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財見到紫霞,心中又妒又恨。他和紫霞一同侍奉觀音座下,如今卻仙凡有別,一個逍遙遊歷凡間,日後還要重返天上;一個隱姓埋名隱居,自此渾渾噩噩輪迴,境遇相差如雲泥。
見紫霞一臉疑惑,善財意識到自己已是凡人,不能維持童子的模樣,如今一副蒼老的樣子,也難怪紫霞認不出。
“小畜生,你賠我妻女——”就在此時,那痛失妻女的中年漢子突然從後腰拔出一把柴刀,惡狠狠向段小小衝了過來。
善財此刻本就滿心妒恨,見中年漢子還在聒噪,頓時殺心大起,不等這漢子把話說完,飛身過去一掌拍下,頓時將他的腦袋拍了個稀巴爛。
殺人之後,他突然心中一動,幾乎是下意識從袖中摸出一粒之前除妖所得的妖丹來,悄然按進這中年男子的胸腔之中。妖丹陡遇血肉,頓時散發出陣陣妖氣。
善財推倒這中年男子的屍體,頭也不回地淡淡道:“小小,這是一個妖怪,僞裝成人,其實是想害你。”
段小小本就年幼,聞聽父親此言,再感受到那淡淡妖氣,頓時信以爲真,如釋重負。
“爹爹,他真的是妖怪?”
“自然是真的。”
善財回頭看向另一邊仍一臉疑惑看着他的紫霞,勉強笑了笑道:“不過畢竟是一條性命,小小,你把他埋了,讓他入土爲安吧。”
說罷,善財徑直向紫霞走去。
“你是——善財?”紫霞不確定地問道。
“是我。”善財面色複雜,“紫霞,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紫霞頓時面露驚喜,“喂,你怎麼變這麼老?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你。”
善財酸溜溜道:“我如今不再是神仙,自然會有生老病死。哪裡像你一樣?”
“還不怪你貪嘴?”紫霞笑嘻嘻道,“不過還是你以前童子的模樣可愛,現在的樣子,怎麼看都不順眼。”
“我也看不順眼。”善財勉強笑笑,心中大恨。紫霞明明是一句玩笑,但在他看來,卻變成嘲諷。
“你也不要灰心。”紫霞拍拍善財的肩膀,笑嘻嘻安慰他,“等我回去再見到菩薩,會爲你求情的。”
“那就多謝了。”善財低下頭,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逝,誰要你假惺惺裝好人?
“紫霞,你怎麼會到這裡?”
“要去五指山咯。”紫霞隨意道,“你呢?怎麼在這裡殺人?做強盜啦?”
“當然不是。”善財勉強笑笑,“剛纔那是一個害人的妖怪,殺了這裡相依爲命的母女,我特意來此爲民除害。”
“爲民除害?”紫霞嗤笑,“當我傻?你以爲我看不出你殺的是個人?”
善財的謊言被當面拆穿,心中更是大恨,但表面依舊不露分毫,道:“唉,人有時候比妖怪更可怕。你也看到了,剛纔那人想要殺我女兒,我豈能饒了他?紫霞,我女兒天性善良,你可不要拆穿我。”
紫霞雖心中狐疑,但她確實不知前因後果,只是看到那中年男子要對段小小不利,對善財的話下意識便信了幾分。
況且,她本就非人,對於凡人生死之事更是渾不在意,所以也沒當回事,反倒是被善財另外一句話吸引了注意。
“你女兒?”紫霞睜大了眼睛,咯咯一笑,“那個是你女兒?咯咯,想不到你居然有女兒了,真是不可思議。”
善財不願多講,看着紫霞,心中一邊不斷盤算。一邊問道:“你去五指山做什麼?”
紫霞眼珠一轉,道:“聽說那裡有一個陸仙人,本事非凡,我想去見識一番。”
“陸仙人?五指山……”善財若有所思,他和紫霞相處數百年,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紫霞在說謊。
可是她爲什麼要騙自己呢?
善財立刻想到佛祖鎮壓妖猴孫悟空那日,他隨菩薩去凌霄寶殿做客時所發生的事情。
他心念飛轉,那姓陸的飛昇者本可以在天庭爲官,但菩薩一句話,就讓這姓陸的斷了仙緣,不但如此,還罰他鎮守五指山五百年。當時善財就覺得十分奇怪,高高在上的菩薩,爲何要針對一個凡人?
紫霞找他做什麼?
善財腦洞大開,想象着各種可能,莫非,紫霞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想找那妖猴孫悟空?
善財越想越覺得這就是真相,那孫悟空當年大鬧天宮,不知得了多少寶貝,如今被佛祖鎮壓,紫霞一定是想趁機去詐取那孫悟空的寶貝!
想到這裡,善財悔得幾乎想給自己一巴掌,他來凡間這麼多年,卻從來都沒想到這回事,不說別的,那妖猴的金箍棒厲害非凡,當年一根棍子橫掃三界,不知羨煞多少人?
要是自己能得了金箍棒,哪裡還會被區區一個凌虛子嚇得隱姓埋名,東躲西藏?
