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真君的萬古真身,看起來十分蒼老,鬢髮斑白,體型瘦弱,雖有百丈高大,卻並不給人威武之感,反而露出垂垂老態。
一般人開啓萬古真身後,肉身的攻防屬性都會全方位提升;可北海真君化出萬古真身後,肉身防禦非但沒有增強,反而有所減弱,不可謂不奇怪。
肉身防禦雖然削弱,但其修爲增長卻是事實,更因爲此消彼長,防禦減弱的部分,全部提升到了雨意攻擊上。
真身狀態下的北海真君,雨意之龐大,足足超出了寧凡六成!眼見寧凡想和他近身拼鬥,北海真君抽身飛退,始終和寧凡保持着千丈以上的距離。
爲何要拉開千丈以上距離?北海真君也說不清,這是一種本能,一種直覺。他是雨師,擅長感知,隱約間能感知到靠近寧凡千丈的兇險,彷彿一旦踏入寧凡千丈,會被寧凡某種尚未使用你的神通暗算,並不僅僅是懼怕體術交戰才特意如此…
見北海真君始終不踏入自己千丈,寧凡暗暗一嘆,心知想用十字光環暗算對方已不現實,索性不再追北海真君,而是當着北海真君的面,將十字光環一併開啓。
如此,他纔算是最強姿態,十字光環加持下,他的法力幾乎用之不盡,更使得旁人不敢近他的身!
寧凡不追,北海真君便也不逃了,一副深爲驚訝的表情,望向那十字光環。
他料到了寧凡藏着手段,卻不料會是這等氣息攝人的古怪光環!
“這是聖人環?!不,不對,只是有些像罷了。果然,此子千丈範圍是其禁區,不可踏足。真是個可怕的小子,明明只是一介仙王,手段竟如此之多!可惜,老夫也不是吃素的!”
道兵,雨之寶庫!
北海真君心念一動,天地間頓時打開一扇巨大雨門。雨門內部金光閃閃,有不知名的寶物堆積如山,赫然竟是一個寶庫。此寶庫不是其他,正是北海真君祭煉多年的道兵!
此道兵並非兵刃形態,而是極爲少見的奇門類道兵,否則也不會被北海真君特別重視,苦修多年了。
寶庫可吞噬他人道兵,融入自身,因爲這個原因,北海真君平生算計過的無數雨修,吞噬過無數雨行道兵。此刻寶庫一開,頓時就有上萬件道兵帶着咄咄逼人的雨芒,鋪天蓋地打了過來。
這些道兵什麼等級的都有,最低都是後天仙寶威能;強大的,甚至可與一些先天下品法寶爭鋒。單獨一件道兵不算什麼,但當上萬道兵聚在一起,當真有股兵吞天下的氣勢!
可惜,這些道兵氣勢雖盛,卻沒有一個能打中寧凡。
這些道兵一經打入十字光環範圍,往往會被定死在原地,無法寸進;偶有幾件堪比先天法寶的道兵,能撕裂定身術緩緩前進,但也在定身干擾下折損了大量威能,等打到寧凡跟前時,威能往往百不餘一。
寧凡的十字光環更強大了,這自然是因爲他最近法力大漲,連帶着十字光環也厲害了許多。
逆海劍在手,寧凡只隨手幾劍,便將那幾件堪比先天法寶的道兵砍爆;又噴出一口炎雷火海,上萬弱小道兵俱在數息之內,被燒成了灰燼。
“這是什麼光環神通?怎得如此厲害!有此光環在,此子等於多出了一層無形防禦。千丈之內,弱些的法寶甚至連近他身都辦不到!”
上萬道兵被毀,需要時間來修復,表面上看,這些道兵暫時派不上用場了。
可隨着北海真君一念口訣,那些被擊碎的道兵殘片、飛灰忽得散爲雨點;雨點在天地間鋪開,形成一個數千丈之巨的殺陣陣圖。陣圖有九門,有六臺,有雨生雨滅變化暗含其中。寧凡所處位置,正是那殺陣的中心——雨滅之處所在,半步不多,半步不少!
