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夜哭

097夜哭

雪玉宮。

玉太傅最近頻頻到雪玉宮來,今日又是一大早便來。

“老爺,您在等等,主子一會就來了。”桂嬤嬤奉上茶來,這主子可是才起呢。

“最近那扎公公還是總送湯盅來嗎?”玉太傅不滿地問到。

“隔着三兩日就送一次,沒送來主子還會惦記,上回就差人去催了。”桂嬤嬤如實回答。

“都試過毒了嗎?”玉太傅蹙眉問到。

“老爺放心,每回都試過,即便是無色無味之毒,陳太醫都能試得出來的。”正是因爲如此,主子才放心地喝了近半個月的湯,效果很不錯,身子骨都比先前好多了。

“宗人府的人來過了吧?”玉太傅看了外面守着的婢女一眼,低聲問到。

“來了兩回,怕打擾了主子,都只問了幾句便走。”桂嬤嬤亦是低聲。

這時,玉妃終於出來了,一身絲質睡袍,外裹着溫暖的大裘袍,在一旁暖塌上坐了下來,一臉惺忪模樣,最近越發的嗜睡了,往往快日中了才起。

“爹,宗人府一事還是小心爲上!”秀眉微蹙,宗人府可萬萬不能小視,若是真查出真相來,倒時候即便她能產下皇子,亦救不了玉氏一族。

“你事你大可放心!宗人府再怎麼着也聽命與皇上!”玉太傅鋝着鋝鬍鬚,話不用說得太明白玉妃自是明白,雖深居着雪玉宮不能出半步,對宮中朝中的事情卻是瞭如指掌,皇上對蕭氏下手了,唐大將軍同寧妃哪還有心思用在查大哥的貪污案呢?

“爹爹,既然如此,您也無後顧之憂,再過些年就告老了,回鄉裡去,享享清福多好。”玉妃笑了笑,說到。

“玉兒,皇上帶皇后出宮三日,連早朝都不上了,這事你聽說了吧?”玉太傅問到。

“這不是有過的事了嗎?先前不還帶柔妃出宮了,也罷了兩日早朝。”玉妃不以爲然,心中卻早已明白。

“自小我便教你萬事要小心翼翼,不落人把柄,你倒好,越發的隱忍不爭了,這是宮裡,別以爲有了肚子裡這保障就可以一輩子無憂!”玉太傅無奈地直搖頭。

“爹,你是爲女兒着想呢?還是想借女兒當靠山四處斂財呢?”玉妃的話語中了微慍,大哥貪污一事還不是爹爹教唆的!玉氏一族在那冰雪高原下如今也算是富可敵國了,奈何爹還不滿足?

“你這是什麼話?”玉太傅厲聲道。

“爹,你自個也說皇后是沒資格生下鍾離的第一個皇子的,那你還擔心什麼呢?”玉妃反問到。

“玉兒,即便是孩子亦沒不是完全的保障,只有抓住皇上的心,你懂嗎?”玉太傅險些就把話挑明瞭。

“爹,想要完全沒有後顧之後,不是抓住皇上的心,得到皇上的默許,而是不再爲,就此收手!”她太瞭解那個男人的精明瞭,兵部、吏部、禮部都有極大的財政漏洞,他早晚都會查到的。

見玉太傅沒有說話,玉妃脣邊卻泛起了一絲冷笑來,又道:“爹,你怕了嗎?怕了就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玉太傅仍舊沒有說話,低着頭緊緊鎖着眉,而一旁的桂嬤嬤也不敢再開口了。

“柔妃娘娘駕到!”門外突然傳來通報。

玉妃不由得蹙眉,對這柔妃,可沒有多好的印象。

玉太傅起身來,低聲對桂嬤嬤道:“照顧好玉兒。”說罷便要走。

“爹……”玉妃開口喚住。

“爹會考慮考慮的。”玉太傅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去,而善柔正迎面走了進來,身後跟的依舊僅有紅玉一人。

玉妃仍舊斜倚着,溫婉而笑,道:“柔妃妹妹快請坐,今日怎麼得閒來看我了?”

