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好長時間後，我纔對虎子說道：“你說你不報復就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意義，那麼我們呢？我們這些朋友呢？你的父母呢？你在心裡又將我們放在什麼地方呢？跟我們喝酒聊天的時候你就一點都不高興嗎？我們爲了飯店過了一個又一個檻的時候，你沒一點成就感嗎？飯店收到盈利後你就一點都不開心嗎？”
一連說了那麼多，我的嘴脣都在顫着，牙齒也在控制不住的打顫！
虎子終於低下了頭，沉默了起來。
壓抑依然充斥在大廳的每個角落，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我走到了後院，蹲在地上，閉着眼睛，深深的呼吸着冰涼的空氣，恨不得讓整個身體都被凍僵，將我冰封，讓我再也沒有思考的能力。
可是，這個寒冬，此時此刻，竟然是抵不過我心中的冷。
黑暗中，我只是重重的喘息着，緊緊的捂着腦袋，強迫着自己不去想事情，我覺得再想下去我的腦袋就要爆炸了。
過了會，我聽到了腳步聲，是林婭。
她輕輕的撫了撫我的背，對我說道：“行雲，你覺得虎子說的都是真話嗎？”
我望向林婭，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彩虹廣場的火是虎子乾的嗎？會不會是其他人？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虎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能量。”
“剛纔他不是都承認了嘛。”我嘆了聲氣。
“那會不會是因爲他生氣我們跟蹤他，故意那麼說的啊。”
聽林婭這麼一說，我心中也更偏向於那場火和虎子無關，我也覺得虎子不會做出這樣十惡不赦的事情。
可不管怎樣，虎子確實是變了，變得好陌生！
……
又過了會，我和林婭走回屋內。
林婭對虎子問道：“虎子，你實話告訴我們，彩虹風暴的計劃你到底參與了多少？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彩虹的那場大火，那可是燒死了一個人，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啊！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時，我又想到了某個人，我也對虎子問道：“是不是其他人主導的這件事，那個佳美廣場的秦總，他有沒有參與？這可是犯罪啊虎子，你別被別人當槍使啊！”
我有些緊張的望着虎子。
虎子似笑非笑望着我們，許久之後他才說道：“你們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訴你們真相！沒有其他人，只有我自己，之前你們猜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乾的。很早以前我便想要將彩虹廣場剷除，我想要李東生不如死，我要讓他走上絕路！我要讓他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其實我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彩虹廣場之所以會倒下，就是他們李家兩代人作的，我只是見死不救罷了。”
“這是見死不救嗎？”林婭心痛的說道。
“是，是我把他們推進了火坑。”
“那場火，真的是你乾的？”我顫抖着問道。
“就是我！”
虎子仰着頭，堅定不悔的說道。
看着他這麼輕鬆的說出來這些話，我心中的怒火再次化作巨人。我緊緊的握起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但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我、老高、林婭三人一起望向虎子，虎子卻沒事似的坐在那，我看着他，只覺得他的樣子是那麼的陌生，好像我從來不曾認識過，我們之間的距離又是那麼的遙遠。
體內那些積壓的情緒，像是逐漸沸騰的水，我終於無法控制自己，一腳狠狠的踢在虎子身上。
虎子摔倒在地！
我用冰冷的目光望着他，怒吼道：“虎子，你他媽還是人嗎？那可是一條人命啊，還有幾十個人被燒傷，可能有人臉上永遠留下了疤，你做人還有一點底線嗎？你的血還是熱的嗎？你他媽是不是畜生啊？”
我好怒，好怒好怒！
我以爲，答案會變的……
可虎子親口承認，就是他！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兄弟會幹這種事，他竟然敢殺人？
這世上，還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嗎？
越想我越覺得可怕，只覺得一股涼意順着雙腳逆流而上，瞬間蔓延到頭頂，我打了一個又一個冷戰，頭皮傳來一陣陣的發麻，身上的汗毛刷刷豎起。
而且，更令我心驚的是，虎子不僅殺了人，他竟然一點都不因爲殺人而後悔，他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他夜裡睡覺不會被驚醒嗎？
他的良心，不會痛嗎？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這他媽還是我認識的虎子嗎？這是我的兄弟嗎？
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
衝虎子吼完之後，我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一樣，渾渾噩噩，如同一株枯萎的植物。
