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商量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凌晨歐陽賀才離開徐府。
第二天,一隊約百十人的日軍隊伍雄糾糾氣昂昂地走進日軍駐河陽縣城的司令部——原縣府。
這些人器宇軒昂,走進司令部大院時都目不斜視。領頭的身着少將軍服,身材筆挺,不胖不瘦,器宇不凡。一個日本軍曹來到司令部辦公室,操着東京口音對駐守河陽縣城最高的日軍頭目山本少佐說:“大後將軍親臨河陽縣城督查防務,快去迎接!”
山本狐疑地看着眼前這個日本人,吃驚之餘也不敢怠慢,趕快出了辦公室來到操場上。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司令部裡面所有的日本兵都已經在操場上列隊迎接新到的日軍將領。山本來到操場上,從遠處狐疑地打量眼前這個相貌不凡的將軍,但是弄了半天他也沒有認出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但是上司來了他又不能不去拜見,因此他慢吞吞地往前走,越走越害怕,右手不自覺地放到腰間靠近手槍的位置。
山本一步步走近,將軍仍然沒有正眼看他,只是面對着列隊的士兵。旁邊的日本軍曹熟練地喊着整隊的口號,一口地道的日本話讓山本的心略微安頓一些。
終於來到了將軍的面前,山本上前敬禮完畢,小心翼翼地問:“將軍您是?”
“我是徐煥。”那個將軍微微一笑回答道。
山本急忙掏槍,然而他的手剛一碰到槍托的時候,一顆子彈不偏不倚地射中他的前額,他連一聲都沒有哼出來就倒下了。
繳槍不殺的口號聲瞬間聲震日軍司令部。駐守日軍司令部的百十號日兵除了少數頑抗被殲之外,大部繳槍投降。
此時的歐陽賀已經把憲兵和警察局控制起來;徐燭派人控制了夜襲隊和四個城內據點的日僞軍,他的的部下早已打開城門讓朱立祥領着一千人的隊伍開進河陽縣城。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河陽城內所有的鬼子兵或死或降——河陽縣城在淪陷七年多後第一次得到解放。
徐明侯首先來到徐府大院,眼中含淚在大院裡走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他把徐府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統統看了個遍。留守徐府的傭人們把着徐明侯的手臂放聲大哭,徐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痛哭流涕。
就在徐明侯在徐府流連之際,徐燭、朱立祥、歐陽賀等人正在緊張地按照徐明侯的安排佈置着河陽縣城的防務。
楊斌全被兩個游擊隊員押着來到徐燭的面前。
“楊兄,多謝口下留人。”徐燭笑着對楊翻譯說。
“哪裡哪裡,我還是謝徐隊長刀下留人吧。”
“楊兄願意回家還是願意跟着我們幹呢?”
“只要徐兄能讓我活着離開河陽城,楊某願意隱姓埋名浪跡天涯了此餘生。”
“好,人各有志,我們就此作別吧!”
楊斌全聽完徐燭的話,對着徐燭一揖到地,然後匆匆離開。從此,他改名換姓,遠離了家鄉,直到死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據說有人曾經在哈爾濱見到過他,那時全國已經解放,他在一家國營供銷社當會計,但是同他說話時,他一臉茫然好像與來人素不相識。
得月樓的掌勺大師傅也被人帶到了日軍司令部,朱立祥一見他,上去搗了他的胸膛一拳:“老商,你他孃的這個活好,吃香的喝辣的不說,一覺能睡到太陽曬腚!你的好日子到頭了,老三想死你了,回去繼續當你的覓漢去吧。”
原來使得月樓揚名河陽縣城的掌勺大師傅正是於廣源的覓漢商志忠,在日本人進入河陽縣城的前夕就被徐明侯安排到河陽縣城做一縱隊的暗線。憑着跟老吳學到的一身烹調本領和個人的悟性,他很快就贏得了滿城食客的讚譽。
商志忠不僅負責掌勺,很多食材的選購也離了他不行,所以他不僅活動範圍廣,而且出入自由人所不疑,許多重要的情報就是通過他送出去的。
“老三呢?老三呢?”商志忠沒有空聽朱立祥調侃,他的眼睛在滿屋人中尋找於昭湘的身影,七年了,於老三的面容只是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李琪也是他夢中的主角,前一陣子徐燭告訴他李琪因病去世了的時候,他曾經獨自一人蒙着被哭了個昏天地黑!