“果然,此人性格多謀而善算,看似無關痛癢的攻擊,卻往往是在爲下一擊做準備…”寧凡似乎對殺陣的出現並不吃驚,金焰巨身一腳踏下,頓時就有一個燃燒着熊熊金焰的腳印,刻在了殺陣中心位置。
一瞬間,殺陣急速凝聚的天地大勢俱都崩潰,無數金色裂痕蛛網一般,從陣圖中心向整個陣圖蔓延,最終崩潰。
好端端一個殺陣,最終竟被寧凡一腳踏碎!
北海真君面色更難看了。
那殺陣便是二階準聖也不可能這般輕易破掉,他看得出來,寧凡之所以能破掉此陣,並非靠的本身修爲,而是以某種特殊手段擊碎了殺陣大勢,以點破面,壞了整個陣圖。
“能用定天術,還能掌控天地大勢,此子難道是東天祖帝的後人!可據老夫所知,東祖一脈早已斷傳,已無可能誕生這等人傑…不知是何方勢力,竟培養出了這等逆天仙王,難道是秘族?”
一想到得罪寧凡的同時,很可能已經得罪了某個秘族,北海真君內心陰沉一片,卻也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
封號術,雨沼之術!
卻見那被寧凡踏碎陣圖的地方,忽得雨水井噴而出,頃刻間便形成了一個雨之沼澤。
此術是那殺陣的後手,即便有人能破掉殺陣,也會因爲破陣之時餘力未收,陷入到這方沼澤之中。
“居然還有後手,這老賊究竟算了多少步…”
寧凡微微凝重,他踏碎殺陣的一腳用力頗猛,餘力難以收回,整個右腳都陷入到雨沼之內,難以拔出。
那雨沼絕非蠻力可以掙脫,越是掙脫,反而陷得越深,只幾個呼吸而已,寧凡半個真身都陷入到泥沼之內。
北海真君似乎還在沼澤內飼養着什麼生靈,寧凡只覺得陷入沼澤的真身不斷傳回撕咬、吸血劇痛,那種感覺,就好像同時被幾百幾千只水蛭咬到,更有劇毒傳遍寧凡全身,使得寧凡的身體漸漸麻痹,漸漸…枯萎。
枯萎?
怎會是枯萎?
眼見寧凡的萬古真身居然生生變成一棵枯死之樹,北海真君面色大變!
這小子竟然不是拿本尊和他打!
竟然用的分身!
“不可能!從我來到此地開始,此子沒有任何機會換本尊爲分身,難道他早在我來臨之前,便做了此等佈局?他竟一直在拿分身和我打,何其狂妄!偏偏此子木行級別太高,我雖擅長感知,竟對其木行分身沒有任何察覺!”
北海真君猜得不錯,寧凡早在一開始,就用分身替換了本尊,本尊藏在玄陰界,藉由分身的雙眼,暗暗注視着一切。
寧凡對於樹妖分身的運用越來越熟練,若是從前,他很難憑藉分身展開種種神通手段,如今卻能勉強做到此事——當然了,分身使出的絕大多數神通,威能都沒有本尊厲害,唯有木行本領,能和本尊相差無幾,畢竟是樹妖分身嘛,擅長的就是木行。
“難怪你這沼澤能滅我分身,原來這沼澤…就是你的封號虛空!”
封號虛空,相當於掌位修士的掌位虛空。算上雷澤老祖的封號虛空,這還是寧凡第二次見到此術。
這沼澤十分厲害,以寧凡樹妖分身的本領,僅陷入此沼澤十個呼吸不到就被滅掉了。雖說這裡面有樹妖分身不經打的原因,但也足以說明此術危險了。
好在被此術攻擊的是分身,而非本尊,寧凡自是半點損傷也沒有。
在北海真君察覺的同時,寧凡本尊驟然顯化而出,金焰巨身面露無情之色,逆海劍精準劈在沼澤的虛空罩門位置。
自是因爲分身曾陷入沼澤,故而才知道此沼澤罩門所在。
喀喀喀!
