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和於廣源一離開池澤鎮,劉兆初頓時放開了手腳,他帶領着他的精銳部隊化裝成老百姓的樣子向池澤鎮以北逃竄,一大堆鬼子兵在後面窮追不捨。等到鬼子兵進入一片蘆葦叢中時才發現上當了。
今年天旱,原來的沼澤地在葦子長起來之後乾枯了成了乾地,成片的黃色葦子林就像鳳鳴鎮的高粱地一樣又多又密,鬼子進入到葦子叢中就像進入了八卦陣,天一陰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就在鬼子兵急着找出路時,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還沒等他們明白過什麼事來的時候,橘黃色的火焰撲面而來。本來就是西北風正勁的時候,風助火勢,火借風威,鬼子和僞軍頓時哭爹喊娘,四處亂竄,空氣中頓時瀰漫了毛髮和皮肉燒焦的氣味。
那些“逃竄的村民們”立即掉轉頭來,猛烈射擊那些妄圖逃出火陣的日僞軍。三百多個鬼子兵和一百多個僞軍一個也沒有跑掉,全部葬身在火海中。這樣一來,敵我力量對比發生了實質性的改變,以劉兆初一部對付中川可以旗鼓相當了,中川再也無力回師鳳鳴村。
李琪來到狼勇的駐地之後,看出了事情的緊急性:敵人數倍於我,本來可以作爲同盟軍的範冠三部只知道四處逃竄,面對日僞軍幾乎不放一槍一炮,很明顯想坐收漁翁之利。
李琪決定獨闖範營,說服範冠三主動抗日。
李琪只帶着一個護兵就來到了範冠三所在的地方——尚書鎮。範的哨兵一見到李琪,就像見到親人一樣高興,他一蹦三跳跑到鎮裡去報告。
不大一會兒,就見範冠三引着他的大小頭目出來迎接李琪。範冠三哈哈笑着說:“李隊長,稀客稀客。你都快讓我想死了!”邊說邊上前挽起李琪的胳膊往鎮裡面走。
李琪一邊同他寒暄,一邊看着街道兩邊的情景,快要到範冠三的司令部時,李琪笑着對他說:“老範,我真想不到在大兵壓境的情境之下還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你挺會享受啊。”
範冠三當然聽出李琪話裡的諷刺之意,但是他的臉紅了一紅立即恢復了正常,說:“我們是小魚小蝦經不得大風浪。”
落座之後,酒菜陸續端上來,範冠三舉杯邀請李琪。李琪正襟危坐,既不動杯也不動筷。範冠三的臉上掛不住了,只得再三邀請。
李琪長嘆一聲說道:“於司令和徐將軍身處危難之際,李某食不下咽啊!”範冠三聽了只是打哈哈。
看到範冠三擺出一副裝憨賣癡的樣子,李琪只好對他開門見山:“老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今天我不是來喝酒的,李琪想借您的兵打鬼子解河陽民衆倒懸之危。從大處講我們是抗日救國,從小處講是爲您報血海深仇。值此國恨家仇之際,想您不會無動於衷吧?”
範冠三猶豫不決,李琪接着說:“於司令和徐將軍是重情重義之人,也是賞罰分明之人。狼隊和李隊處在水深火熱之時,您如果不出援手,坐觀成敗,我估計這不是於司令和徐將軍願意看到的事情。我們一縱隊雖然目前困難,但是就算是整個隊伍只剩下徐將軍一人活着,只要他振臂一呼,不但郭汝信郭將軍會支持他,就是河陽的子弟們有哪一個不願意爲他捲土重來呢?所謂‘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是也!”
李琪同範冠三一向交情不薄,李琪擔任隊長時與範冠三互爲脣齒,範冠三在很多事上受到李琪的照顧,所以李琪對他敢以這種語氣講話。
李琪握住酒杯不喝,只等範冠三作答覆。範冠三被逼到絕路上了,他權衡再三,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問:“李隊長打算怎麼借法。”
李琪說:“借您五百人馬,由我親自帶領,與狼隊長和李隊長互爲犄角,暫且穩定一區形勢。戰鬥中所有繳獲皆歸你部。”
範冠三的部下們一聽是李琪親自帶領,頓時臉露喜色,都有躍躍欲試的意思。李琪的譜路在整個河陽地區那是赫赫有名的,鬼子兵聽說李琪的大名都不敢跟他過招,誰不願意跟着他打鬼子立功勞呢?