“恰巧要到棲鳳宮去,順路上來瞧瞧玉姐姐。”善柔坐了下來,亦是一臉淺淺笑顏,“姐姐的氣色這麼快就恢復了!”

“是呀,多虧太醫細心調理,還有洛大御廚的每日三餐的細心照料。”玉妃心中小札最是感激,太醫和洛御廚早就沒怎麼把她放心上了,甚多時候都是敷衍了事,桂嬤嬤一早就想稟告皇上卻被她攔了下來,下人敢如此放肆,原因永遠只有一個。

“姐姐懷上的可是皇上第一個子息,當然要小心翼翼地照顧着,若是天晴了,姐姐千萬要出門曬曬太陽,對身子骨百利而無一害。”善柔好心提醒到。

“那是自然,多謝妹妹提醒。”玉妃仍是優雅地淺笑,善柔眸子掠過一絲輕蔑,她這笑到是同公主有幾分相似。

“皇上帶公主出宮去了,要不這時候也該來看姐姐了吧。”善柔淡淡地說罷,端起茶來輕抿了一口。

“皇上同公主時常來,不過都是午後。”玉妃修養極好,並無一絲慍色,皇上就只來過一次而已。

“也不知皇上帶公主出宮到哪裡遊玩了,這大雪天的,公主最怕冷了。”善柔無奈搖了搖頭。

“有皇上在,定不會讓皇后娘娘凍着的。”玉妃笑着說到。

“那倒也是,皇上那麼寵公主,都讓她自有出入凌華宮了。”善柔頓了頓又道,“姐姐入宮這麼多年,也是第一回見吧?”

“因爲是皇后嘛,本就是夫妻,皇上的寢宮,皇后娘娘自然是能進的。”玉妃仍舊不受一絲挑撥,原以爲這女人會比寧妃高明很多,終究也還太嫩了,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也是也是。”善柔笑了起來,接過紅玉手中的小食藍來,“這是妹妹親手做的幾款最拿手的糕點,本就要給公主送去的,路上才記起公主出宮了,姐姐嚐嚐,都是剛做的,還熱着呢!”

玉妃微微蹙眉,剛要開口,一旁桂嬤嬤立馬上前來,道:“稟柔妃娘娘,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有令,主子的飲食只能由洛御廚親自照料,還請柔妃娘娘見諒。”

“哎呀,瞧我這記性,都給忘了。”善柔連忙又將東西遞給了紅玉,一臉甚是尷尬地看向了玉妃。

玉妃笑道:“早就聽聞柔妃妹妹親手做的糕點是一絕了,不知今後還沒有機會嚐嚐。”

“那是當然!”善柔亦笑。

又閒聊了幾句,善柔的話裡不再帶刺,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寒暄,不一會兒玉妃便倦了,善柔也沒多打擾便告辭了。

“主子,還去棲鳳宮嗎?”出了雪玉宮,到御花園,紅玉才低聲問到。

“時候未到。”善柔沉着眸子,不知心中在思索些什麼。

“主子的意思是……”紅玉不解,自是看得出來主子這幾日的異樣,就是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也輕易不敢多問,這主子的性情越發的陰晴不定了。

“先回宮吧,一會你就知道了。”善柔沒再多說,快步朝落霞宮而去了。

只是沒走幾步卻止步,連忙側身躲到一旁,紅玉亦躲了過來。

只見不遠處,蕭太后和容嬤嬤被一羣侍衛簇擁着。朝廣寧宮而去。

“主子,皇上不會是動手了吧?”紅衣連忙問到。

“沒這麼快啊!”善柔納悶了起來。

“打聽到皇上沒下令軟禁寧妃,只是寧妃這些日子都沒出宮罷了。”紅玉亦是昨日問了宮裡的侍衛,才知道寧妃宮外那些侍衛並沒有阻攔寧妃出宮。

“沒軟禁她,卻防着有人劫走嘛!”善柔冷冷一笑,見前方一羣人走遠來,才走了出來。

“主子,若是蕭氏除了,玉妃便是最大的威脅了!”紅玉那清秀的臉蛋亦邪惡了起來。

“玉妃……她一直都是……”善柔冷冷地說着,加快了步子,李太醫可還在等着呢!