罩門被破壞,雨之沼澤表面頓時裂開無數虛空裂縫,雖不至於徹底損毀,到底受了不輕的損傷。
寧凡劍落之處,更是將無數神格樹種打入到雨之沼澤的內部!
逆海劍的威能,不足以一招重創封號虛空,但這些神格樹種則不同!
它們貪婪吸收着雨之沼澤的水分,近乎掠奪;它們在沼澤內部生根發芽,無數巨木紮根於沼澤,從沼澤內長了出來,於沼澤水面,形成了參天森林!
這是道與道的交鋒!
是這神格與封號的戰鬥!
神格高於封號三個等級,二者戰鬥,就好比元嬰修士欺負闢脈修士,簡直是一面倒的碾壓。
更由於木對水的壓制,這種碾壓愈發徹底,那連逆海劍攻擊罩門都無法重創的雨師虛空,竟在神格樹林的吸食、吞噬下,開始大片大片的崩潰!
“豎子爾敢!”北海真君怒吼一聲,朝雨之沼澤衝來,擡手斬出無數雨之斬擊,砍倒了一片又一片的神格樹林。
但,砍不盡!這些神格大樹有雨師封號虛空作爲養分,繁殖的速度太過可怕!北海真君砍掉一棵樹的時間,足夠神格森林重新長出一百棵、一千棵樹!
他根本無力阻止神格森林對封號虛空的破壞!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封號虛空,被寧凡的神格樹林一點點吞盡道力!
更隨着寧凡操控無數巨木襲來,他不得不遠遠逃離雨之沼澤,甚至不敢輕易逼近。
此刻,神格森林對雨之沼澤的吞噬,和之前吞噬巨龜的水行力量性質完全不同!
巨龜是肉身被吸,被吸走的是水行法力。那些法力縱然暫時失去,只需日後打坐調息,還能輕易恢復。
可他呢?他被吸走的,乃是最精純的封號之力!是雨師封號的本源力量所在!一旦失去,便無法再生,只能日後重修了!
幸運的是,他此次只是一龍來臨,毀掉的封號虛空也不是全部,僅僅是六分之一的虛空。
可這也算得上損失慘重了!
喀喀喀。
雨之沼澤的虛空裂痕越來越多,最終,沼澤徹底乾涸,變成了幹泥一潭。
無數水蛭模樣的古怪仙蟲,破開幹泥爬了出來,一個個驚慌失措。
但那些仙蟲纔剛剛爬出,就被同樣追出泥地的樹根根鬚刺穿,一個個被吸食成了乾癟的蟲幹,死於非命…
如此一來,北海真君攜帶而來的這部分封號之力,算是徹底枯竭了。
和之前吸食巨龜法力不同,這一次神格森林吸食封號虛空,竟給寧凡體內反饋了大量封號之力。
對於剛剛突破掌位中境的寧凡而言,這些同源的雨封號力量,乃是大補之物。
補得他雨掌位的掌位虛空,直接凝實了六分之一!
補得他雨掌位的力量中,更憑空多出少許雨師封號的力量。
他分明沒有修過雨師封號,但此刻,卻是直接掌握了那一絲封號之力!
這些封號之力雖然不多,但卻可以作爲種子來培養。只要培養得當,日後寧凡有不小的機會,在雨掌位的基礎上多修一個雨師封號!
“還要再打下去麼,你的損失只會越來越多,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寧凡故意嘲諷出言,來分北海真君的心,暗地裡卻串聯大勢,封天鎖地,阻絕了北海真君所有脫逃之路。
“逃?哈哈哈,老夫爲何要逃,憑什麼要逃!你奪我雨龍,損我封號虛空,我不殺你,誓不爲人!”
