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溫和說道:“在瀋州市見到師父後,你我之間再稱呼,現在你隨小師弟喚我師兄便好,至於行程也不消在意,於我而言修行即是漫遊,並且我們要去一趟珠海市,由那處歸瀋州也算順道。”
秦傑聽着大師兄和雨珊之間的對話,隱約覺察到了一些什麼,但卻下意識裡不想往深入裡想,直到聽見要去土陽城,想着應該是去見夏侯,不由有些憂色。
擔憂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爲無論土陽城是如何兇險的龍潭虎穴,他總不得勸說大師兄這樣的人物避而走之,不過憂慮的意思已經表示的很是清楚。
大師兄說道:“那日在湖畔不知馬賊之事,便也罷了現如今既然知道,加上搶天書時遞出來的那隻拳頭,他總需要對這些事情做些交待。”
言語很平靜溫和,語依舊緩慢,所說的內容很是簡單清晰,因爲這基於一個簡單清晰而強大的邏輯,無論你是神話集團還是魔教,無論你是天道盟堂主還是牛逼拉風的修真者,只要想與清夢齋爲敵,那麼你就必須做出相應的交待。
這個世間已經很久沒有人需要做出這種交待,因爲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對清夢齋有絲毫不敬,而上一次無奈做出交待的是神話集團的總部大樓。
草原上的風從白日到黑夜不斷地呼嘯,捲起原野概況厚厚的雪,卻尋找不到乾淨的處所拋灑於是最終還是隻能無奈地落在地上,雪層依舊是那樣的厚,無論是滾動的車輪還是不甘的馬蹄,都無法在上面碾出太過明顯的聲響。
某日風雪漸停,冬季從雲層後方探出頭來,鬼鬼祟祟地向大地投以其實不熱烈的目光,遠處草原間一道微伏丘陵後方忽然響起密集的馬蹄聲,雖然密集蹄聲卻依然清晰明顯只有一騎可以想見那騎的度快到何種水平。
野馬拖着沉重車廂在雪地裡艱難濤行,低垂着頭顱緩慢啪嗒着厚脣皮兒,極爲無精打彩,聽着遠處的馬蹄聲,它霍然擡起頭來望着那處,烏溜溜的黑眼珠骨硬碌快轉動顯得格外警慎卻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
一道白影從覆雪丘陵後像道箭般衝了出來,那是一匹神駿異常的雪白大馬,正是在魔教信徒大本營賽馬大會上出盡風頭,最後卻被野馬弄得狼狽到極點的那匹母馬,馬背上坐着位身着皮襖的美麗少女,自然即是那位丐幫的水燕霏。
雪馬四蹄上染着泥垢,再也不復那時的純粹美麗明顯經歷遠程本波卻沒有時間時間休息,馬背上的少女容顏依然美麗,眉眼間卻滿是哀痛與焦慮情緒,顯得極爲憔悴。
狂奔着的雪馬衝出丘陵,看見草原裡緩緩行來的馬車,緩下了度當它發現拉車的是那個最可惡的黑貨時,是忍不住嘶鳴一聲既想上前狠狠與它咬殺一番,又下意識裡畏怯地想要避開,繚亂的想法影響動作,它因爲遠程跋涉本就有些虛弱的四肢是險些踢在了一處,踉蹌地險些向撲倒。
水燕霏眉頭微蹙,右手一提繮繩,極爲勉強地控制住身平的座騎,而此時她與那輛馬車相距離不過十餘步,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
車廂的窗簾被緩緩掀起。
水燕霏看着車窗,眼神此時冷漠的像原野間的冰霜,黑瞳深處隱隱透着痛苦與濃郁的恨意,完全不似以往靜好如花的清麗模樣。
窗簾完全掀開,一個模樣尋常的男人神情溫和看着她,頷首致意,水燕霏微微一怔,然後在生身後看到了秦傑和王雨珊的身影。
她猜到了那名男人的身份,緘默片刻後輕吸一口氣,認真恭謹行了一禮,然後不再與馬車裡的人們多說什麼,雙腳輕踢馬腹,讓如臨大敵緊張萬分的雪馬座騎不再與野馬堅持,繼續向着草原深處駛去。
“她這是去哪裡呢?一個姑娘家,孤伶伶地在這片大草原裡走,還真是危險她的身份尊貴,在市內無人敢惹,但這裡可是草原且不說可能遇見危險的狂風雪,即是遇見魔教子弟也會出大問題,魔教子弟對我們可沒有什麼好感。”秦傑看着窗外漸漸遠去的雪馬,嘆息着滿懷憂慮說道。
車廂裡一片恬靜,沒有人迴應他的感慨。
他微感驚訝,然後發現大師兄和雨珊都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望着自己。
“怎麼了?”
大師兄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雨珊緘默片刻後說道:“我發現李彤說的對,你確實很無恥。”
秦傑大怒,問道:“我哪裡無恥了?”
