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數次在雲汐宮出言不遜故意拿話慪儇妃娘娘,太后娘娘向來心繫儇妃娘娘,發生了這樣的事太后娘娘如何不知?先前多半是顧着儇妃娘娘的緣故這才引而不發,不過是不想讓她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罷了。而如今,儇妃娘娘已薨,太后娘娘便不想再忍,想借侍疾之機敲打敲打皇后也是有的。”
南宮太后欲爲自己的親侄女“報仇”出口氣,這再正常不過。闔宮上下,就沒有幾個真正大度,能做得到不計較得失,以德報怨。
“那是她的事,可皇后娘娘爲何一定要叫本宮過去?”
不管南宮太后如何刁難,她也不可能幫韋皇后的忙,去觸這個黴頭,誰不知道南宮太后這段時間脾氣不好,連慕容琮都討不到什麼好臉色。
而她倆的交情,可從未到過這個程度,反而巴不得南宮太后狠狠折磨一次對方纔好呢!
“娘娘只需細想,萬一娘娘你去了,宮人一通傳,太后娘娘即便不見你,卻也不好繼續明着刁難她,她不就可以趁機緩口氣了麼?再者,太后染疾,皇上一下朝定是要過去探望的,屆時她不就解脫了?”
“原來竟是這樣,本宮明白了!說白了,這個賤/人打得一手好算盤,還是指望本宮出一把力幫幫她,吸引太后的注意力,換得自己的舒坦解脫。不過,既然皇上也要過去,那本宮就如她所願,走這一遭吧!”
“娘娘聰慧!老奴替您梳洗吧,反正也不急。”
最好掐着點去,讓韋皇后多受點磋磨纔好!
“不必了,還是叫冰清來替本宮梳頭吧,你去……去把庫房裡那三支禮部尚書進獻給本宮的天山雪蓮取出來……”
“娘娘……”
“不必多說,你親自去取來吧!”
既然是去壽康宮,那就要做出真正探望孝敬的樣子來,空着手或者拿些不相干的去反倒不美,還不如不拿。
最好能讓慕容琮看見,她宮裡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獻給南宮太后了。當然,自然不是庫房裡存着的,而是她剛剛特特尋來孝敬南宮太后的,一拿到就趕忙送往壽康宮。
就是這麼巧,就是這麼孝順。
屆時,慕容琮不賞賜她點什麼都說不過去!
壽康宮寢宮今日卻是有些偏冷的,據說是因爲王太醫的吩咐,火盆不能放太多。
南宮太后半靠在兩個金織軟枕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地上跪着的韋皇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盯着她的臉看,一言不發有些出神,看得韋皇后頭皮發麻,半日才讓她起來。
她一進來便一直跪着,直到現在,弄得先前膝蓋上的舊疾隱隱有復發的可能。
“母后這樣,兒臣看着揪心得很,便是皇上此刻人在金鑾殿,只怕心也在這裡的。兒臣只望母后寬心,早日康健!”
在韋皇后的設計裡,自己這樣一說,南宮太后必定會說一句諸如“我這般年紀,早點走也算早點解脫”的喪氣話,屆時她便趁機誇南宮太后還年輕,並藉此宣佈自己的身孕,到底算得上喜事一樁。
這樣一來,南宮太后鐵定不敢再爲難她,她便可以安枕無憂地坐着和南宮太后聊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剛跪了許久還只能站着。
又是長跪又是久站的,她的身/子遭不住啊!
屆時等到慕容琮一來,那就更好了,說不定會主動開口替自己向南宮太后求情,免了她每日的請安,安心在坤寧宮安胎,舒舒坦坦的。
畢竟,嫡子珍貴,可以侍寢的也不止她一個!
