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再回到屋裡的時候正好看見承德不知從哪裡掏了件黑漆漆的衣服,走進了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件馬甲似的東西,隱隱閃着冷冷的金屬光芒。

“把它穿在裡面。”承德吩咐道。

我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什麼護身寶衣之類的東西,電視上見多了啊,沒想到還真有這個東西,伸手一摸,涼森森的,像是用金屬絲織成的,這東西就能刀劍不入?說實話,我還真有些不信,這麼薄的東西,沒準防防電磁輻射還行,要是真能刀槍不入,那還用的着防彈衣幹嗎?

“這叫什麼?”我問。

“烏金衣,”承德說道。

我“哦”了一聲,老實的讓承德給我穿上,這東西彈性倒是不錯,正好緊裹在身上,可是卻不覺的勒的慌,突然想如果只穿一件這個,倒也是酷的很,有些玩搖滾的感覺了。

“你有麼?”我說着便要扯開承德的衣服也想看看,不知道這廝裡面穿的什麼東西。

承德笑着避開,說這烏金衣好不容易纔找到這麼一件,只得先給我穿了,我就問好好的給我穿這個幹嗎?萬一要是外面打雷下雨的話,沒準雷公一個閃電就把我給收了,這烏金衣一穿,純屬一金屬套啊,打雷不劈我都說不過去了!

承德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笑,說道:“放心,都入秋了,那還來的大雨,”停了停又說道,“今天晚上這事實在有些兇險,誰也說不準老爺子到底會是什麼態度,萬一”

“萬一有事,就讓我先跑?那你呢?”我問道。

承德笑着點了點頭,“我都做了安排,如果有事,自會有人接應你出去,我沒事,老爺子不會殺了我。”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想如果萬一和老皇帝和談不成,看來我還得跑路啊,只是不知道承德怎麼安排的,難道是要奉善去接應我?除了他,沒見過他身邊有能在皇宮自由出入的高手啊。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越是緊張害怕的時候就越想沒用的事情,所以當承德告訴準備好實在不行就跑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如果跑的話,我怎麼跑啊?難道還要像麻袋一樣被某個高手“夾”胳膊底下?不行,那大頭衝下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說什麼也不能再那樣了!

“和你商量個事情吧。”我說,表情相當的嚴肅。

承德看我如此,也以爲我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說,斂了臉上的笑容,問:“什麼事情?”

“你能不能和你那高手說說?萬一要是帶着我往皇宮外面闖的話,能不能別在胳膊低下夾着我?”我不好意思的說道。

承德面上的表情一僵。

“還有,你這烏金衣織的還有個圍脖之類的麼?萬一人家要是砍我腦袋怎麼辦?”我小聲問道,這要是一箭射在腿上也受不了啊。

承德瞪着桃花眼有些哭笑不得,好半晌才搖了搖頭,說沒有圍脖。

收拾利索了,看看外面天色已經見暗,承德這才帶着我上了一輛馬車,直奔皇宮而去,問過承德爲什麼要晚上入宮見老皇帝,承德說晚上好辦事,我想了想,也的確是這樣,萬一老皇帝要殺我,那高手帶我殺出皇宮也方便些,畢竟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清楚誰,實在不行躲皇宮裡那些侍衛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總比大白天的成爲人家箭靶子的好,又想到也就是南宮越那樣的牛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我劫出皇宮。

一路上倒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入宮也順利的很,畢竟承德現在是瓦勒最炙手可熱的皇子,又剛立了軍功,皇恩正盛。

跟着承德進了殿門,看見老皇帝穿了一身便裝正栽歪在炕桌旁翻看着摺子,看見我們進來,略擡了下頭掃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看他的摺子。

“兒臣參見父皇。”承德跪下說道,我也輕輕的跪在承德身後,只覺的心跳的厲害,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怕這個老皇帝,總覺的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這麼晚了還巴巴的來見朕。”老皇帝淡淡的說道。

“兒臣這次西征時找到了一個人,一直沒敢告訴父皇,回繁都這幾天,兒臣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思來想去還是稟告父皇的好。”承德沉聲說道。

老皇帝聞言慢慢的擡起了頭,掃了一眼承德,又看向我這裡。

我摘下了面上一直覆着的面紗,叩下頭去,輕聲說道:“福榮見過皇上。”

殿中一時靜的駭人,好半晌,才聽見老皇帝淡淡說道:“公主回來了?”

“是的,那日那人劫我去之後,告訴我他並無惡意,那日也不是來刺殺皇上,只是爲了劫我出去,他說我不能留在宮中。”我輕聲說道。

“哦?”老皇帝輕挑了一下眉毛,和承德還真有些像。

“他還說如果以後萬一我再被追回宮中,就把這個給皇上看,皇上就會都明白了。”說着我把掛在脖子中的扳指摘了下來,雙手遞了上去。

承德從我手中接過扳指,給老皇帝拿了過去。

老皇帝垂首看了半天手中的扳指,半晌沒有說話,我偷偷的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一臉平靜的跪在那裡,心裡稍安了一些,跪直了身子,擡頭鎮定的看着老皇帝,說瞎話,首先就要自己都認爲那不是瞎話!

