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和不爽並不會對道心的本質上產生什麼影響,但是那抹隱藏其中的不甘心和不平衡,卻是絕對會對道心產生重大的傷害。他很驕傲,所以不甘心,他不敢質疑老詭的選擇,但是他認爲考試的時候並不是老詭親自主持,所以他敗給秦傑絕對有其他的原因。因爲,他不可能比秦傑差!
“要證明這一點,你就需要全方面的去擊敗,甚至是擊垮那個傢伙!”董事長是這樣說的,副董事長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眼神中的嘲弄和戲謔卻證明了一切,李彤那個瘋女人也是這樣說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去做。
“我會在這座山裡等你過來……”雲正銘看着腳下凹凸不平的石塊,自嘲一笑,說道:“即將成爲歷史上第一個擊敗世外入俗的人,我怎麼就沒有點兒成就感呢?”
仇恨、不甘、焦慮、恐懼……這些情緒對於修真者來說,都是非常大的障礙,就像是把植被和土壤分開。如果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太長時間,絕大多數的植物都會因此而枯萎。沒有登上清夢齋,這是雲正銘修真路上的第一道坎兒,秦傑就是那個拔起了植物的那雙手。雖然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但是直接把那雙手砍掉,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雲正銘知道秦傑跑過來送死,心中的灰暗頓時變得明亮了起來,胸腹間有一種開闊之氣噴涌而出,搞得他想要對着羣山大喊一聲。就在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不同了,天地靈氣在山脈之間慢慢的流淌,其中複雜難懂的流動規律彷彿變得很簡單的就會被掌握,遠處的那道門,如今也看得要比以前清晰了許多。
推開那道門,跨過那道坎兒,就是元嬰期。雲正銘負手而立,動情的看着遠處,久久不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一棵松樹。隨着目光所觸及到的地方,樹枝上的積雪便迅速的變成了水,然後滴落到地面。地面又在寒風當中,迅速的變成了冰晶。
就在結冰的過程當中,彷彿風中有一把神奇的刻刀,讓水滴一塊塊的剝離、綻放,逐漸成形,最後形成了一朵鮮豔而又美麗的櫻花。原本淡然無色的冰晶,在視覺上看起來卻是五光十色,非常的神奇。
雲正銘靜靜的看着石頭上的冰櫻花,臉上沒有什麼驕傲或者滿足,英氣逼人的眉宇間,反而透露出了一點點淡淡的自嘲,輕聲嘆息道:“竟然還差一點。”
春天的時候從瀋州返回神話集團,在離開瀋州的車內,他曾經以爲自己馬上就要進了元嬰期,甚至有可能就在這一次的旅途中完成。然而隨着後來發生的事情,才讓他從這種情緒中清醒過來,才重新回到了平靜的修行當中。
漫漫修真路,一旦踏上就無法回頭。開始的時候走得非常迅速,然而越往後,就會越來越艱辛。而那道把大修真者和普通修真者分開的元嬰期門檻兒,更是高聳入雲,難以攀爬。他雖然看得見,但是想要接近並且邁過,卻又不知道要花上多長的時間。
不過雲正銘也並沒有因爲這件事感覺到情緒低落,因爲他還很年輕,他如今已經看到了那個門檻兒,和世間修行百年卻依然徘徊原地的人們相比,他已經有了足夠多驕傲的資格,尤其是此時此刻他距離那道門檻兒又近了一步,看得又清晰了一分。到了破鏡的時候,每一步都會舉步維艱,所以每前進了一段距離,都會這樣令人癡迷,令人陶醉。
松樹上光禿禿的枝葉的積雪已經全部融化,在下面的枝葉和地面上形成了一朵朵美麗的櫻花。在陽光的折射下,看起來彷彿是在人間仙境一般。雲正銘從地面上撿起了一朵櫻花,從陽光的折射下看了良久,才輕聲說道:“雲正銘,你真的很強。”
而就在這時,山道的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聲音裡滿是驚訝和好奇的說道:“你們這些正道修真者臉皮都這麼厚嗎?”
雲正銘臉上的笑容收斂,面無表情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在滿是積雪的懸崖上,站着一個臉上還滿是稚氣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身上包裹着破爛的獸皮,腳上穿着一雙破舊的鞋子,頭上頂着一頂皮帽,烏黑亮麗的被梳理成了一條又長又粗的馬尾辮,垂落在膝下,不斷的搖擺,一根毛茸茸的獸尾雖然遮住了她半邊的臉蛋,但是卻遮不住她大大的眼睛中那種靈動。
雲正銘沒有在這個女孩兒的身上感覺到什麼天地靈氣,眉頭挑起,如果是個普通人,那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如此嚴寒,又如此高聳的冰寒山上呢?而且,自己毫無察覺。那麼,也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這個女孩兒要比自己還強!