還有這紫霞,有這種好事,卻欺騙自己,簡直該死!
善財心中更是怨恨不已,竟隱隱對紫霞起了殺心。但想到自己如今淪爲凡人,實力大減,未必是紫霞的對手,又不禁開始自怨自艾,感嘆上天不公。
紫霞見善財說了一半便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奇問道:“怎麼,你認得陸仙人?”
善財心中不屑,那姓陸的不過是螻蟻,算什麼仙人?不過他口中卻道:“當年我隨菩薩去見玉帝,聽到過他們談論此人。”
“菩薩和玉帝都認識他?這陸仙人這麼大來頭?”紫霞驚喜道,“看來那和尚沒騙我嘛!”
“什麼和尚?”善財疑惑。
“沒什麼啦!”紫霞不願說出自己身體的毛病,嘻嘻一笑,道:“善財,等我從五指山回來,再來找你敘舊,告辭啦!”
見紫霞急匆匆轉身要走,善財忙叫住她道:“紫霞,剛好我也要去五指山,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如何?”
“你也要去?”紫霞疑惑看着他,“你去那裡做什麼?”
善財隨口扯謊,半是試探:“是菩薩的吩咐,要我去找那孫悟空,問他要一件東西。”
“是——嗎?”紫霞故意拖長聲音,滿臉不信,不過她也不想深究,她每到夜裡就會犯病,根本不想和人同行,被人發現自己的隱私。
“善財,你我男女有別,路上不方便的。”紫霞打着哈哈道,“這樣,我去五指山等着你。”說完,連驢子也不要了,遁空而起,眨眼就消失在天邊。
善財愣了半天,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咬牙罵道:“賤·人,想獨吞寶貝,沒門!”
想到很有可能什麼好處都被紫霞佔去,自己卻什麼也得不到,善財心中焦急萬分,他忙飛身而起,一把抓起段小小,就要向紫霞追去。
“爹爹,我還沒埋完……”
“我來!”
善財人在半空,隨手向下一掌,頓時土石炸起,同時也將那中年男子的屍體打得粉碎,最後全部掩埋在泥土之下。
而他之前塞進屍體的那枚妖丹,卻落在那女童屍體的眉心,瑩瑩光輝一閃而逝。
善財雖然心急如焚,但考慮到自己此去很可能會和紫霞大打出手,所以不得不先把女兒安頓下來。
他在太行山中找了一個土匪山寨,讓女兒在此等候。山寨中都是凡人,他自然不會擔心女兒安危。
做完這些,他這才一路急急往五指山方向而去。
三天後,五指山還遠遠在望,善財卻發現下方一處山坳中,紫霞在和一羣服飾各異之人在對峙。
善財心中一動,變幻了樣貌,悄然落地,混進了人羣之中。
他早年也曾闖蕩天下,只是四下打量一番,立刻認出了幾位修行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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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絡腮鬍子,長相奇醜的道人,腳踩一團如水滴般形狀的巨劍,此人乃山西恆山劍派掌門重水劍嶽山,他那把巨劍是用一元重水煉製而成,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善財一直很覬覦,只是還沒找到機會奪取。
旁邊身材瘦削,童顏鶴髮的老者,乃是洛陽王家的家主王濤,其身後一把被布包裹的彎刀,名爲斷魂刀,傳說是取自幽冥沃土之魂晶煉製而成,專破神魂,威力非凡。
另一邊手持龍杖的老嫗,是東海龜藏島島主歸婆婆,手中龍杖傳說是龍王所贈,可噴雷吐火,十分神異。
這三人,是除紫霞外,在場所有人中僅有的金丹期修士,其餘都是築基期,甚至是練氣期的小人物。
不過還有二人,讓善財多看了兩眼,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這是一對風度翩翩的中年情侶,他們是青城俠侶王雙和張霜,這一對夫婦手中有兩件寶物極爲有名,分別爲降魔鏡和伏妖鏡,其中降魔鏡專照人神魂,鏡光一照,立刻如失魂落魄般渾渾噩噩。伏妖鏡針對妖怪,不管是什麼妖怪,一照之下必定原形畢露,實力減半。
紫霞爲什麼會和這些人衝突?
還有,他們聚集在這裡做什麼?
不過善財心中卻隱隱有些幸災樂禍,期盼這這些人和紫霞能夠打起來,最好是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這樣一來他們身上的寶貝就剛好便宜了他。
這時,相貌醜陋的惡道人嶽山突然叫道:“姑娘,你到底說不說?我們也只是好奇,這五指山和外界隔絕多年,我們這些人守在這裡這麼多年都沒辦法進去,怎麼你一到,這裡的封印就全部消失了?”
“姑娘,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放心,我們也只是好奇,只要你說出來,我王濤以我性命擔保,絕不會有人對你不利!”
“對呀姑娘,說出來吧,你身上突然出現一道漩渦,然後封印就沒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姑娘,你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麼寶貝?”
眼見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軟硬皆施逼迫自己,紫霞面露冷笑,她怡然不懼,“倉啷”一聲拔出紫青寶劍,叱道:“怎麼?想人多欺負人少?問問我這把劍答應不答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