只可惜,劇情並沒有按照她想象的發展。
無論她說什麼,如何做,南宮太后依舊一言不發,目光像是沒有焦距似的。倒是南香笑了笑,明顯是話裡有話。
“皇后娘娘說得極是,太后已經這樣不吃不喝不說話整一日了!皇上知道了,這才宣了皇后娘娘過來……哎,估着時辰,太后的藥應該熬得差不多了,只可惜奴婢走不開啊……”
聞絃音而知雅意,韋皇后原本是要喊荷華去小廚房端藥的,但見南宮太后依舊盯着她看,心裡頭越發害怕,這才主動要求去端藥。
嗯,侍疾也要有侍疾的樣子,也可脫離她可怕的目光。
可等藥真正端來了,苦日子才真正開始。
南宮太后此刻是半躺着的,高度不是很高,卻也不矮,因此韋皇后站着肯定不行,要比南宮太后要高出很多,根本喂不到;坐着也不行,也要比南宮太后高一個頭,於理不合。
當然,南宮太后若是將枕頭墊高一點,或者直接直起身子,那麼韋皇后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坐下了。
但是,人家一動不動地,也不說話,韋皇后也沒辦法。
也是,侍疾嘛,總歸要拿出一點誠心來的。既然是兒媳伺候婆婆,那就更應該有所付出,要不然同奴婢伺候有什麼區別?叫她過來何用?
跪一下又怎樣,服侍的對象是太后,說出去她也不虧!
若是這個老妖婆敢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例如拿藥燙她,她絕對會趁機喊肚子痛,甚至直接暈倒過去,屆時勢必要傳太醫的。
而等德妃一來,剛好做個見證。
今日的一跪,不過是爲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都不用跪!
也是爲了,以後永遠都不用跪,只別人跪她。
想到這裡,韋皇后笑意盈盈,恢復了眼中滿是擔憂的表情,端着盛着藥的玉碗就跪了下去。
“太后,臣妾知道儇妃妹妹薨後您心思鬱結,茶飯不想不思飲食。只是,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看見你這個樣子,臣妾心裡難受,只恨不得替太后您生病呢!”
見南宮太后依舊不說話,南香小心提醒了一句。
“皇后娘娘,快伺候太后服藥吧,興許服了藥便好了!”
拿起銀匙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餵了南宮太后一口藥,還沒來得及拿帕子替她擦乾淨嘴角,就聽南宮太后冷冷地說藥太燙了,無奈之下,韋皇后只好把藥放在一旁涼着,過了一會兒再喂。
毫無疑問地,這回南宮太后又面無表情地說藥太涼了,不能喝,要韋皇后端着藥去小廚房熱一熱再來。
就這樣來回折騰了一番,南宮太后總算是肯喝藥了。
只喝了兩三口韋皇后喂的藥,似笑非笑看了韋皇后一眼。
“今兒倒是真真累着皇后了,害你來來回回跑了這麼幾回。你我婆媳多年,哀家竟不知道皇后孝順至此,當真是我大楚之福!”
“孝順太后是應該的,這也是皇上親自吩咐臣妾的!”
“是麼……你們果然都是哀家的好兒子,好兒媳!”
這話卻是說的有些咬牙切齒,毫無笑意。
德妃進屋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韋皇后賢惠得很,雙腿跪地,左手端碗右手拿銀勺一口一口地喂南宮太后服藥,末了,還拿自己的帕子爲其擦嘴。
南宮太后也不拒絕,安心享受她的服侍。
而那條手帕,是韋皇后最得意的帕子,乃天蠶絲織成。
幸好先來的是她而不是韋皇后心心念唸的慕容琮,要不然這個賤/人又要得賞。
不管她今日叫自己來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總之不能叫她如願就是了,要不然還真是白來這一趟。
“臣妾拜見太后……”
“喲,德妃怎麼來了?地上涼,快起來吧!”
一改方纔的愛理不理,倒是難得有幾分熱情。
“臣妾謝太后!太后啊,臣妾剛得了幾株十分難得的天山雪蓮,最是……咦,臣妾怎麼聞着倒像是藥的味道……太后,你這是怎麼了?臣妾前幾天來看你還好好的呀!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呀,這後宮還得你看着呢!”
