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有人趁她不備,偷偷打開了她的箱子,偷走了那副“特殊”的畫!
而最有可能的時間,應該是昨夜她假裝如廁看家書時。
她又不是什麼書畫名家,一路上所畫內容不過是爲了進宮後吸引慕容琮,而衆秀女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通過幾日後的初選參加最終的殿選,所以她保存畫作的箱子從來都是直接放在自己屋裡的。
而箱子上,也僅有一把普通的鐵鎖。
她以爲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畫,以至於保存那副畫時便沒有多想,直接就放進去存着了。
要是一般的畫倒也罷了,可那副畫偏偏是關於……
大意啊,她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懊惱和慌張之後,蔣玉躞慢慢鎮定下來,思索對策。
很明顯,那副畫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更別提知曉背後的意義,畢竟她畫得挺抽象的,也從未指名道姓留下任何線索。哪怕一般人誤拿了去,她大可以大大方方承認這就是自己畫的,屆時還可以給對方扣上一個偷盜的罪名。
她的畫又沒長腳,箱子也上了鎖的!
現在,她最怕的是有人知曉這幅畫背後的含義,有意盜走,存着某種不良居心。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冥思苦想半日,綜合蔣家前前後後給她傳遞的情報,蔣玉躞最終確定了兩位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一個是衛杞含,而另一個,便是沈溪。
前者因爲她的才華和容貌嫉妒她,經常暗中使絆子,與她向來不睦,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且她現在知道了,對方與王籍民還是甥舅關係,再沒有比她下手更方便的人了!
至於沈溪,那就更簡單了。
雖說她只是區區民間秀女,其父也只是上不了檯面的窮酸秀才,但難得的是從小就對其進行栽培,以至於沈溪不光長得美,還識文斷字,熟知一定的醫理,沈家似乎認定了朝廷一定會進行大規模選秀。
今日種種,只怕是早就有心圖謀。
最重要的是,沈溪有連她都比不上的強大心理承受能力,目空一切的淡然,以及讓自己免於迫害的能力。面對那麼多人的刁難,你看人家幾時吃過虧!
就拿今天下午的事來說,不過是被陳晚霞害得硌腳,最多能算是辛苦了些,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可她倒好,一聲不響地就給對方來了個這麼大的下馬威,直接斷了對方更進一步的可能!
這樣快狠準的出手,一般人還真辦不到!
可是,人家還能把自己摘出來,這就是本事!
此外,那晚的事也就是她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纔會上當,誤以爲林煙骨子裡淫/蕩/無比一邊走一邊脫衣裳。但是事後稍稍一想就全明白了,那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引她入局!
林煙再/淫/蕩不羈,王籍民再肆無忌憚,但這裡好歹住着一大羣人,更爲重要的是,劉嬤嬤和幾個教習嬤嬤都是宮裡來的,蔡倫也不是吃素的,每一個嬤嬤和公公身後都站着一名主子,劉嬤嬤背後站着的更是韋皇后!
兩人再瘋狂,也不敢更不會囂張到這個地步。
也就是說,那些衣裳肚兜和帕子,也是偷畫這個有心人事先佈置好的,目的是引她發現,利用她畫下自己看到的一切,再趁她不備偷走這幅畫,以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毫無疑問,無論是沈溪還是衛杞含,兩人都有趁她如廁時偷偷溜進屋神不知鬼不覺盜走那副畫的能力!
只是,衛杞含偷畫自然是爲了王籍民,不想有這樣天大的把柄落入她手中,可沈溪呢,她偷畫又是爲了什麼?
有時候,沒有理由做一件事卻做了,那纔是真的可怕。
有了這些猜測,蔣玉躞擔憂的心終於放鬆了些,但與二人交往時越發小心,甚至有些過於熱情和刻意放低身子。
瓊答應最近的日子並不好過,倒不是說桂嬪這個一宮主位針對她容不下她,而是她無比抑鬱而痛苦地發現一個事實,自己失寵了!
別說當面勾引慕容琮了,她壓根兒連人都見不到,只因慕容琮不是宿在麗妃的幽霞宮裡,就是被德妃叫去月仙殿說有要事稟報,要不然就是主動去那些有皇子公主的妃嬪處瞧瞧看看。
倒是也曾來過映月宮,可是,不是去主殿就是去瑞常在處,兩人都還不夠吃呢,怎麼會讓她跟着喝湯?
宮裡就沒有不想生孩子的妃嬪,那可是一輩子的依靠,可慕容琮不來,她們拿什麼生孩子?
想到宮裡關於失寵妃嬪下場的傳言,那可是連太監都能染指的,甚至還要看宮人們的臉色活,不行,她好不容易纔上位,怎麼能就這樣失寵呢!
倒是可惜了自己這雙時時刻刻保養的玉手!
說到手,忽地就想起最近風頭正盛、負責排演下一出新戲的柳嬪,瞧着自己柔若無骨、如玉一般耀眼的玉手,瓊答應計上心來。
先前,因爲聽小梧公公的話,捨出兩位/乳/母,柳嬪也收下了,多少算是承了她的情。
既如此,現在也該好好利用一番了!
略微梳洗打扮了,又刻意穿了一件能夠遮住自己雙手的衣裳,瓊答應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去了趟錦華宮。
此時,柳嬪正在逗奶/娘抱着的五公主,看着她那張酷似慕容琮的男人臉發呆。
因爲這幅長相,她可沒少煩惱!
長得像先帝和慕容琮意味着這個孩子根本不會失寵,終其一生都會得到慕容琮的特殊眷顧。就拿現在來說,雖然還不到一歲,但慕容琮前來探看她的次數倒是與皇子們差不多甚至更多,不知道將其他公主甩出多遠!