於是,雲正銘的目光冷冽了起來,“南下的魔教子弟?”
那個女孩兒也不過是十五、六的模樣,小臉兒被山中的寒風吹得通紅,聽到他的問話,很誠實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叫周莉莉,你呢?”
雲正銘沒有回答,看着周莉莉懷中的那個白絨絨的小動物,皺眉問道:“兔子?”
周莉莉搖了搖頭,嘟着小嘴兒說道:“不是兔子,是一頭可愛的小白狼。”
雲正銘不想再跟這個魔教小女孩兒說什麼廢話了,指尖的冰櫻花突然轉動了起來,準備把周莉莉直接殺掉!一直安安靜靜的趴在周莉莉懷裡的小白狼,突然跳到了地面,渾身的毛髮全部炸開,身體弓了起來,呲牙咧嘴的警惕的低吼。只是白狼太小,這樣看起來只不過是更大的雪團,更加的可愛,哪兒有半點兒可怕?雲正銘想着未婚妻送自己的那匹白馬,突然笑了起來。心想,如果一會兒把周莉莉給殺了,可不能傷害到這頭罕見的小白狼,送給她想必她一定會喜歡的。
周莉莉並沒有因爲小白狼的警惕而惶恐不安,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笑意,看着雲正銘問道:“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茫茫雪山,好無人煙,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面對着一個滿是殺機的陌生男人,還笑吟吟的問他是不是想殺自己,完全沒有害怕的情緒。那麼這也就只剩下兩種可能,第一種是這個小女孩兒是個傻丫蛋兒,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她纔是真正的可怕之人!
雲正銘嘴角上揚,自嘲一笑。心想,那些話應該是那種噁心死人不償命的小說裡應該出現的話,而不是在這裡。他雖然相信這個周莉莉真的有些古怪,但是他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人。
正是這樣想着,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抹鮮豔的紅色,如同錦鯉,又好像是鮮血,那抹紅色在數年前就已經出現,代表着一段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的往事。因爲這段回憶的浮現,讓他的情緒變得煩躁,臉色逐漸的陰沉了下來,那美麗的容顏也變得如同冰櫻花一般。
他看着周莉莉,面無表情的說道:“魔教餘孽我殺了很多,但是南下的魔教子弟我還真一個都沒有殺過。小姑娘,你應該感到榮幸。”
周莉莉“咯咯”的笑了起來,把小手被到身後,看着遠處樹下的那個雲正銘,開心的說道:“像是狼啊,狗啊這樣的畜生我殺了不少,但是神話集團的修真者我還真沒有殺過,你才應該感覺到榮幸呢!”
輕聲的笑語代表着對雲正銘的輕蔑和挑釁,而在雲正銘本人看來,對自己的挑釁那就是對神話集團的挑釁,所以他越發憤怒,而表情則是越發平靜。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因爲這很明顯就是大人欺負小孩兒嘛!然而,出乎預料的卻是,率先出手的竟然是周莉莉!而且,周莉莉出的不是手,而是腳!
她一腳踩在雪地上,雪地上便浮現出一個深深的腳印。然後,周莉莉開始朝着那滿是櫻花的松樹奔跑了起來,她每一腳踩在雪地上,都會激起一大片的雪花,帶着巨大的力量。彷彿她就是小山一般,震得整個懸崖都微微顫抖。枝頭上的冰櫻花被震落,向地面摔去。而此時,周莉莉也挾着狂風和暴雪而來。
雲正銘瞳孔一縮,自然垂下的右手輕輕一捻,那些正在枝頭向下墜落的冰櫻花被天地靈氣迅速運轉了起來,如同利箭一般,“嗖嗖”的破空而去,瞬間便來到了周莉莉的面前。這些冰櫻花在陽光的折射下煞是好看,看似脆弱,但實際上卻蘊含着巨大的能量。
寒風吹拂着周莉莉微紅的俏臉,遮着半邊臉的獸尾也被吹得“呼呼”作響。她的速度太快,快到肉眼幾乎看不見,也不知道她那瘦小的身體裡怎麼會蘊含着這麼巨大的能量,更不知道她那纖細的雙腿爲什麼在這種恐怖的速度下,還沒有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