七年來,他未曾回過一次家,他的家人都認爲他已經死了——被日本人打死了,他的家人已經爲他出過殯,墳裡埋着他平時的衣服。
滿城人都在慶祝河陽城的解放和徐氏族長的迴歸,但是迎戰氣氛始終籠罩在徐明侯等人的心中。
徐明侯忙得沒有半點功夫,他謝絕了維持會長、商會會長、各個辦事機構頭頭走馬燈似的拜訪,告訴他們敵人馬上要來,備戰要緊。這些人中大部分是徐明侯授意留在河陽縣城的,對徐明侯的到來是盼望已久的,他們指望能從此擺脫漢奸的身份。
很快,河陽城易手的消息傳到了海右省府,海右地區日軍最高司令服部次郎中將嚴令海東地區的日軍最高長官務必奪回河陽城。
幾天之內,得到嚴令的河陽周邊縣城紛紛組織重兵往河陽縣開進,一場大會戰勢在不免。
此時,海右省第十三督察區行政長官沈文軒——鄭鳳池的老部下——接到海右省政府副主席王琪烈的命令:凡十三區所有游擊隊以及正規軍務必須無條件增援徐明侯,誰敢坐觀成敗妄圖收漁翁之利,必將其送往軍事法庭;徐明侯是海右省的一面大旗,此旗不保對於整個海右省的抗日軍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沈文軒用極度嚴厲的語氣對海右省十三督察區所屬正規軍和游擊隊傳達了省政府的命令。
河陽保衛戰還沒有打響,外圍的戰鬥已經開始了,落霞縣的日僞軍剛出落霞縣城不久就遭到了王佔山、李瑞玖的無情阻擊,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了一天一夜,好容易突破了王佔山、李瑞玖的防線隨即就鑽進了八路軍游擊隊的地雷陣,日僞軍就像進入了一片沼澤地般進退兩難;從平原縣城出發的日僞軍在鰲頭附近遭到了張士祺、袁氏兄弟的合力阻擊,向河陽縣城前進的道路困難重重……只有一隊日僞軍順利地越過巖嶺山區攻到河陽縣城西郊,他們是日軍一個聯隊和劉文武的一個僞軍師,他們在通過三縱隊李紅書的防區時只是遇到零星的抵抗就殺到了河陽城下。徐明侯陳重兵於河陽縣城西郊的西嶺上,居高臨下以待敵軍。
通往西嶺的道路上埋設了無數地雷,徐明侯親自指揮二千人的隊伍扼住這進入河陽縣城的必由之路。河陽城內投誠的僞軍加上一縱隊的游擊隊員加起來將近兩千人,他們利用河陽縣城堅固的城牆以逸待勞準備痛擊來犯之敵。
敵人大約八千人馬,遠遠超過了徐明侯的人馬。“三天,只要堅持三天就可以了,徐明侯對各個防守區域的指揮官說。”
日軍的輜重部隊在前面開路,在西嶺地區遇上了一縱隊早已經埋設好的地雷,隨着轟隆隆一片巨響,幾輛裝甲車停止了運轉,隨即密集的子彈從西嶺上的各個地方傾瀉下來。大戰就此展開。
一路上沒有遇到阻礙的日軍此時囂張至極,他們對着西嶺上密集的樹林一陣炮彈猛轟,轟炸持續了半個小時,直到把西嶺炸得面目全非、不見一個人影。
西嶺是河陽徐家的私有產業,它是巖嶺山區的餘脈,嶺高不過百米,上面土層較厚適於種植樹木,徐家十幾代人共同努力使得這原本一片荒原土嶺變成了樹木蔥鬱、山泉潺潺的人間勝景。
*引燃了山上的草木,好在夏天樹木溼潤,好在是多雨的季節,一切不那麼幹燥,並沒有引起沖天的大火。
轟炸過後,一隊日僞軍呼叫着往嶺上衝,眼看衝到嶺頂了還是不見半個游擊隊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