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說了,咱們今兒晚上再……”高延宗被孫漣漪又一瞪眼便就沒再說了,卻是笑得‘不懷好意’,“那咱們就過去吧,這簪子,我來幫你戴上。”
“不用了……”高延宗還在孫漣漪的髮式上找哪裡戴着會好看,孫漣漪卻是擡手將他手上的簪子拿過來,放在了梳妝檯上,然後又朝着疑惑的高延宗微微笑道,“我不用這個簪子了……以後,你送我什麼,我就戴什麼。”
“真的?”高延宗看着孫漣漪點頭,忍不住就是激動地捧起她的臉親了一下,“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
“那你可得把錢袋裝滿了!”孫漣漪莞爾一笑,然後挽住高延宗的一邊手臂,兩人這纔是終於出門了。
宇文邕得知孫漣漪已經嫁給高延宗,是在他們婚後的第五日。
“皇上……”宇文神舉被找來,卻也只是向宇文邕確認了這件事,再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您……”
艾青連忙朝宇文神舉搖頭,示意他此時最好是不說話爲妙。
她站的距離宇文邕最近,已經看到先前傳回消息的字條,被他緊緊地捏進手裡,手掌用力地青筋都浮現明顯,看得出來氣惱非同一般。
艾青又仔細一瞧,宇文邕的指縫間,隱約有血色向外涌。
她立即就是跪了下來,抓着宇文邕的手想讓他鬆開,“皇上保重呀!”
“皇上!”宇文神舉也覺得不對勁,連忙上前去,幫忙艾青拉開了宇文邕的手。
他竟是已經用力到指甲將掌心摁破,鮮血沁滿了字條,飽和之後才流了出來。
“傳御醫!”艾青着急地向其他人喊道。
“不用了……”宇文邕低聲喝止,忽而笑了起來。
他笑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整個大殿裡沒有其他人說話,就只回蕩着這般的笑聲。
空洞、寂寥。
宇文邕笑了許久,纔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嘆息般地說道,“你們都先出去……”
“皇上……”宇文神舉仍然很擔心,他心想着哪怕宇文邕知道之後責怪他沒有阻攔孫漣漪,責罰他沒有及時通報都好,也強過宇文邕如此自傷來抵禦心痛。
宇文邕仍是沒有睜開眼睛,聲音卻是越發得低沉了,“朕……叫你們出去……”
“奴婢告退!”艾青打小待在宇文邕身邊,從未見過他如此陰沉,也是心下一驚。
“皇上!”宇文神舉還要說什麼,艾青卻是拉着他向外走,他這纔不得不退下了,“臣,告退。”
直到耳邊的喧囂都褪去,直到聽到了大殿關門的聲音,宇文邕纔是睜開了眼睛。
他又是一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是紅了,良久之後,他才自言自語地低喃道,“漣漪,我不該讓你去……”
宇文邕不曾想到,孫漣漪竟是連一個當面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可即便真的給了他這個機會,他又能如何解釋呢?
婚後的好長一段日子,太過平靜地着實讓孫漣漪有些不習慣。
鄴城裡要傳回周國去的比較重要的情報,禹餘糧會三不五時地讓梓璇轉述給孫漣漪。
她自己偶爾也出門去‘辦事’,高延宗並不管孫漣漪去做什麼,反而怕他太忙沒時間陪她,還總勸她多出去走走比較好。
正好快要過年了,孫漣漪就順理成章地陪着李氏出去採辦年貨,倒也過得充實,時不時還去畫舫上找楊蒨兒玩。
按照慣例,大年三十的晚上,諸位王爺都要攜帶家眷進宮去面聖,參加高氏的家宴。
原本這個隨行的家眷,只能帶正妃去的,可是李氏有幾聲咳嗽,孫漣漪去看她的時候,正好碰見高延宗在說這件事情,李氏便提議讓孫漣漪代替她去了。
“這不合規矩吧?”孫漣漪雖然想進宮去,可是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無礙的,晚宴就是吃個飯,皇上坐在大老遠也看不着咱們,而且他可不稀罕看到我……”高延宗輕輕地挑了挑眉,“反正往年,我和夫人都是和四哥、四嫂坐一起的,他們你都認識,也不怕無聊。”
“是呀漣漪,你就跟着五爺去吧。”李氏也是規勸道,“人家家裡都是成雙成對的,他一個人難免孤單,而且……你可得幫我盯着他,別讓他喝多了酒,他每次呀……”
“哎呀夫人!”高延宗見李氏一和孫漣漪數落起他來就是沒完,連忙出聲打斷了,“得!我知道了!你就是瞅着漣漪管得住我,才讓她跟我去的!”
“五爺要是有自覺,哪需要誰人管你?”孫漣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既然姐姐讓我去,那我就去吧……姐姐放心,我不讓五爺喝多了,保證讓他清醒地回來,和咱們一起守歲!”
