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冰原,陸恆仍在孤獨地行走。
寂寥天地,獨他一人。
這裡沒有日升月落,天空彷彿亙古至今便是灰濛濛一片,陸恆心中早已沒了時間的概念,隨着識海灰色霧氣不斷侵蝕,他心中已僅存一個信念——找到紫霞!
他的肉身早已開始消瘦,即使再磅礴的氣血,也抵不住無底洞般只出不進地消耗。
甚至他已開始不知不覺用上了靈氣護體,抵擋那深入骨髓的嚴寒。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心中所思所念,映射入現實之中。
“陸小騙,你怎麼來了?你來看我嗎?”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陸恆渾身猛地一僵,驟然擡頭,就見一個紅衣女子滿臉驚喜之色,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臉上的笑意已完全溢了出來。
“紫霞……”陸恆喃喃,伸出手來,想要觸碰這個魂牽夢縈的身影。
然而下一刻,這身影便消失不見,他心中頓時被悵然若失的情緒填滿。
這股情緒來得十分猛烈,它甚至突破了陸恆在識海內特意爲灰色霧氣圈出的活動範圍,使得陸恆驟然清醒過來。
“蜃獸!”
感受着識海內愈發濃郁和洶涌的灰色霧氣,陸恆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
九千年前,有蜃獸自歸墟中爬出,爲禍三界,三界大能均不能降服,最終觀世音菩薩親自下界,將其鎮壓於南海海眼之中。
這蜃獸據說渾身長滿了眼睛,其肉身非真非幻,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存在,邪惡詭異異常,它的每一隻眼睛都有莫大神通,可瞬間洞悉凡間任意一個角落,更能窺探人心,散發出歸墟中特有的詭異力量,激發人心中執念,將人化爲蜃奴,供他驅使。亦可以佈置幻境,以假亂真,讓人永墮無間。
回憶着蜃獸的信息,陸恆心中充滿僥倖。
這蜃獸在此界除觀音菩薩外,根本無人能降,可見其厲害之處。若此時並非陸恆在此,哪怕是換了孫悟空前來,此刻也早已中招,哪裡會向他這樣還有餘力測試其威?
他之所以能對蜃獸的能力隱隱剋制,原因有三。
其一,他的肉身和神識經過貪嗔二毒淬鍊;其二,他的神識修煉早已達到了還真的最高境界;其三,他有融神訣這門大殺器在,可瞬間逆轉局面,有恃無恐。
可以說,陸恆最不怕的就是精神攻擊,這蜃獸儘管是精神攻擊的老祖級存在,卻也並不能把陸恆怎麼樣。
想到這裡,陸恆突然眼睛一亮!
他想到爲什麼蜃獸的灰色霧氣會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了!
貪毒、嗔毒,不都是和這灰色霧氣相差不多的存在嗎?
這灰色霧氣,分明也是一種有關負面情緒的能量!
它會是哪一種性質呢?
能最大程度激發人的情慾……
陸恆眼神微眯,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一直以來,三毒七苦的煉化他都是以最大的謹慎來穩步推進,不敢有絲毫大意,蓋因此物最爲兇險,一個不慎就會徹底迷失自己,永遠沉淪下去。
而且,煉化三毒七苦的過程,是他最爲虛弱的過程,很容易被人所逞。在此界他頭頂壓着觀音這座大山,一直以來,他都不敢讓自己的狀態陷入虛弱之中,以便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劫難。
自嗔毒煉化後,又是數百年過去了,他依舊在鞏固境界,穩打基礎,不敢輕易引發三毒之中的最後一毒——癡毒。
此時在蜃獸的精神攻擊下,他突然發覺這是他煉化癡毒的最好時機!
一來,他被鎮壓在南海海眼之中,雖環境惡劣,但也只有“天災”,最大可能杜絕了“人禍”,相對來說,此時的他反而是處於一種比較安全的狀態,起碼目前是這樣。
二來,他已三毒七苦來修煉,此功不用說,也定會被正統佛道二門視爲邪魔,這也是他一直不敢暴露自己修煉功法的最大原因。上次煉化嗔毒,被他以走火入魔敷衍過去,可是宗師走火入魔,一定會引得觀音懷疑,親自來查探。
而現在有了蜃獸精神攻擊的掩護,完全可以遮掩他引發癡毒的事實!
三來,自古“情”之一字最傷人,故“癡”毒最爲兇險,但陸恆不得不承認,其實他是個無情之人。
也就是說,他想引發癡毒,必須先要癡於某人,纔會有癡毒的存在。
他雖對紫霞有情愫,然而這情愫淡如水,根本不足以讓他成功煉化癡毒。如今有了蜃獸的攻擊,從另一種角度來看,簡直是在給他提供源源不絕的“癡毒”資源!
綜上,陸恆越想越覺得這是煉化癡毒最好的時機,錯過這次,以後再找機會煉化,肯定會事倍功半,還不見得能一鼓作氣成功!
當然,此事也並非毫無兇險。
將蜃獸的攻擊轉化爲他修煉的補給,這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須隨時掌握好度,。
再者,此事背後定有觀音謀劃,陸恆心中已有警兆發作,可見觀音謀劃已能危及他的性命,他必須擁有隨時制止一切發生的能力。
當然,正是因爲他即將面對莫大凶險,此時以煉化癡毒,也是他能儘快提升實力的最佳途徑。
幹了!
陸恆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他向來是果決之人,一件事只要有五成的把握,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此事,他也有五成把握!
當然,該有的謹慎還是要有的。
陸恆沒有着急直接開始,而是試着釋放一些癡毒,引入識海。
很快,在他密切關注下,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陸恆本身的癡毒和蜃獸的一部分灰色霧氣同化了,這足以證明,這兩者的確是同根同源同屬性的一種能量!
做完這些,他停下做任何事情,而是擴大了識海中爲灰色霧氣活動的範圍,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行走,任蜃獸繼續侵蝕自己的識海。
約莫半個時辰後,陸恆發現被他的癡毒同化的灰色霧氣,已隨着蜃獸的驅使侵入了自己僞造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