北海真君看起來已經氣瘋了。他雙目血紅,怒吼着要將寧凡碎屍萬段的種種言語;他擡手斬出數億雨之劍芒,那劍芒匯聚在一起,最終,凝聚成一個手持寶劍、三頭八臂的古老神像。
這是藉由古神封神之術召喚出的雨師神像!
此神像,當初扶蘇塵也召喚過,但扶蘇塵才什麼境界?他所召喚的神像,遠遠沒有北海真君的厲害。
北海真君召喚的雨師神像,足足有一萬八千劫的法力!這還是他分神降臨的結果,倘若是本尊前來,雨師神像直接就能爆發二階準聖修爲!
神像一現,北海真君立刻聯手神像,對寧凡展開了圍攻,種種雨行秘術不要命的朝寧凡打了過來!
北海真君的分神是準聖修爲,雨師神像也是準聖修爲,二者更是聯手過無數次,默契無比。此番聯手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以這二者之間行雲流水的攻防互補,便是面對二階準聖都有一戰之力!
果然,一經陷入圍攻,寧凡立刻就變得攻少守多,應對起來極爲吃力的樣子。
“看來北海老兒是真的氣瘋了,竟連雨師神像都召喚出來了…”八寒佛面色凝重無比,雨師神像有多厲害,他十分了解。眼見寧凡被兩名準聖圍攻,一個不慎都可能有所閃失,他哪還坐得住,當即就想捨棄看守的三件寶貝,去給寧凡助拳。
可就在此時,寧凡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心!北海老賊在你左邊!”
幾乎在寧凡聲音傳出的瞬間,八寒佛左側方向的無人之處,天地雨水驟然凝聚在一起,現出北海真君的身體。
那個正在和神像聯手的“北海真君”,則一不小心中了寧凡一劍,被砍成了漫天幻術光點,消散了。
幻術!
原來北海真君在召喚神像的同一時間,使用了幻術,以幻象代替自身圍攻寧凡,自身則暗中潛行到了八寒佛身旁,想來奪寧凡的三件寶貝了!
他故意裝出對寧凡恨到發瘋的樣子,實際上內心之中早已有所判斷,深知失去部分封號力量後,今日絕非寧凡對手。
他終究還是決定逃跑了。
當然,逃跑歸逃跑,他卻不能空手逃跑!
寧凡奪他雨龍,吞他封號虛空,他便奪寧凡的寶貝彌補損失好了!
可惜他的幻術瞞過了八寒佛,卻沒有瞞過寧凡。
幸運的是,雖然有寧凡雖然出言提醒,但八寒佛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只來得及護住天道箱、圖紙袋。
倉促之間,卻是被北海真君一道劍氣轟飛,搶走了玉酒壺!
得手了!在付出慘重代價以後,他終究還是搶到了這個玉酒壺!
只一縷酒香入鼻,北海真君便覺得自己乾涸的封號之力重新生出了一絲;倘若喝光所有酒,說不得他能將損失的封號之力全部修回,甚至還能有額外的精進!
“北海老賊!速將玉酒壺還來!”八寒佛怒道,因爲過於生氣,整個人看起來,好似成了怒目金剛。他倒是沒有被北海真君的劍氣砍傷,可到底被轟飛了出去,再想阻止北海真君奪寶,爲時太晚,只求能彌補過錯,將玉酒壺重新奪回。
“哈哈哈!”迴應八寒佛的,只有北海真君得意的笑聲。
搶到手的東西,豈能還回去!玉酒壺到手,北海真君也不多留,擡手就要撕開虛空去路逃跑。
由於之前逃跑時,被寧凡定過,所以這一次逃跑時,他所召喚的雨師神像默契地發動攻擊,纏住了寧凡,使得寧凡根本沒有機會分心定他。
他召喚雨師神像,哪裡是爲了殺寧凡,分明是爲了逃跑做準備的!
