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蘿正疑惑着要問，高延宗卻是即刻就站了起來，走到了孫漣漪的面前，將帕子塞到了孫漣漪的手上。
“這是……”孫漣漪也不明白，只歪着頭望着高延宗，“五爺？”
“待會兒上臺的時候，像那次一樣，把臉給遮着。”高延宗的聲音不大，像是在說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一樣，“漣漪，我不想讓更多的人再看到你了，你要是不聽我的，我現在就把你扛回府上去，看看這裡誰敢攔着我。”
“你呀！”孫漣漪撲哧一笑，也是拿這‘蠻橫’的高延宗沒辦法，只能點了頭，“好吧，依你。”
“還有……”高延宗見他這‘強硬’的法子有用，就又‘得寸進尺’了起來，“等一下在臺上，袖子只准拋給我，若是再偏了，咱們晚些時也就不用商量了，等你一跳完我就是一刻都不讓你在這兒繼續待着了。”
“知道了！”孫漣漪就是忍不住伸手推了高延宗一下，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舞室中的其他人都是更莫名了，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
唐雲蘿也不懂，可看着高延宗和孫漣漪交頭接耳、相談甚歡的模樣，她眼裡的嫉妒，已經即將轉成怒火了。
而此時，關防風正好從外面走進來，打破了這詭異的尷尬氛圍，“三娘，離晚場的時候不久了。”
“是呀，差點兒忘了時辰。”菁三娘忙就是接腔兒道，“姑娘們，都快些回自個兒屋換好衣服，再補補妝吧！”
“漣漪，那我在臺下等着你。”高延宗這麼一說，就是又拉了一下孫漣漪的手，便是被關防風請走了。
孫漣漪也是微笑着，直到高延宗的身影看不到了，她纔是低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小菊在旁邊候了半天，看其他人都陸續走了，孫漣漪卻還不回房，便是輕喚了她一聲，“姑娘，再不換衣裳，怕來不及了。”
“走吧。”孫漣漪這才擡起頭，邁步往前走，小菊也就跟了上去。
夜幕悄然降臨，‘醉客軒’的正廳裡已是人聲鼎沸，熱鬧起來了。
關防風領着高延宗直接去了正對舞臺的首席雅座，他一入坐，旁邊就是有人認出了他來，“哎呦！這不是咱們五王爺嗎？”
“五爺，許久沒見您來這兒了！”接着就有其他人聞聲而來，與高延宗寒暄。
這本是高延宗平日裡做慣了事情，也是他習慣了的場所，可此時大約是心繫孫漣漪，便是有些分神，沒多聊幾句就不怎麼說話了。
恰好此時樂師已然開始奏樂，今晚最讓人期待的舞曲就是要開始了，衆人便沒再怎麼交談，就是面朝舞臺坐正，準備好好地欣賞這一場繽紛華麗的視覺盛宴。
舞曲皆是精妙，加上了燈光飛花的效果，比之高延宗纔看過的排練更要美不勝收。
孫漣漪換了一身鮮豔的舞衣，亮麗動人，她也的確是聽了高延宗的話，戴着面紗上場的，但許是覺得這般就顯得妝過淡了，便是在眉心點了一點硃砂，而後向上延伸畫了個不張揚的花型兒出
來，卻是真正的錦上添花了。
廳中看客們皆是驚歎，瞠目結舌者有，目瞪口呆者也有，着實讓還算清醒着的高延宗想笑。
他估摸着這第一曲快到頭兒，孫漣漪是要拋長袖了，便是朝着臺上的她不正經地拋了個媚眼，然後手掌攤開向前伸出了手來。
孫漣漪便是笑了笑，又在原地優雅地轉了個圈兒，正要朝着高延宗拋出長袖的時候，卻是被門口突然傳來的聲響驚住。
不止是她停了動作，其他舞姬也停下了，唐雲蘿也沒再繼續唱，樂師們有的也停止奏樂了，‘醉客軒’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忽而又是一聲大動靜，衆人皆是一驚，可大門還沒開，大家也都是不明所以，只是原本坐着的人都陸續站了起來，朝窗外探頭想看，可卻是因爲屋裡亮外面黑而看不清楚。
而原本站着的人也都猶豫着是否要走出去，還是關防風先帶着兩個小廝到了門口，只是他們還沒開門，門卻是先被外面的人給推開了。
高延宗一看到率先走入的那熟悉男子，便是頗爲疑惑地喊了一聲，“四哥？”
高長恭平日裡根本不來這吟風弄月的地方，所以花街上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他，那些靠近看臺的官宦子弟們雖然見過高長恭，可也沒有高延宗反應得快，這會兒纔看出來。“是四王爺呀！”
“見過四王爺！”門邊的關防風也是連忙行禮，這纔看到高長恭身後還跟着好多人，雖然和他一樣都是便裝，可卻均是嚴肅怕人的面孔，根本不像是來尋樂子的。
