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媽。”沈熙喊了一聲林如霜,林鬱東也喊了聲姑姑,林如霜朝他們微微頷首,算是應了,轉頭問林鬱東:“東東你怎麼也來了?”

林鬱東看了沈熙一眼,笑了笑說:“在學校剛好遇到小熙,聽小熙說起這事,就來看看姑父。”說完,他走到牀前,彎下腰,握着瀋河的手,“姑父,你還好嗎?”

沒等他回答,他又笑了一下,自問自答:“是外甥想岔了,看您現在這樣子,應該挺好的。”

“……”

瀋河瞪圓雙目,盯着他沒說話,也說不出話。

往日裡的冷肅優雅早已蕩然無存,從他不爲人知的面具被撕下來的那一刻,他的臉上就只剩下晦氣的猙獰了。

對於他的反應林鬱東也不在意,他來這兒最主要的是他想過來看看瀋河的下場。林如霜對他很好,與他爸他們關係也好,平時也很照顧他,雖然瀋河是個成功的商人,他敬佩他事業上的成功,只是他對他親姑姑做出這樣的事,便是不可原諒,他們林家,都不會原諒瀋河。

沈熙笑了笑,沒說什麼。

“我都說了不用跟人說,他怎麼就是不聽!”林如霜嘆了一聲,睨了沈熙一眼,眼裡滿是不贊同,沈熙沒說話,她回頭淡淡地看了眼瀋河,才語氣淡淡地開口,“人又不是要死了,哪裡需要那麼多人來看,難道還嫌棄不夠丟人麼!”

作爲妻子,說的這話確實難聽至極,然而反觀瀋河做的事,這便不算什麼了,人與人之間,從來都是一報還一報的。

瀋河無力地瞪着她,眼珠子暴凸,看起來分外猙獰,林如霜瞧見了,冷笑出聲:“你也不用瞪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都上了新聞了,現在G市誰人不知你瀋河的事啊,光不光榮?怎麼,你瞪我有什麼用,又不是我逼着你出軌。”

林如霜向來要強,只是說話從沒這麼犀利過,林鬱東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姑姑伶牙利嘴損人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場合到底是不合適,他強忍下幸災樂禍。

還是沈熙開了口:“媽,爸的情況醫生怎麼說?”沈熙問的是如今瀋河的情況。

因爲瀋河已經醒來,傷情穩定,已經由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不過以沈家的情況,住的自然是最高級的VIP病房。

林如霜便把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到最後,看向瀋河,瀋河和林鬱東也看瀋河,果然,瀋河猙獰着臉,臉色青紅交加,沈熙都懷疑,他們若是再刺激他一次,他說不定就氣急攻心氣去見上帝了。哦不,就他做了這事可是見不了上帝的。

沈熙昨晚已經知道了這事,表現得倒是平靜,反觀林鬱東,他倒是沒忍住笑出聲了,這可是男人的命根子,沒了還不如死了算了,特別是像瀋河這樣成功的男人,怕是更不能接受身體上從此落下的殘疾。

日後但凡認識他的人見到他,怕是都會意味深長地看他。

他突然就不想打瀋河了,他喜歡看瀋河如今在牀上臉色猙獰的樣子。

沈熙在病牀前蹲下來,看着瀋河,微微彎眸,一字一頓地對他說:“爸,您就別激動,否則扯到傷口就不好了。”

瀋河雙目死死盯着他,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響,像個老拉風機,刺耳又難聽。

“您也知道,現在已經是廢了,要是您再不聽醫囑亂動,怕是留下來給您紀念的那點都留不住,您說是不是?”

瀋河鐵青着臉從牙縫擠出他的名字:“沈熙……”

“在呢。”沈熙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他,眼神憐憫,“看來爸爸恢復得不錯,既然醫生說沒什麼事,那我就先回學校了,改天再來看您。”

林如霜說:“學習忙就在學校學習,小熙你請了護工,有人照看他就行了。”

“我知道了。”沈熙抱了林如霜一下,“那媽您注意點身體,別累着,有護工呢你也不用天天過來。”

林如霜嘴角抽了抽。

“表哥你想說什麼儘管說,不用憋着的。”出了醫院,回去的路上,沈熙看了一眼似有話要說的林鬱東。

林鬱東看着他:“你很恨他。”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沈熙聳聳肩:“無所謂恨不恨的,我知道自己該站在哪邊。”

林鬱東不說話,看着他滿眼複雜。

沈熙側頭,看着他,微微一笑:“表哥,他髒了你知道嗎,先不說我,就說我媽和小雨,我就不可能讓他好過。沈家是瀋河的,也是我們的,我得看着他,看他生不如死的樣子。”

“我還要把那個女人送到他面前,她不是愛有婦之夫嗎,那就讓他們互相折磨。”

他說着說着就笑了,眼神是冷的:“我就是這麼個人,你不要告訴池鎧,我不想他知道,沈熙其實是一個睚眥必報的狠毒之人。”

良久,林鬱東滿眼複雜地說:“我不會告訴他的,但是姑姑那邊……”

沈熙便笑起來,想當時給他送蛋撻時一樣陽光爽朗:“謝謝表哥。”