此次逃跑如此完美,只要不出變故,他這縷分神便能成功逃掉…
可偏偏,變故還是發生了!
北海真君想要撕開虛空去路,卻發現…撕不開!
他自以爲逃跑意圖隱藏的天衣無縫,可寧凡還是所有察覺,提前一步將天地封鎖了!
那等封鎖並不牢固,若在往常,他只需息便可破掉封鎖,從容離去。
可此刻,他並沒有息來破封!
他的逃跑計劃方一失敗,八寒佛就追了過來,將他纏住了,根本不給他撕開封鎖的時間!
“可恨!可恨!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步便可離開此地!”
北海真君這一回是真的氣急了。
雨龍已失,封號虛空已傷,倘若再損分神,他這次損失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寧凡小兒明明只是一介仙王,怎得這般狡詐,怎麼他每一步所爲,都被寧凡小兒算到了!
“對這老賊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
寧凡暗暗慶幸,幸好他出於謹慎,提前一步封天鎖地,否則真讓北海真君搶得玉酒壺逃跑,他可就如吞了蒼蠅一般難受了。
“八寒道友!你真的打算逼死貧道這縷分神嗎!就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仙王小兒,卻要和貧道結下天大的因果,何其不智!只要你放貧道一馬,助貧道分神脫逃,今日恩怨貧道絕不計較,事後甚至願送道友一份重禮!貧道記得你一直在找【三世曇花】,實不相瞞,貧道前番恰好得到了一朵!你放我一馬,我將三世曇花送你,豈非各得所需!此事我可發下道心大誓,決不食言!如違此誓,教我不得好死,形神俱滅,神魂永失輪迴之外!”眼見來硬的逃不掉,北海真君又想來軟的。
可惜,他低估了八寒佛對寧凡的執着,低估了八寒佛對佛之一字的信仰。
三世曇花對八寒佛的誘惑,不是不重,可他豈能爲了身外之物,背叛佛祖,背叛混鯤。
八寒佛長嘆一聲,痛苦閉上雙眼,似想起了什麼紅塵往事,神情中透着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再睜開眼時,他已掃盡所有迷茫,眼中無悲無喜,無嗔無怒,只沉默着,死心着,一次又一次出手,試圖奪回玉酒壺。
“嘶!那寧凡小兒究竟對八寒子使了什麼妖術,竟令八寒子連三世曇花都捨棄了!當年八寒子爲了得到一朵三世曇花,甚至不惜和此代燃燈翻臉,可如今,他卻捨得放棄此花…”
見軟的也不行,北海真君內心一片絕望,心知這縷分神,今日怕是真得折掉。
或許是上天不忍北海真君隕落,水淹帝忽得破開了真武水牢,逃出生天!
原來,隨着巨龜被擒,真武水牢失去了力量來源,威能越來越弱,最終失去了圍困水淹大帝的力量。
“哈哈哈!道友是叫北海對吧,不介意和本帝聯手,瓜分了這三件寶貝吧?”
柳暗花明又一村!
水淹大帝何其孤傲的人,竟放下了驕傲,主動和北海真君聯手。
不放下驕傲不行啊!掌情的鎮壓太厲害了,縱然藉助天圖指引,水淹大帝這縷分神也無法離開太久,最多再有一炷香,他就必須分神歸位了。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做點什麼!
他的分神絕不能空手而還!
這是他等了無數年纔等到的脫困機會!
北海真君一聽水淹大帝的言語,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喜道,“哈哈哈!能和古之大帝聯手,是貧道的榮幸,豈會介意!”
“救救俺!救俺離開這個木籠子,俺便也和你們聯手!俺不吃你們了,你們快來救救俺!俺也可以發道心大誓的!俺會回報你們的!”巨龜居然也提出了聯手請求。
爲了逃離木籠,他也是不要臉皮了,竟然向之前的敵人求救。
北海真君和水淹大帝都在巨龜手上吃了大虧,若論本心,自是巴不得巨龜死了纔好,哪裡肯救;可誰叫他們此刻,擁有共同的敵人、共同的目標呢?