範冠三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說:“好,就依你李隊長,我部的所有弟兄任你挑選。”兩個人舉杯同乾一杯酒把這件事定了下來,然後滿座開懷暢飲。
不用李琪親自挑選,那些爭着要跟李琪打鬼子的士兵就足夠了。李琪就要了五百人,多一個也不要,那些沒有被選上的懊惱不迭。
李琪帶着兵一露面,張嘯天就望風而逃。他躲在據點裡不出來,被日軍逼急了,就選個沒有游擊隊的地方大肆搶掠一陣。事情就這樣蹊蹺,往日在範冠三手下不堪一擊的士卒們歸李琪領導後竟然如脫胎換骨一般人人勇猛、個個善戰。這不僅不讓人佩服李琪的本領——點石成金、化腐朽爲神奇啊!日僞軍往東前進的路寸步難行。
陰曆十一月初,徐明侯一直擔心的來自平原縣的援兵終於來了,不過他們不是單獨來的,他們是一路追擊鄭寒食的保安師向着鳳鳴鎮而來的。
幾天前,兩千多鬼子兵在打敗李紅書的三縱隊之後乘坐火車來到平原縣城,準備來河陽縣支援掃蕩。
本來和鬼子有默契的鄭寒食在鬼子掃蕩時象徵性地放了幾槍就完事了,平原縣的鬼子兵們都把主要兵力放在八路軍身上。在重創八路軍獨立團之後,倒出功夫的平原縣日僞軍準備支援河陽縣的掃蕩了。
恰在這時,從巖中調撥過來的兩千日僞軍也到達了平原縣城,兩股日僞軍於是聯合起來,準備給風雨飄搖中的一縱隊施以毀滅性的打擊。一縱隊頓時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張士祺非常清楚於昭湘、徐明侯面臨的危險境地,他找到鄭寒食,苦口婆心地勸他真刀實槍地同鬼子打一場,給於昭湘和徐明侯減輕一下壓力。
因爲有前車之鑑,鄭寒食死活不肯答應,只是說危機的時候可以把徐明侯接到他們這裡來,至於於昭湘嗎,死了他對於鄭部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鄭寒食還對張士祺這樣說:“妹夫,不是哥說你,論起來於老三還是你的仇人呢。我們不欠於老三的情,我們只欠徐明侯的情,犯不着爲了一個於老三毀了我們弟兄們的前程。退一步講,我們還應該盼着於老三死呢!”
聽完這番話的張士祺瞪着吃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舅哥,像在看一個遠古的動物。“禽獸”——張士祺的頭腦中立即蹦出這樣兩個字。
既然張士祺已經在心裡把鄭寒食當成了禽獸就沒有必要再同他廢話了,他帶着他的警衛班徑直來到鄭立秋的團部。十幾個人每人一支短槍,機頭都打開着。
進入到鄭立秋的辦公室裡,恰巧看到鄭立秋和幾個日本軍事顧問在地圖前面研究作戰方案。張士祺二話不說,對着日本人開槍就射!他的警衛員們也一樣,一聲不吭地朝着這幾個日本人開槍,很快這幾個死不瞑目的日本人被打成了篩子底!
打完槍之後,張士祺冷冷地對他的兩個舅哥說:“師長有令,保安師從今日起同日本人一刀兩斷,誓死抗日,保衛平原縣百姓免受蹂躪!”
目瞪口呆的鄭立秋和鄭過年面對殺氣騰騰的張士祺竟然一句話也不敢講了,他們第一次看見溫文爾雅的妹夫出現這種面目。
等到這弟兄兩個派人找到他們的大哥證實這是先斬後奏的時候,一切都晚了。鄭寒食知道目前他能夠做的就是趕緊組織人馬同日本人真刀實槍地幹起來,如果他再一意孤行同日本人繼續合作的話,不但在日本人面前解釋不清楚日本軍事顧問被殺之事,而且同張士祺也會徹底決裂。張士祺團是整個保安師中戰鬥力最強的團,到時候,內憂外患,鄭寒食會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