被我踢倒在地的虎子並沒有還手，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望着我們，那種神情，像是鋒利的刀刃，讓我的身上千瘡百孔。
虎子的目光，真的就像一個惡魔！
我在心裡一遍遍的問着自己，虎子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甚至想立刻報警，舉報虎子，讓他們把虎子這個殺人犯給抓了。
可是，就算我舉報又有什麼用，我們根本沒有證據。
又或者，我內心深處，並不想舉報，因爲我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還是希望虎子能夠痛改前非。
大廳裡，誰都沒再說話，寂靜的有些可怕，我感覺自己任何聲音都聽不到，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或者是……我內心裡希望今天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許久之後，老高望着虎子，沉痛的說道：“虎子，你知道你這麼做是殺了人嗎？你這是犯罪，是謀殺啊！”
虎子沒有回答老高的話，他坐在地上，顫巍巍的掏出一根菸，吸了起來。
“那場火是個意外。”煙霧後傳來虎子低沉的聲音。
“意外？”
聽着虎子的話，我覺得特別的荒謬，“這兩個字就能彌補了嗎？”
我又站了起來，指了指林婭，又對虎子說道：“你知道嗎？彩虹着火的那天，林婭和丁格也在，如果她們跑的慢的話，說不定現在她們也躺在醫院裡，說不定她們就毀容了，你知道嗎？”
虎子深邃的目光中終於是流露出一絲的愧疚。
我不禁冷笑，他終於是知道愧疚了。
林婭開口道：“虎子，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良知的話，你就做點什麼挽救一下彩虹廣場吧。”
虎子擡起頭，望向林婭。
“不管你和李小微李東有什麼恩怨，都不應該牽扯其他人。那一場大火，已經牽扯到太多的人了，現在只有你能幫幫他們，只要你勸那位女富豪借錢給彩虹廣場，那些死去和受傷的人才會得到賠償，你才能彌補你的錯你明白嗎？”
我又補充道：“只有這樣紀澤的帳才能要回來，當初他可是爽快的幫過你的，你就這樣恩將仇報嗎？”
“我不是已經借給紀澤了嘛，我這樣還不算仗義嗎？”
“那不一樣！”
“我不讓他還呢？”
“你這是強詞奪理，那也不一樣啊！”我難過的說道：“回頭吧虎子，你回頭吧！”
我的心裡，是錐心的痛！
“回頭，怎麼回頭？我還能回頭嗎？”虎子表情迷惘的問道。
“如果你想回頭，自然能回頭。”
“可是我不想，我好不容易纔摧毀彩虹廣場，我怎麼可能再去救它。而且，就算我想救就能救是嗎？你們想的都太天真了。”
“爲什麼？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我真的沒想到虎子會變得這麼的極端，沒想到他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因爲，我不想再被人欺負！”虎子喊了一聲，他的身體顫着。
“誰要是欺負我，欺負我的兄弟，踐踏我的尊嚴，那我就會向他復仇，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們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虎子繼續用盡全力的吼着，“不僅是彩虹廣場，不僅是李東李小微，還有其他人，當初威脅我們的周光頭，還有他兒子將丁格胳膊打折的杜老大，所有欺負過我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們。”
虎子的話，愈發的讓我心驚，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心裡漸漸被恐懼填充，我望着虎子，對他問道：“虎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虎子望向我。
“你能告訴我，你爸的帳，當初，你是怎麼要過來的嗎？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撿到了個寶貝，意外得到了二十萬嗎？”
之前，一個建築老闆欠了虎子他爸和他村裡另一個夥計的錢，一直欠着不給，後來虎子找到了這個人，他一個人前去幫他爸那兩人要賬，回來的時候他卻意外的多帶來了二十萬，並且告訴我們是無意撿到了一個瓷器古董，走了狗屎運。
虎子笑了笑，他點點頭，對我說道：“沒錯，不是我說的那樣，我騙了你們。其實，是我綁架了那個無良老闆，他纔給了我二十萬。”
聽到這我渾身雞皮疙瘩刷刷的起來了，沒想到，那個時候虎子就已經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我咬咬牙，心中也暗罵自己是個大笨蛋，竟然這麼輕易的就相信了虎子的謊言，現在回想起來，虎子的故事實在是太天方夜譚了，卻沒想到我竟然信了。
我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一遍又一遍的說道：“瘋了，真是瘋了，瘋了瘋了！”
他就是個瘋子！
我一直以爲虎子站在懸崖邊呢，沒想到他早掉下去了。
可是我卻不知道，一直被矇在鼓裡，我在心裡也不禁責怪自己，如果我能夠早點發現，或許虎子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了。
“虎子，你到底做過多少犯罪的事情？”林婭也冷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