水淹大帝還在遲疑是否要救巨龜,北海真君卻先一步做出決斷,“水淹道友,速去救真武道友!”
聞言,水淹大帝不再猶豫,化作一道破空而起的激流,朝着關押巨龜的木籠衝了過去。
這一刻,八寒佛被北海真君纏住,寧凡則被雨師神像纏住,表面上看,已經無人能夠阻止水淹帝救人了。
眼見馬上就能重獲自由,巨龜哈哈大笑,快意無比,更有幾分自得。
人人都以爲他蠢,都以爲蠢龜不會騙人,可那只是假象。
道心大誓?那算個屁!違背了又如何?他脫困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撇下水淹帝、北海真君獨自逃跑!他是真的被寧凡的木行手段嚇到了,好不容易重獲自由,他纔不要再冒險和寧凡打一場,當然是能跑多遠跑多遠。
可笑水淹帝和北海真君兩個白癡,居然被他一句道心大誓欺騙了,居然真的願意救他。哈哈哈,這二人豈不是比他還蠢?
可惜,巨龜並沒有笑幾聲,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不知爲何,他忽然就不能動了,體內有無數樹木根鬚破體而出,那並不是神格之樹的樹根,那些根鬚,竟是由光芒凝聚而成!
光樹!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方天地間,早就被寧凡放置了一棵光樹,與自然光芒巧妙地融爲了一體,瞞過了所有人!
光樹的樹種,隨着光芒射入衆人的眼,攻入衆人的肉身,隨着寧凡一聲令下,那些光樹樹種開始瘋狂地生根發芽!
巨龜中了招,水淹帝中了招,北海真君同樣中了招,就連雨師神像都中了招!
他們的身體開始麻痹!
他們的法力彷彿凝固一般,流動艱難!
水淹帝面色大變,此刻他肉身麻痹,飛遁更是失去法力維持,直接就從空中掉了下來,哪裡還能飛去救巨龜,自保都兇險!好在他不是等閒之輩,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強行壓制住了體內的光樹樹種,勉強恢復了少許行動能力。
北海真君也是同樣的情況。他雖然也有辦法壓制體內的光樹樹種,可到底還是被樹種麻痹了一會兒,就在這極少的麻痹時間裡,他好不容易奪到手的玉酒壺,又被八寒佛奪回去了。
得而復失!
他本人更是被八寒佛鎮壓在了十八冰山之下!
“阿彌陀佛。”八寒佛重新奪回了玉酒壺,這才鬆了一口氣,暗道剛剛真是好險,若非寧凡還有光樹作爲後招,說不得巨龜會被水淹帝放出,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他可不認爲巨龜、水淹、北海聯手之下,自己和寧凡還能護住三件寶貝。
八寒佛鬆了一口氣。
寧凡卻沒有感到任何輕鬆!
壓抑,說不出的壓抑,空氣凝重地令人呼吸艱難!
他明明發動了光樹偷襲,可卻反而覺得更危險了。
不是偷襲沒有奏效,而是這一次,敵人真的要拼命了!
喀喀喀!
雨師神像忽然力量不足,無法繼續維持,化作雨之碎片破碎了。
其神像力量,似乎被什麼人取走了!
轟轟轟!
用於鎮壓北海真君的十八冰山,忽得一座座倒塌。山崩雪落之中,一個模樣肖似北海真君、卻更加年輕的巨人,從羣山之下走了出來。
這不是老年模樣的北海真君。
這是壯年模樣的北海真君!
這是北海真君的二段真身姿態!
“老年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壯年聽雨客舟中,斷雁叫西風…呵呵,想不到竟會被逼到動用二段真身,寧凡小兒,八寒賊禿,你們不錯,很不錯啊!老夫本以爲你們看到老夫開啓二段真身,會稍微驚訝一些,可看起來,你們似乎並不驚訝呢。”壯年北海真君冷笑道,壯年的他,真身不再瘦弱,反而肌肉遒勁,渾身都是用不盡的力量!