老皇帝再擡起頭來,目光中已有了些急切,沉聲問道:“哪裡來的?”聲音雖然還低沉,可是仔細聽卻發現掩藏了一絲顫音。

“母妃臨終前留給我的。”我說道,只看見老皇帝的手抖了一下,似乎那扳指很沉,他都有些拿不住一般。

“母妃……臨終前,……難怪……,她竟然去了那裡……”老皇帝喃喃說道,聲音中透出一種掩不住的悲涼,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不知爲何,我只覺的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很多。

老皇帝擡眼看向我,眼神變幻莫測,臉上面容卻平淡,我心中驚慌,面上卻不敢帶出樣子來,只靜靜的看着他。

老皇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些什麼來,長長的嘆一口氣,閉着眼躺了回去,好半天,才聽見他輕聲問道:“你母親……以前過的可快活?”

她快不快活?我怎麼會知道!我暗道,可是這話打死也不能這麼說的,他問這個什麼意思?我要回答什麼好?快樂?好像不行,那不成了我那個貴妃老媽把他忘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和別的男人快快樂樂,還生了孩子?他會不會惱羞成怒?然後這怒火燒到我身上,就把我個喀嚓了?

想到這,我忙用悲痛的語音低聲說道:“母親去世的很早,福榮那時還小,不知道母親過的快不快活,只是從沒見她笑過。”

老皇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扳指,眼中的傷痛一閃而過,再看向我時,已是恢復了平時的淡然,溫和的笑了笑,又問道:“你在周國時便很有才名,是你母親教的麼?”

我一愣,老皇帝怎麼突然又把話題轉到了我的身上,好好的怎麼又提起了我的才名?

“父皇,”承德喊道,看樣子他是想給我解圍了。

“沒有問你,我問的是福榮。”老皇帝淡淡說道,截住了承德話,直直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牙,他既然這麼問一定有什麼打算,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張靜之就是他們所說的南靜的話,她能教出一個這個世界的才女來麼?好像曾聽南宮越說過他老媽也不識字啊!賭吧!想到這,我沉聲說道:“那是他們訛傳的,我根本就不是才女,母親也從沒有教過我識字,因爲她自己就不識字!”

說了出來,心裡反而踏實了,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賭的不就是運氣麼?

半天,老皇帝都沒有說話,我這裡渾身的肌肉都一直緊張的,生怕他一聲令下叫人進來把我拖出去斬了,承德安排的高手藏身在哪裡?我怎麼也得跑出這殿門才行啊,我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下殿門,然後又看見依舊鎮定的承德,於是在心裡又鄙視了一下自己,還真是沒出息,你瞧瞧人家爺倆,都那麼鎮定,怎麼就我這麼沒出息呢!

“時辰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回宮裡歇着去吧。”老皇帝輕聲說道。

回宮裡?回我原來住的地方麼?我有些遲疑,老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放過我了還是沒有放過?

殿外的一個太監進來,看到我也是一怔,隨即又恢復了常態,垂首等着老皇帝的吩咐。

“送福榮公主回長春宮,路上慢着些,公主病了有些日子了,不能再着了風。”老皇帝淡淡吩咐道。

那太監忙應了一聲,領着我出去,我偷偷的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低頭看着面前的地面,表情絲毫不變,心裡有些忐忑,老皇帝要留下承德審問麼?他能過這一關麼?

跟着那小太監回到了我原來住的地方,叫開宮門,看開門的正是素兒,她見到我愣在那裡,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交待了,公主身子剛好,要你們好好伺候着。”小太監說道,然後和我道了聲別,轉身退了出去。

“公主!”素兒這時纔回過神來,聲音裡已帶了哭音,眼睛利馬就紅了,我一看她這樣子連忙擺手,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說道:“先別哭,慢慢問,我老實交代,行了吧?”

素兒忙關了大門,在後面跟了過來,還是哭出聲來。

我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光跑路就跑了好幾次了,每次還得再回來。

“這院裡還有誰?”我輕聲問道。

素兒抹了把淚水,慌忙說道:“就剩下清彥和浣月挽月我們四個大丫頭了,自從出了事,皇上把院裡的人都調走了。”

回到屋裡,另外的三個丫頭也都聽見動靜過來了,看見我回來,一個個也都哭了起來,哭的我有些心亂,我這不好好的回來了麼,還哭,一會乾脆拿你們的淚水給我泡澡好了!我笑道。

她們倒很懂事,雖然心裡對我的失蹤納悶的不行,但是看我的樣子也知道我不想提,便也不再問,都忙着給我燒水,收拾衣物。

晚上收拾好了,又重新躺到那張牀上,卻怎麼也睡不到,不知道承德怎麼樣了,說實話,我還真怕老皇帝不會這麼簡單的放過我們,再說我又回了宮,如果老皇帝就把我往這深宮裡一擱,別的什麼也不說,我們這次冒險還有什麼用呢?我的身份還是變不了啊,想老皇帝絕對不會宣佈我的身份吧,如果明說我是他的外甥女,那麼不等於給別人留笑話看麼,老皇帝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一夜無眠,天快亮了纔有些迷糊,早上起來還沒有收拾利索,就有太監帶了老皇帝的聖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