德妃像是才知道南宮太后生病了一般,手上的天山雪蓮也不要了,丟給白嬤嬤後就直接撲了過去,順帶着把韋皇后往身邊一擠佔了她的位置,嚇得韋皇后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的肚子,手中的玉碗自然就掉到了地上,烏漆漆的藥灑了一地,十分難看。
韋皇后心裡暗恨,德妃這哪裡是來分散南宮太后火力的,這樣大力撞過來,這分明就是來害她的!還不如不來呢!偏生她又還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未敢當衆宣佈自己有孕,德妃這樣也是因爲關心南宮太后太過激動所致。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這不,前兩日貪看月色染了風寒,也服藥了,卻是一日重過一日……”
“原來是感染了風寒!不礙事的太后,你且放寬心,王太醫的妙手定能藥到病除,只是太后您可不能諱疾忌醫,因爲藥苦就不吃……這樣這樣,我來伺候太后服藥吧……咦,藥呢,南香姑姑?”
聞言,南香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心道這德妃簡直就是在抽風,這演技也太差了一些,根本就不適合她這樣一直裝老實寬厚的。
可是,南宮太后上回才借看戲之機委婉地批評了她表裡不如一,難道這就是她改造後的結果?
那這效果也太差了些!
“娘娘先等等吧,奴婢吩咐人重新去熬一碗來。”
南香一離開,德妃這才突然明白過來一般,看了眼集多種情緒諸如怨恨驚嚇不甘想發怒等於一身的韋皇后,訕訕地笑了笑。
“臣妾一時失察,皇后娘娘不會怪罪臣妾吧……”
她剛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賤/人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甚至連玉碗都顧不上……今日種種怪異,下來之後一定要查清楚。
“怎麼會!妹妹也是心繫太后才這樣,倒是讓本宮好生感動!藥打倒了可以再熬,難得是妹妹這份心思。”
周嬤嬤在一旁恨得牙癢癢,偏生又不能參與進去。
這可是在壽康宮,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份!
若是她敢挺身而出“護主”,只怕德妃立即就能慫恿南宮太后讓人把她拖出去。
哪知德妃絲毫不以爲杵,直接把韋皇后諷刺的話當一碗寬面吃了,又似乎被她的話啓發到一般,笑意盈盈地對南宮太后一福。
“太后,臣妾剛剛一時情急,還望太后原諒臣妾無狀!”
“好孩子,你也是關心哀家,哀家又怎麼會怪你呢……”
平心而論,眼前的兩人她都不喜歡,一個陰險狡詐一個心裡全是算計,但她今日原本是想“勞累勞累”韋皇后,德妃好巧不巧的來了,一看兩人就不對付,正好利用利用。
於是,德妃趁勢站了起來,瞄了一眼還半跪在地上的韋皇后,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十分尷尬就是了。
“太后,臣妾今日剛得了幾株神奇的天山雪蓮,沒有多想就急匆匆趕過來了,白嬤嬤……”
等白嬤嬤拿起盒子打開展示了一番才繼續說話。
“臣妾倒是來的巧,這是專門拿給太后補身子的。”
“德妃有心了,頓牟……”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半日,半日過後纔想起韋皇后。
“南風你跪在地上作甚?快起來坐下。”
先前,看見德妃坐着,韋皇后確實挺想起來的。可隨着時間的流逝,眼見着慕容琮就要下朝了,韋皇后便不想起來了,就這樣跪着也好。
就算是假裝暈倒,那也要像一點才行。
只可惜,無論是德妃還是南宮太后都不會讓她得逞。
“是呀,皇后娘娘,你這是跪了多久了?我來這麼久,也沒聽太后讓你跪着啊,是不是把藥打翻了有些內疚啊!太后又沒怪你,大可不必的……”
“她就是實誠……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