二段真身之下,北海真君的雨意幾乎漲到了寧凡兩倍,修爲距離二階準聖,更是隻差了一線!
“阿彌陀佛,道友習得二段真身之時,我輩準聖誰人不知?又何來驚訝一說。”
八寒佛話口中說着不驚訝,表情卻十分凝重,顯然內心深處對於北海真君的二段真身,其實十分忌憚。
二段真身,他也回!他正打算同樣開啓二段真身,忽得面色大變。
卻見這一回,北海真君並不只是變化二段真身這麼簡單。
他的真身模樣,竟還能變得更年輕!雨意居然還能變得更強!
其修爲居然還能繼續上升,正朝着二階境界一步步跨越着!
“你竟修成了三段真身!這不可能!”這一次,八寒佛是真的驚到了。
便是在真界,三段真身也只有極少數天賦之輩能夠修成;此事對真界修士都難如登天,偏這北海真君竟能以夢界身份修得此身,資質說是逆天絕不爲過!
三段真身之下,北海真君一縷分神終於擁有了二階準聖的修爲!
他的表情極其痛苦,似開啓三段真身於他而言過於勉強;痛苦之中,又有快意,因爲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他壓抑太久了!他被寧凡壓抑太久了!
他終於可以全力出手了!
既然寧凡不放他分神走,他便不走了!強行開啓三段真身,會帶給這縷分神慘重代價,這代價,他認了!
反正看不到分神逃脫的希望,既如此,他便舍了分神,給寧凡一個…血的教訓!
“寧凡小兒,老夫今日便教你知道,什麼叫做二階準聖大能…”
轟!
北海真君還沒來得及大放厥詞,忽有一座道山從天而降,砸得他狂噴鮮血,直接被壓在了山下。
“…”八寒佛目瞪口呆。
說好的三段真身逆天無比了,怎麼三段真身才剛剛登場,就被寧凡鎮壓了。
這是什麼山!竟連二階準聖一個不慎都能鎮壓,要不要這麼逆天!
“不、不可能…這是,聖人、聖人道山…你還留了…這般底牌…你卑鄙…老夫不服…”道山下方,北海真君狂噴鮮血,再難維持三段真身,真身被砸回了原形。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二階修爲,三段真身什麼的,對他而言還是太勉強了…
“小心!讓我感覺危險的根源,不是北海!”
寧凡看都不看北海真君一眼。
他面色隱隱有些難看,注意力全部被水淹大帝吸引了!
要知道,當初面對蟻主追殺,寧凡也只是感到無力反抗而已,但此刻面對水淹大帝,他卻感到了一種冷,體內魔血居然在顫抖,在畏懼。
畏懼的也不是水淹大帝本身,而是其他什麼不知名的東西
對付北海真君,寧凡本不打算使用道山,他擔心暴露太多底牌。畢竟此次交戰的只是對方分神,將來少不得還要和對方本尊一戰,自然需要有所保留,以備不時之需;可因着水淹大帝身上的變故,寧凡此刻卻是顧不了那麼多了,不得不以雷霆手段鎮壓北海真君,如此才能騰出全部心神應對水淹大帝!
此刻水淹大帝周身血光,正以奇異頻率波動着,那波動太反常,太邪祟!
水淹帝的目光越來越空洞,越來越幽深,那種幽深,就好似看不到盡頭的魔道深淵;更似有什麼生物,正從那無盡魔道深淵之中,緩緩爬出!
當那血光波動上升到一定程度後,水淹大帝體內,忽有另一道聲音傳出,發出滲人的怪笑。
“嘁嘻嘻嘻…對,就是這樣,水淹啊水淹,我的好兄弟,快放我出來,快滅絕所有仙性,快使用…我的力量…你應該知道,憑你一個人根本什麼也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