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盤坐密室中央,閉目、端正。整個密室幽暗,靜得可怕。他臉色有些發白,忽然他悶哼一聲。一道淡淡的銀色影子從他身體浮現而出,正是那隻由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銀狼。
此刻銀狼十分萎靡,目中白色光芒十分微弱,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想不到被一個死鬼算計,難怪父親會鬱鬱而終……不過,更是差點將我們五代收集的信仰之力生生打散,不過既然出現了始祖之地,那肯定離他家不遠……生命之泉我一定要得到……”金大大聲音有些虛弱,看着銀狼說道,“雖然受創不輕,不過也是時候出發了,免得夜長夢多。”
接着金老大給手下打了一個電話。之後,他默默回憶一遍信仰之地發生的事,看是否還有遺漏,他第一次使用大量信仰之力與人爭鬥,還有太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當朱子墨被“朱顏落”送走之後,金老大一個俯衝,打飛由朱顏落殘餘意志控制的信仰之力。祭壇之下密密麻麻的人影跪拜,祈禱好像禪唱,那一絲絲的白光匯聚到一起,形成由光組成的大河,徑直落到朱顏落身上,接着朱顏落變得如太陽一般,身上的白光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散發着無上的光芒。
“我本已死,按照族規我不能對你攻擊。”朱顏落說着,就像一個長輩看着一個晚輩的神態,“但你在挑釁信仰之靈的威嚴,在攻擊億萬萬年來無數人的信仰,即便這不是真實的祖始之地,只是有無數人信念構造出的精神世界的祖地,但也足以磨滅你的靈魂,所以……你快逃吧……”
“笑話!我金青回縱橫黑道十幾載,還怕你一個死鬼不成。”金老大冷冷說道,不過謹慎的他還是往後退了退。
“世俗之內罷了。”朱顏落嘆息道,他再也無法控制信仰之靈,或者說引導信仰之靈的力量。這是衆生的意志,無數年的凝聚而成,即便他身爲宗主,即便信仰之靈虛弱到了崩潰的極點,即便信仰之靈正在沉睡,即便他對家族的信仰堅定不移……但是在信仰之靈面前,他依舊螻蟻不如。
朱顏落的樣子在劇烈的光芒中變化,他的五官開始變淡模糊,四肢變短,身體開始臃腫,光芒也在內斂。最終,他逐漸變成了一個月亮般的球體。
金老大一見這樣的變化,一點遲疑也沒有,在一開始就駕着銀狼、化成一道銀光直奔天際,站到他來的入口處,默默看着。當他一半身子進入那道們的時候,信仰之靈化成的球光芒大盛,發出太陽般的光輝。
“嗷!!”銀狼痛叫一聲,金老大也不好受,靈魂差一點就到了不可恢復的傷害,雖然他的靈魂一直由銀狼保護着。
“又到了嗎?!”一個嗡嗡聲,彷彿剛剛睡醒,震徹天地。
××××××
小村正進行着葬禮,但是全無葬禮的氣氛,所有人都在談論朱顏落“羽化飛仙”的事情。他們看向棺材的眼光都充滿敬畏與好奇,還有激動。
而他們不知道,一個衣着樸素乾淨,身體消瘦,應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在小村不遠處看到了這道白光。他腰挺着筆直,一臉和善,全身都充斥着儒雅浩然之氣,“方正”二字就是形容他的吧。
老頭滿臉滄桑,嘴脣微動,喃喃道:“好純粹的信仰之力。看來我得走一趟了。”
××××××
“墨水!!!”嚴居真的怒了,什麼羽化不羽化管他屁事,他現在只在意李生筆。結果人羣熱鬧的談論聲太大,朱子墨更本沒有聽到。
嚴居看到這個樣子,大吼一聲,“墨水!”
朱子墨一聽,頓時從失神狀態恢復了過來,他從棺材上跳了下來,眼淚都沒擦,排開着人羣,口中說着請讓讓,一個踉蹌到了嚴居身前,問道,“怎麼了?局長。”
“鉛筆水土不服,出大問題了。”嚴居聲音中還帶有一絲怒氣。
“走,快去看看。”朱子墨心神還沒徹底恢復,也就應道。
“快叫羅大爺。”朱青看到這樣的情況,自己老爸羽化了,雖說喜憂參半,但也心神不寧,不過卻比朱子墨沉着,喊道,“羅大爺在不在?”