主僕二人快步而前,卻不見很遠處一雙犀眸緊緊地盯着她們。

“主子,太后娘娘回來了,咱趕緊過去吧!”孫嬤嬤催促到。

寧妃這才轉身,緊縮着眉頭,朝廣寧宮方向而去……

善柔回到落霞宮之時,李太醫已經等候許久了,紅玉親自守在門外,不敢有一絲大意。

屋內,善柔仍是隔着垂簾同李太醫說話。

“東西尋到了嗎?本宮可是給了你整整五日的時間!”厲聲中透着一絲威脅。

“稟娘娘,已經尋到了,微臣也帶來了。”李太醫雖然被賜了座,雙腳卻還是不由得發軟。

“本宮怎麼就能相信這東西就是正品?”善柔輕蔑一笑。

“娘娘!奴才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拿矇騙你啊!”李太醫一下子跪了下來,對這柔妃的畏懼更甚於皇后,她身旁的紅玉便是他當年私通那昭儀的婢女!

“要不……”善柔緩緩起身,掀起珠簾走了出來,“要不……李太醫你試試?如何?”

“娘娘饒命啊娘娘!奴才已經試過了這夜哭確確實實是真的,保證白日裡服下,夜哭便會腹痛不止,哭聲不止!”李太醫嚇着一臉血色全無。

“拿來本宮瞧瞧。”善柔緩緩地蹲了下來,似乎一下子有了耐性,“李太醫,你膽子不是一向很大的嗎?皇上的女人你也敢動,怎麼了,人老了,膽子也跟着小了?”

李太醫慌亂地取出袖中一個木質的玄色小瓶子來,顫抖地遞了過去,“娘娘,微臣保證,此藥絕對一入熱湯定立馬無色無味,銀針是試不出來的。”

善柔打開來,輕輕嗅了嗅,道:“其他的呢?”

李太醫聽得明白,連忙回答,“中毒的症狀就是隻腹痛而已,一旦服用,尋不出病因,更尋不出中毒跡象!”

“夜哭……”善柔站了起來。

“正是正是,正是因此藥在白日服下,夜裡發作,腹痛難止,徹夜哭聲不止,故名爲夜哭!”李太醫見柔妃不再提試毒一事,心下才稍稍安穩了下來。

“最終的效果呢?”善柔問到。

“死……”李太醫如實稟告。

善柔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李太醫啊李太醫,本宮還以爲你膽子小了,沒想到你膽子比本宮還大啊!”

“老臣罪過罪過……”李太醫又是低頭,仍是戰戰兢兢。

善柔收起了那小木瓶來,在一旁暖塌坐了下來,又問到,“皇后可是懷疑了有人知曉小札爲假太監一事了?”

“老臣猜測應該是有人知曉了,皇后娘娘纔會如此審問老臣。”皇后的一切他可是統統都稟告了這柔妃,畢竟栽在她手上的罪證多,而她絕對比皇后來得心狠手辣!

“可知道懷疑的是誰?”善柔蹙眉問到。

“老臣不知。”

“她可有懷疑你了?”

“稟娘娘,皇后娘娘雖有審問,但似乎並沒有多大懷疑老臣。”

善柔撇了撇嘴,沉思了良久,才擡手揮退了李太醫,這回沒了賞錢,李太醫只是納悶,卻也不敢多問,急急退了出去。

紅玉這才進來了,見主子沉思也不敢打擾,靜靜侯着一旁。

“紅玉啊……”善柔開了口。

“奴婢在。”紅玉上前一步應答。

“小札公公可是不信任你了。”善柔起身,端起一旁熱茶來,輕抿了一口,才繼續說到,“扎公公建議本宮換人,你說該怎麼辦?”

“奴婢一切聽娘娘的,娘娘要奴婢走,奴婢立馬消失,絕不在宮中出現!”紅玉心慌了,卻還是強作鎮定,棄車保帥,不僅用與戰場,更用於宮中。

“你慌什麼?”善柔笑着拉起紅玉的手來,“放心,本宮還是比較喜歡你的,你走了,誰陪本宮說話呢?”

紅玉沒敢多說什麼,似乎這段日子才真真正正認識了這主子,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看樣子這回她是跟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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