關防風再往後看，還瞧見一個黑衣人被兩個士兵按倒在地，估摸着先前那兩下大動靜都是因爲抓他來的。
那人似乎是受了傷，加上高長恭帶着的人多，他根本跑不掉，此時他擡起頭來，關防風一看便就是愣了一下，“這……”
“你認得他？”高長恭看着關防風，微微皺起了眉頭，“所以，此人不是碰巧跑到這裡來的？”
“他……他是……是我們後院一個打雜的，叫狼牙，纔來了半年。”關防風也是有些驚訝，但還是如實地說了他所知道的事情，“四王爺，他是犯什麼事兒嗎？這個小夥子雖然平時話不多，性情也有點兒沉穩，但是人還挺老實的，不會作奸犯科的吧。”
“四哥，你怎麼會上這兒來？”高延宗從雅座那邊跑了過來，看到門口跪着的黑衣人，也是愣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等會兒再說。”高長恭這才走到了廳中，向着其他人朗聲道，“今日請諸位先散了吧，掃了大家的雅興，高長恭改日再賠罪。”
“四爺，瞧您說的！您有事兒，您忙！我們這些閒人，可以再去別處尋樂子。”看客們見狀就是作鳥獸散，明眼人一看就是有大事兒，高長恭這說的只是客氣話，若是真有人不識相偏不走的，只怕得立馬被抓起來。
關防風也是有眼力，看得出事情輕重緩急的人，他客客氣氣地把看客們送走了，又恭恭敬敬地把高長恭帶的人都請進了大廳，就是忙
關上了大門。
“這……四王爺，我們這‘醉客軒’雖說是花樓，可平日不做什麼壞事呀！”菁三娘也是嚇得不輕，上去還對着罪魁禍首狼牙捶打了幾下，“你！看你穿成這樣的，是不是又欠了人賭債，跑去做樑上君子了！你現下招惹了官府的人前來，我這兒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三娘呀！”關防風忙是上前將菁三娘給拉住了，“你……你先別生氣呀！”
“哎呀我怎麼能不氣呀！這個爛賭鬼，欠了老孃的銀子都還沒還呢！”菁三娘雖是沒繼續打罵狼牙了，可還是氣得不輕，“五王爺呀！您給四王爺說說！這個狼牙犯事兒是他自個兒的問題，要抓就抓他一個人走！他欠我的銀子我也不要了，當破財消災了！我這生意，哎呀！這花街上多嘴的人最多，今晚這事兒一說出去，客人許是好久都不會來了，就是我不吃飯，這些姑娘們也不能喝西北風呀！求求王爺可別再帶着諸位官爺來我這‘醉客軒’了，也別封我的樓呀，我們真不做歹事的！”
“菁三娘，你也別這麼急，我四哥又沒說要封你的地方，只是……”高延宗看了看高長恭，兩個人莫逆於心，“只是這狼牙既然是你們‘醉客軒’出來的，他做了壞事闖了禍，循例，我四哥也應當來這裡問問情況。”
“就問問而已呀？好說！那好說！我們一定配合啊！”菁三娘這才如釋重負，“老關呀，把後院其他人都叫過來，今兒官爺們問什麼，咱們就答什麼！”
“好。”關防風這才領着兩個小廝往後院走去了。
等候的這麼一會兒，高長恭纔想起向身邊的高延宗問道，“五弟，你不是說再不來花樓了嗎？怎得又跑來了。”
“這……”高延宗笑得有些羞澀，他示意高長恭稍等，自己才又跑回舞臺前，把上面的孫漣漪半牽半抱的弄了下來，拉着走到了高長恭的面前，“四哥，我爲了她來的。”
“她？”高長恭有些疑惑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她卻是面紗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容顏，“姑娘有些眼熟，可否摘下面紗？”
“不能摘！”高延宗連忙阻止了，然後才湊到高長恭的耳邊輕聲道，“是漣漪……”
孫漣漪朝着高長恭點了點頭，然後屈膝向着他行了個禮。“四爺。”
“原來是漣漪姑娘。”高長恭輕輕笑了笑，然後擡起手肘捅了高延宗的胳膊一下，“臭小子……”
“四哥！”高延宗就更不好意思了，忙轉移話題道，“對了，那個叫狼牙的，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讓你興師動衆地帶人來擒？”
“也……”高長恭見人多，尤其是孫漣漪現在距離兩人很近，便不方面說得太明確，“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我走在路上正巧看着這人從一個大戶人家屋裡翻牆出來，應當是行竊，我喝止他他卻轉身就是跑，我身邊本就帶了人，便一起追過來了。”
“哦。”高延宗雖然是點了點頭，卻覺得高長恭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可是他也知道不方便再問了，便是拉着孫漣漪退到了一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