“誒,夫人的面子比我的面子還大,在這府上我是沒有地位咯!”高延宗‘可憐兮兮’地嘆息着,孫漣漪卻是擡起手肘捅了他一下。
李氏看着兩個人的互動,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這次進宮,因爲孫漣漪是代替安德王妃來的,所以要遵照的禮儀就比較多。
出門之前,李氏先跟她說了一遍,高延宗又在旁邊提點,孫漣漪纔是沒出什麼錯。
如高延宗所說,的確就是吃一頓飯而已,可是飯前,光是小輩們挨個兒上去說吉祥話,都是說了好久,他們雖然入了座,可等着也實在是無聊。
天色早就暗了,但宮內燈火通明,並不妨礙視線。
孫漣漪他們所在的桌位距離高緯那邊的確是很遠,只能大概看到人形,根本看不清楚面相,孫漣漪只能按照服飾的顏色大致推斷出,高緯旁邊是皇后,而馮小憐是坐在穆邪利的下方,兩人似乎是在閒聊,偶爾會靠得近一些。
幾個月不見,馮小憐似乎還是很好,榮寵不減,孫漣漪所得到的消息裡,也沒說她有什麼不好,除了朝堂上那些微的罵聲。
孫漣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卻又有一絲釋然。
雖是隔得那麼遠,馮小憐甚至不知道孫漣漪也在這宴席之上,可能直到離席,她們兩人也碰不到面,說不上一句話,可總歸
,這是姐妹兩個能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家宴。
孫漣漪感慨萬千,望得眼睛都酸了,纔是收回了視線,回頭便就看到高延宗偷偷在她身後拉着高長恭喝酒,她實在是忍俊不禁,“才一會兒沒盯着你,你又去煩四哥了。”
高延宗這纔不情不願地沒繼續灌高長恭,賊兮兮地湊到孫漣漪耳邊說道,“漣漪,你都只看歌舞也不理我,還不讓我找四哥喝酒?那你陪我喝呀!”
“我是不想讓你喝多了酒,你倒是偷換成我不讓你找四哥了?”孫漣漪半是強迫地搶過了高延宗手上的酒杯,換了一杯茶塞到了他的手裡,“去找四哥喝茶,我不攔着你。”
“漣漪……”高延宗可憐兮兮地癟着嘴,孫漣漪卻是不再理他,他又朝着高長恭求助,“四哥!”
“誒,我覺得漣漪說得對,你就應該聽她的!”高長恭忍不住對着高延宗說教起來,“酒不可貪杯,我剛纔也陪你喝了不少了,也應了節氣,就行了吧。你呀,年年都喝得酩酊大醉也是傷身,尤其是最近幾年,還會發酒瘋,你不記得了?”
高延宗回憶了一下,然後如高長恭所料的就是搖了頭。
“五弟不記得了,我們可是記得。”鄭氏也跟着搭腔道。“尤其是去年,弟妹怎麼攔都攔不住,五弟喝多了又出酒還昏睡不醒,可是四爺給揹回去的,結果回去了他就醒了,又開始鬧騰,攪得咱們兩個府上都沒守好夜。”
“嘶……我怎麼都不記得了……”高延宗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我就記得初一那天醒過來都快天黑了,而且頭很暈。”
“你把酒當水喝,不暈纔不對頭呢。”高長恭巴不得高延宗不來灌酒了,他樂得喝起茶來,“現下好了,有漣漪管着,咱們就不怕了。”
“只有漣漪管得住五弟。”鄭氏也端起茶杯,和高長恭對飲。“漣漪呀,比弟妹還有辦法……”
“四嫂又取笑我了,我哪有什麼辦法呀?”孫漣漪微微笑了笑,然後突然擡手,揪了一下高延宗的鼻子,力道不重,說話的語氣也很輕,只有靠得近的高延宗才聽得到,“無非就是,五爺再繼續喝,我就搶了你的杯子往你身上潑而已!反正這兒沒什麼人認得我,丟臉也丟不到我的!”
“怎麼丟不到你的呀?我可是你的夫君,我丟臉不就等於你丟臉呀?”高延宗抓住了孫漣漪的手,被她嫌棄地望着也還是討好地笑了起來,“漣漪,這法子也不管用!我跟你說,應該這樣,我喝多少,你就比我喝得更多,這樣我害怕你傷了身子,我就不會喝多了。”
“得了吧!我可比不過你的酒量,可能你還覺得嗓子沒潤着,我就已經倒下了……”孫漣漪微微偏過頭去,又不看高延宗了,“誰知道我倒下了,你要幹嘛呢……”
孫漣漪的小聲嘀咕沒逃過高延宗的耳朵,他便當成是她還在和他說話,“我也不知道,不然你倒下試試?”
“你……”孫漣漪回身就是朝着高延宗錘了幾拳,她本就不是真的用力,加上天冷衣厚,高延宗更是絲毫不覺得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