雨珊低着頭輕聲說道:“燕霏她冒險單騎入草原去尋自己的未婚夫,而不肯意與你我朝面,明顯是因爲她知道了雲正銘被你重傷將死的消息你心知肚明這都是你惹出來的事情,何必還在這裡虛僞地感慨擔憂?”
秦傑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來掩飾自只的無恥,於是乾脆閉上了嘴。
便在這時,車廂外再次響起倉促蹄聲。
掀開窗簾一看,竟是花癡水燕霏去而復返。
水燕霏看着窗畔的秦傑,壓抑住心頭的情緒,聲音微啞問道:“你們見過他嗎?”
秦傑看着馬背上的少女,緘默片刻後說道:“那之後就沒見過了。”
水燕霏沒有說他是誰,秦傑也沒有說那之後是哪之後,彼此心知肚明一如果真的說的太過明確,或許那股隱藏在彼其間的幽怨恨意便會爆發成真正的戰鬥。
水燕霏盯着他的臉,緘默了很長時間,忽然擡起袖子拭了下嘴脣,然後手垂到腿畔,遮住袖上的那點血清,聲音冷淡問道:“煩請你告訴我他可能去了何處?”
雪崖之上,秦傑一槍射穿雲正銘胸腹,其後一連串變故產生,如今李彤既然已經與神話集團修真者會合,這個消息自然也在草原上傳播開去神話集團震怒難言,但最關鍵的卻是,沒有人知道雲正銘現在究竟是生是死。
最關心雲正銘生死的人,固然是他的未婚妻,所以陸晨不顧反對和攔阻,強行騎着雪馬便往草原深處闖來。
秦傑平靜地回視花癡冷漠的目楚,他的心裡沒有什麼負疚之意,正所謂理直所以氣壯,根本不在意對方目光裡的無究恨意與殺機,說道:“當日我離他太遠,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這些事情你應該問李彤。”
聽到他的回答,才其是聽着他聲音裡的平靜,水燕霏微垂眼簾,然後緘默一提馬繮繼續向草原深處行去,一馬一人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而哀痛。
……
在比冰寒山北麓最北的山坳間,厚雪掩蓋着天地間的一切,半掩着一個簡陋的皮製帳蓬,除了魔教子弟,沒有人能在這麼寒冷的處所生存下去。
帳蓬裡住着對魔教子弟父子,他們屬於魔教子弟最後南遷的一個部落,剛剛完成冬禮,準備回到部落聚居地,但在回家之前,他們首先要解決失落帳蓬裡的一個麻煩。
那個麻煩是名年輕的男人。
年輕人的衣衫極爲破爛,但白色的衣物碎縷看着便知道很名貴,想來身份定然不凡,只不過他現在的模樣太過悽慘,胸腹間那個悽慘的槍創因爲天寒的緣故沒有化膿也沒有生蟲,卻被凍成了勝肉似的事物,看上去異常恐怖。
魔教子弟父子是在山坳裡的厚雪堆裡發現他的,雖然對方明顯是城市裡來的,但這對父子依照魔教子弟行獵時的傳統,依然把他拖回了自己的帳蓬加以救治。
然而那個年輕人被救醒之後,卻依然像是死人一般,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帳蓬頂的油氈,無論魔教子弟父親問什麼,他都不肯開口說話。
魔教子弟父子也懶得理會他,繼續每日進出雪山,尋找那些觀覓痕跡的小野獸,努力完成冬禮所需要的狩獵任務,拖着沉重疲憊身軀回到帳蓬時,隨意喂那今年輕人產碗肉湯,也沒有再做多的事情。
不知道是被昊天眷顧,還是體內有某種奇怪的生機來源,那名年輕人沒有就此死去,只是變得異常瘦削,眼窩深陷,骨頭突出,過往那張美麗仿如不似常人的神子容顏,漸漸向着醜惡陰惻的路子行走。
某一日那名年輕人終於坐了起來,他劇烈而痛苦地喘氣着,撫着依然留着一道恐怖傷洞的胸腹,趁着魔教子弟父子沒有注意,抽出帳蓬角落裡的一把獵刀,狠狠地砍向那名強壯的魔教子弟父親。
魔教子弟父親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救回來的年輕人竟然會偷襲自己,獵刀襲身之時,只來得及側了側身。
好在那名年輕男人受了如此重的傷,疲憊虛弱到了極點,即是拿起那把獵刀都已經很是困難,哪有絲毫力量,加上魔教子弟肌膚堅硬如鐵,刀鋒只在魔教子弟肩頭劃出了一道極淺的白口子。
“啪”的一聲脆響,將將滿十二歲的魔教子弟小男孩冷靜臉把那名中原年輕人擊倒在地,然後大聲罵了起來,只是魔教子弟小男孩的聲音清稚明亮,發音比父親爲生硬,罵聲就像冰柱碎裂一般清脆,倒也聽不出太多污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