“我在。”羅大爺在吵鬧的人羣中回道,似乎也剛從羽化的事情中回過頭來。人羣中更加騷亂了起來,每個人都在談論那道白光。
內屋,燈光全開,不過還是有些昏暗。
李生筆正躺在牀上,臉色成了醬紫色,幾乎一看就知道他離天堂不遠了。
羅大爺正在把脈,老神在在,其他人緊張的情緒好像根本沒有影響到他,一會兒他把把脈的手放了下來。
“怎麼樣?羅大爺。”朱子墨和嚴居立刻不約而同地問道。
“怪!”羅大爺皺了皺眉頭,別有深意,“他脈象正常,身體也正常。”
“那到底怎麼樣?”嚴居耐不住性子,也不知道羅大爺的性情就直接問道,還一副你是不是庸醫的神情。
羅大爺是個老中醫,也算是半個標準的書生,所以說話有些慢,有些模棱兩可的感覺。
羅大爺聞言,就不悅了,沒好氣道,“他沒什麼,一切都好。他臉上醬紫色可以理解爲塗上的顏色,不會有什麼問題。回去就好。”
最後一句“回去就好”,羅大爺語氣偏重,好像在下逐客令了。
嚴居、朱子墨正擔心李生筆,自然聽不出。
可卿憐人在衆人身後一聽,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們鬧吧鬧吧,哈哈……】
嚴居一聽,頓時惱了。
【什麼“一切都好”,你當我是瞎子啊!沒看到鉛筆一臉要死的樣子啊……】
嚴居想着,越想越怒,譏諷道,“你是中醫對吧?”
羅大爺雖然最近十幾年就呆在山村,沒有出去過,可他的兒子卻是中西結合的醫生,年年回來看他。他們每次都會談到醫術,每次他都會連連嘆氣,可惜中醫快要失傳。
此刻被嚴居一激,頓時吹鬍子瞪眼的,雙眼怒瞪,只說,“好!好!!好!!!”
接着便拂袖而去。
“局長!”朱子墨示意嚴居不要這樣。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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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村可不比城鎮交通發達,隨意可趕上車。朱子墨一家人又長久不在村中,這想一下把李生筆送到醫院,可算是一個不小的難題。
朱子墨、嚴居看到李生筆臉色越發難看起來,車又找不到,徹底急紅了眼。
最後還是羅大爺老神在在,駕着一輛牛車來了。他是這個村幾十年的醫生,深受村民尊敬,若沒有醫德,怎麼可能和朱顏落這個落魄宗主結爲好友?剛纔他負氣而走,卻也不是真的不管,他找了輛牛車就來了,所謂“醫者仁心”、“醫者父母”,就是這個意思吧。
嚴居愣愣看着羅大爺將這輛牛車交給朱子墨,然後看着羅大爺非常不好意思。
羅大爺看着嚴居欲語還休的樣子,冷哼一聲,道,“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他沒有事。不信自己去大醫院看看。”
嚴居自然不可能相信,心裡剛升起的感激之情頓時降下大半,急衝沖和朱子墨地駕車走了。
等到朱子墨兩人走遠了之後,羅大爺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自己的腦袋,自語道,“忘了問,他們會不會駕牛車了。”
之後羅大爺又自言自語說,“大學生怎麼不可能駕牛車,不會,一會兒也會了,剛纔看他們駕牛車的樣子,應該快學會了。”
“唉!老朱啊!過一兩年我也要來了吧!”羅大爺最後嘆息道。
不說羅大爺在這裡嘆息。半個小時後,朱子墨兩人只覺得倒了八輩子黴了。
這那是牛車啊!簡直是尊活祖宗。
剛開始出村還好,那個溫順平穩,優哉遊哉的,李生筆的“病情”也緩過來不少,臉色漸漸變回正常,不過還是有些虛弱。所以三人也不忙了,但是醫院還是要去。
牛車後面是茅草,不多不少,顯然是有人有心準備的。
李生筆就躺在茅草上,臉色已經正常,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他眼睛其實很小。滿眼映着藍空,一臉歡喜。
“真漂亮。”李生筆說道,然後滿意的在茅草上打了一個滾,發出高興的哼哼聲。
而朱子墨和嚴居兩人站在牛的旁邊,嚴居拿青草,哀求說道,“牛大爺,牛爺爺,你快走吧。”說着嚴居將草往牛嘴邊一蹭。結果,老牛打了一個噗,把嚴居嚇退幾步。朱子墨拿着草,但也拿着鞭子,也後退幾步。
“算了,局長。上車,我試試。”朱子墨捏了捏手上的鞭,發狠道。
“好,你幹嘛?”
