散去氣血之丹,那股潛伏在體內,一直無法根除的精神異力,居然如燕歸巢般,溫順地順着陸恆引導,沒入他的泥丸宮中,而在這過程中,這股精神異力不斷消解重組,最後提純成了金色,雜質被陸恆氣血一衝,就此消散。
讓陸恆頭痛半年之久的隱患,就這麼輕易就化解了。
從此之後,陸恆早起練內家拳,壯大氣血,午後修煉古武,增加內力;到了夕陽西下,他就開始練這個無名功法,吸收精神異力。
一年過去了,陸恆的內家拳境界雖然還在抱丹之境,但境界卻穩固了不少,氣血之丹凝聚後,也比原先壯大和凝固了不少。
而古武方面,陸恆修煉了所有得來的武功,並悟透了陰陽調和之道,一舉將七傷拳臻至七層圓滿,並且憑藉此功晉級先天之境界,天人合一,一招一式間,都能引動天地之勢。
最讓陸恆驚喜的是,隨着他不斷吸收舍利中的精神異力,他的精神已異常飽滿,如今他可以做到七天不休息,依然神采奕奕,絲毫不覺疲倦。不過到了第八天,就會非常疲倦,需要飽睡三天才能緩過勁來。
而且隨着精神之力的增加,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力和思維能力都明顯有很大提升,原先久遠模糊的記憶現在他能隨時記起,而很多他之前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如今也能豁然開朗。
實力精進如此,再按部就班修煉下去進展就已然緩慢了許多。
這日,陸恆收功後,有了出關的念頭。
一年多了,他也該去江湖中走一走,收割他的成果了。
而且他還有兩個系統任務沒有完成。
他很期待,以自己現在的實力,能否碾壓此界無敵手?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陸恆騎着已肥碩如豬的那匹馬,緩緩離開山谷。
路過一面光滑峭壁時,陸恆突然心生一念,飛身而起,他以指爲筆,在石壁上刻下一套他小試牛刀,將古武和內家拳相結合的一套不成熟的武功心法。
在心法的最後,陸恆留字“留待有緣人,陸恆手書。”
寫完之後,陸恆回到馬背上,看也不看,哈哈大笑着灑然而去。
數年後,一個名爲張丹楓的年輕人被人追殺,無意闖入山谷,發現此功,欣喜若狂,習之,出谷後大殺四方。
張丹楓不惑之年將此功傳於弟子霍天都,霍天都憑藉此功爲基礎,創立天山派,收下晦明禪師和霍天雲兩名弟子。此後百年,天山派崛起,成爲和少林、武當齊名的大派,門派中,走出了一個個驚才絕豔的弟子,在江湖中留下許多可歌可泣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