“至於我媽,她總有一天會知道。”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上一刻還可以對喜歡的人淺笑嫣嫣,下一刻,就能對背叛的親人惡語相向。只是這些都怨不得人,就如同冤有頭債有主,該是誰的錯誰承擔。沈熙一直以爲自己看的很透,也是到了後來才知道,輪到他自己的之後,他不僅做不到冤有頭債有主,他還會遷怒一切相關的人物。

池鎧下午下課的時候,腦海裡一直迴響着沈熙與林鬱東說的事,他終於知道今天沈熙的情緒會這麼奇怪了。一想到沈熙那時臉上的表情,他臉上就閃過一絲不悅,不該是這樣的表情的。

江陌戳戳他的胳膊,遞過來一張紙條:你怎麼了,怎麼臉跟個色盤似的,變來變去。

池鎧不搭理他,講臺上老師還在說着專業知識,他卻聽不進去,腦裡全是那個孟浪的人,真的很奇怪,他們只是見過三次,明明相處時間不多,他對他的印象也不好,怎麼滿腦子都是他。

池鎧是學霸,卻不是傳統的乖學生,他以前也幹過不少混賬事,只是這些年慢慢地收起了那一面罷了。因此他也不是糾結的人,便想到這也許是他對沈熙漸生的好感使然。

想通這點,他便給沈熙發微信:【週末還打籃球嗎?】

上次沈熙問他週末可不可以約籃球,他說可以,不知道還能不能算數。

沈熙實在回到宿舍時收到的信息,他在醫院待得不久,回到的時候曲佑還在上課:【不打了。】

池鎧放下手機,皺起了眉頭,不明白他怎麼就不去了,臉色陰沉得可怕,直把一旁的江陌嚇得心驚膽戰,小聲地開口說:“又是哪位的惹你不高興了,哥幾個幫你揍他。”

池鎧看了他一眼:“醫生是個救死扶傷的職業,整日打打殺殺像什麼樣子。”把江陌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陌差點就翻白眼了,跟誰不認識誰似的,那當初那麼殘暴的人是誰啊。

池鎧不管他:【那你要做什麼?】

沈熙看到信息時愣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心下使出一個壞念頭:【學長,我可以理解爲你是在約我嗎?】

這人……池鎧簡直要扶額,蹬鼻子上臉還真會!手下卻飛快地回覆:【你覺得是便是。】

沈熙便說:【我想去游泳】

池鎧問:【哪裡?】

【就是市中區那個游泳館,你去麼?】

市中心的游泳館池鎧去過,人很多,不過他有VIP,倒也沒關係。

【週末見。】

沈熙盯着週末見那三個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真正地笑了。他突然覺得池鎧好可愛啊,明明那麼高大的一個男人,卻會像小朋友那樣幼稚地拉黑人,話不多,他說的他嘴裡說着不行,行爲上卻做了,會給他揉頭,會約他出去。沈熙喜歡一個人就會很熱情地去追,他的戀愛觀就是這樣,喜歡就追,不管怎麼追,只是一個人的熱情是有限的,倘若一個人總是冷冷冰冰的,哪怕再喜歡也不會堅持多久,何況他這種出身的少爺,要什麼沒有,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池鎧這稍微主動一點地方式,他很是愉悅。

期間沈熙每天都有去醫院看瀋河,瀋河已經好了很多,就是脾氣變得更差了,見到沈熙時怒目而斥,臉色青紅交加。

沈熙就翹着二郎腿坐在病牀前的椅子上削蘋果,對瀋河的怒氣熟視無睹,邊削果皮邊聲音淡然地與他說話,幾乎都是他自己說:“爸,您就不要罵我了,您看,我天天要上學還天天來看您,這種好兒子去哪裡找,您說是吧?您老就消停一會兒,早好早離開醫院,您說是不是,還是說,您不介意這麼多人都知道您那事,想在醫院久住,讓衆人皆知?”

他說完,輕笑起來,臉上是淡淡地不屑,又似憐憫。那雙眼像極了林如霜,眼尾又長又凌厲。

瀋河艱難地擡起手,指着門口,喘着粗氣,盯着他道:“逆、逆子!你給我、滾!滾!”

父不慈子何須孝?

沈熙登時就笑了,切了塊蘋果放進嘴裡,剩下的放在牀頭桌上乾淨的果盤裡,拍拍手:“我走了睡來看您啊,蕭意茹嗎?”

蕭意茹,瀋河的出軌對象,也是當時在車上的那個女人。

瀋河登時瞪圓了雙眼,嗬嗬地喘着粗氣。

沈熙嘴角一彎,說:“知道你們兩個好。不過您也知道林如霜女士的脾氣的,您倆一起送進醫院事就先不說了,都已經發生了再追究也沒什麼意思。不過,她現在也在病房裡躺着呢,就在樓下,離您這兒不遠,林如霜女士說,你們倆好歹情人一場,雖然不能讓你們同一個病房了,因爲這讓旁人見到了影響不好,可也不能讓你們分開太遠,您若是想見她,我可以讓人帶她上來。”

“爸,您要見嗎?”

“不、不見!”

“好的呢。”沈熙說,打開門,笑着看着門外臉色蒼白卻毫不掩蓋青春靚麗的女人,“聽到了嗎,瀋河說他不見你。”

他微微垂下眼簾,輕笑出聲“這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