“軟的不吃,只有硬的了。”
等到嚴居也上了牛車,朱子墨又道,“局長,坐穩了。”
“坐穩了!”
隨後“啪”的一聲,朱子墨一鞭子抽在老牛的身上。老牛吃痛之下,;叫了一聲,撒丫子就跑。
朱子墨當然不知道,在靈魂世界時,朱顏落的一部分的一點點信仰之力加持到了他的身上,朱顏落是這一代的宗主,身上有億萬萬年、無數人的信仰。那是怎樣的力量,那怕一點點也足以移山填海。
那麼點點的點點就直接讓他的體質是常人的幾倍。這下幾倍常人的力道打下去,其後果就是……坐過山車的感覺。
“怎麼啦?怎麼啦?”李生筆叫道。
“沒……沒什麼,路太太太難走。”
“啊!”
“啊!”
“怎麼啦!?”
……
朱子墨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19:23。此刻正是夏天,但也是傍晚了,馬上天就要黑了。
朱子墨和嚴居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出了無奈的神情。
李生筆還是那樣,不過坐了起來。看着夕陽落幕,雲彩變成了暗紅色,璀璨猶如霓虹,風吹起,路邊青草遙遙,他把抓在手中的茅草舉過頭頂,一下放手,茅草飄揚……
“明明有火的光亮,
“煙火搖晃飄蕩,
“影子是飛絮,
“漸濃的昏黃。”
李生筆有感而發,之後打開揹包,拿出“板磚”,一筆一字的記下。
“又發神經了。”嚴居說道。
“挺好的。”朱子墨說道。
“咦!”一個老頭迎着夕陽走來,朝李生筆問道,“剛纔的的話是你說的?”
“嗯,是我說的。”李生筆下車高興回道。
老頭打量了李生筆幾眼,說道,“小友能讓我在車上坐坐嗎?走了路,現在腿痠腳疼的。”
“當然可以。”李生筆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接着老頭坐上了車。嚴居和李生筆可不像李生筆這樣,這個老人直接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不一般。他們隱約覺得,一個從古畫上出來的大儒向他們走來。
“你們怎麼不走,在這裡休息嗎?”老頭問道。
“我們的牛不走了。”李生筆說道。
老頭遲疑了下,說道,“你們不會駕牛車嗎?”
朱子墨和嚴居回道,“不會。”
老頭沉默了下,說道,“那我教你們吧。”
“我們順路麼?”李生筆問道。
“路在腳下,隨路順路。”老頭看向李生筆的眼神透着長輩的慈祥。
【哇靠!一支鉛筆我都受不了了,又來一個老頭,讓我怎麼活啊!】嚴居心裡喊道。
朱子墨倒沒什麼,拿起鞭子,坐在前面,問道,“大爺,我該怎麼做?”
“我叫雲聲淺。”雲聲淺眸光閃動,看向朱子墨說道。
“哦!雲大爺,這個牛車應該怎麼開啊?”朱子墨又問道,沒有絲毫的不耐,朱顏落剛逝去,他對老人都有一種莫名的尊敬。
“駕牛和做人一樣,你拿着它的繮繩,就可以控制它的方向,輕輕鞭策它就可以前進了,但不要重重打它腹部,這些柔弱的地方。”蒼老的聲音在朱子墨身後響起。
“哦!謝謝。”朱子墨回想起剛纔自己正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在老牛的腹部,臉上有些發燙。
“雲大爺,我叫李生筆。”李生筆對雲聲淺說道。
“那個開牛車的叫朱子墨。那個坐在一邊吃茅草叫嚴居。”李生筆又介紹道。
【吃……吃……吃茅草!你當我是牛啊!!】嚴居忿忿想道。
朱子墨和嚴居滿臉黑線,心裡想着,【鉛筆你等着,等送走了大爺,哼哼……】
雲聲淺好像沒有聽到朱子墨和李生筆二人的介紹,看着李生筆念道,“李生筆李生筆,妙筆生花!好名字。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