但同樣因爲這張臉,她這輩子的姻緣都會很坎坷!
寬皮大臉,慕容琮家特有的鳳眼,典型的女生男相,妃嬪們見了都說這孩子有福氣,如男兒一般英偉,可是轉背是怎麼說的,打量她不知道呢!
母夜叉?男人看了沒興趣?嫁不出去?
凡此種種,她聽得多了!你說要是能像自己,那該多好!
正胡思亂想,宮人來報說映月宮的瓊答應在殿外求見。
“瓊答應是誰……她來錦華宮做什麼?”
“娘娘忘了?便是那位子夜時分在荷花池偶遇皇上的!”
經芙芬這樣一提醒,柳嬪倒是登時便想起來了,頓時嗤笑了一聲,十分不屑!
就那樣的質素,失寵只是遲早的事!
只是,她來錦華宮又會有什麼事?轉念想到對方曾經送來兩名/乳/汁/甜美的奶孃,還有便是那夜在戲樓偏幫她說話,柳嬪嬌豔的臉上露出十成十的不屑來。
不用說,多半是來求她幫忙的!
“罷了,先讓她進來吧!”
且先聽聽對方怎麼說!心裡這樣想,見到人的時候也就不怎麼客氣,臉上那股不屑和傲氣怎麼都掩飾不住。
可瓊答應知道自己並無其他選擇,必須求人。
“嬪妾拜見柳嬪娘娘!”
“快起來吧,都是姐妹,竟不必行此大禮。”
話是這麼說,但卻坐在主位上一動不動,宮人們也沒有要上前扶起瓊答應的意思,眼睜睜看着她行完禮。
對此,瓊答應絲毫不惱,她這輩子行禮行得還少麼!
如果行禮就能解決問題,那宮裡只怕到處都是跪着的人。
“嬪妾謝過娘娘……呀,這就是五公主吧!果如傳聞中一樣玉雪可愛呢!娘娘,嬪妾,嬪妾能抱一抱她麼!”
聞言,柳嬪愣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興許是見瓊答應對着五公主時沒有其他人那般幸災樂禍,又聽她真心實意地誇了五公主幾句,末了,還害羞地拿出了一包東西說是特特拿來給五公主的,柳嬪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臉上也多了幾分真誠來。
“想必娘娘聽聞過,嬪妾先前一直在山澤局伺候那片荷塘。這是嬪妾用去年採的荷花托太醫院製成的荷花茶,最是滋補,喝上一段時間,保管皮膚又白又嫩,還清熱解毒,最是適合五公主這樣嬌嫩的孩童。”
“還有這荷葉,同御膳房的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這些是嬪妾從整個荷塘裡選出來的頭茬,荷葉完整清香,曬乾前嬪妾還細細洗了好幾遍。若是娘娘信得過,大可用來熬粥給五公主喝。”
“至於這些荷花粉則是嬪妾孝敬娘娘的!這些粉香而不膩,清雅細膩,娘娘可以找人將其摻進日常用的香粉中,用久了,保管娘娘容貌更加豔麗,永葆青春。”
不得不說,這三樣東西倒是很合柳嬪胃口。
倒也不是沒有人送她和五公主禮物,相反,還很多。但是,卻沒有一件如瓊答應送的這般合她的心意。
她自己倒也罷了,那荷花製成的粉末,說不定自己的女兒吃了還真能變白一點呢!
哎,變白一點就好了,她現在這個膚色……
若是不言明,人人都會誤以爲她生了個皇子!
“嗯,你有心了,本宮替五公主謝謝你的好意。”
“當不得娘娘這樣說,不過一點子不值錢的東西,哪裡都能買到,也就是娘娘不嫌棄罷了,況且,況且嬪妾還有件事需要娘娘成全呢。”
聞言,柳嬪有片刻的錯愕,心道這人倒是直接!
哪怕她一直跟她繞啊繞的,隻字不提,看在這些貼心禮物的份上,她也會主動提及“報酬”的,這樣一來倒是省了好些口舌。
她不是一個喜歡欠別人恩情的人。
“本宮倒是沒看出來,你倒是個與衆不同的,倒是難得。既然都已經開口了,那你便說說,需要本宮爲你做什麼?只要不過分,本宮便成全你。”
聽柳嬪這樣說,瓊答應心裡一喜,心道至此這事便算是成了一半了。也更加佩服起小梧公公來,要知道,當初她還有些不願意把奶/娘讓出來呢!
早知如此,早知道慕容琮這樣喜新厭舊,不消說兩個,全讓出來她都願意!
“不管成與不成,嬪妾先謝過娘娘好意。”
“太后倚重娘娘,是以娘娘順利接到下一出新戲的排演。可五公主這樣小的年紀,正是離不得人的時候,更重要的是,娘娘這樣貴重的身份,哪裡用得着時時刻刻親自去盯着那些戲子排戲?倒不如……”
見柳嬪並未反感,瓊答應這才繼續說下去。
“依嬪妾愚見,娘娘倒不如派個可信的人去戲樓日日守着便是了,您有什麼想要說的也不必親自過去吩咐,戲樓那邊有什麼事也不必讓那幫戲班來錦華宮,娘娘您覺得呢?”
“你說的這個人,只怕就是你自己吧?”
讓人攙扶着坐正,柳嬪把玩着自己中指上的指套,半晌才直接盯着瓊答應看,一臉嚴肅。
“爲何想到替本宮跑腿?不要怪本宮沒提醒你,新戲排演好之前,皇上是不會去戲樓的。還有,這齣戲是本宮當着整個後宮接下來的,是太后的信任,必須完美呈現,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想通過在戲樓替她跑腿的方式獲得慕容琮的關注,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這齣戲是她邀功的依憑,也不容許她搞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