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爺子這次回蒼寧十分低調,不過軍區還是知道的。一早就有車子過來接老爺子走,雖然老爺子不太樂意,不過薛以懷不在家他也沒法訓,乾脆出門眼不爲淨。
薛老爺子來蒼寧的這段時間,江心樂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照顧老爺子的事上,這會老爺子出了門,她也火急火燎回了公司,即使今天是週末。
今天天氣特別好,何念念一個人在家百無聊賴,給寧如姍打個電話約她出去遊湖散心。這廝本勉爲其難地答應了,可等她折騰了一個小時出門後,寧如姍卻告訴她她來不了了。
陽光正好,湖面波光粼粼,遊湖船隻租憑處的小哥看着她道:“那個……小姐您還租不租船?今天是週末,再晚點可就租不到船了。”
寧如姍放她鴿子,心情本來就鬱悶,這會子就更鬱悶了。既然來了,難道她一個人就不能玩嗎?
“我租!電動船。”交了租金,上了船,湖面風光宜人,倒也不虛此行。
忽然船身猛地晃了一下,何念念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一隻手打在船身上,一個腦袋正冒出水面。
似曾相似的輪廓,微微上挑的眼尾,還有一抹邪邪的笑容。一個陌生的男人,伸出溼漉漉的手對她揮了揮手:“嗨!”
何念念抽抽嘴角,呵呵一笑:“你誰啊?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那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小點聲,幫個忙,我在躲一幫壞人。”
何念念繼續抽抽嘴角,拜託,他現在這個樣子更像壞人好嗎?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收斂起來,目光定格在遠處的岸邊,忽然又沉下了水底。何念念朝岸邊望去,的確是有一夥人正在岸邊搜尋着什麼。
剛纔那人不會是什麼罪犯吧?岸上的會不會是警察?一想到這,何念念冒虛汗了,知情不報不會被視爲窩藏罪犯吧!
可她又不能這麼直接叫人吧!不然水下這人一個着急,拿她做人質可怎麼辦?
她冷靜下來,緩緩將船開向岸邊,剛想對岸上的那些人做出暗示的時候,卻猛然發現那些人手臂上都有一大片刺青。
刺青是很常見,可是警察總不能有紋身吧?如果只是其中一兩個還好,這一羣人每個人手臂上好像都有刺青!
何念念心頭髮怵了,這究竟誰纔是壞人?
她停下船,回頭張望剛纔那人扒住她的船的位置,湖水清澈卻已經看不見他了。她鬆了一口氣,啓動船又駕回湖心。
微風拂面,她戴上耳機放着舒緩的音樂。在湖面上隨波晃動,日光暖暖她有些睏倦。
船忽然又晃了一下,她猛然醒過神,回頭一拍腦門:“你怎麼還在啊!”什麼叫陰魂不散,這就是!
在水下憋了那麼久,他怎麼就沒憋死啊!
那人向遠方望了望,收回目光對她邪邪一笑:“你剛纔都快開回岸邊了,你該不會是想出賣我吧!”
他雙手扒住船邊,對她笑得那叫一個一臉的天真無邪。何念念心頭咯噔一下,她這點小九九都被他看出來了?現在不會是要秋後算賬吧?
那她可堅決不能承認!
“沒有,沒有的事!”她笑得很尷尬,那人卻對她伸出手。只是要握手的意思?她象徵地握了握他手指尖,“萍水相逢,再見無期!告辭!”
那人突然哈哈哈大笑,看着何念念笑得岔了氣:“你逗我呢?我伸手是想讓你,拉我一把!”
原來如此,竟是她會錯意了。正想拉起他,卻忽然又收回收:“不對啊,我幹嘛要拉你上我的船?你是不是個好人,現在還很難定義啊!”
那人一愣:“你可真有意思,這大白天的,滿湖都是人,我還能把你怎麼着?快拉我上去,在水裡泡久了,手腳都有些僵硬了。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我在你旁邊淹死嗎?見死不救,也是兇手!”
何念念瞪大眼睛,靠,這人會讀心術嗎?
她輕咳一聲:“你可以到別的船上去嘛,我一獨身一人,不方便……”
那人沒等她說完,自己就翻身爬上了船。攤在座位上喘着粗氣:“我要是還能游過去,我就不在這跟你羅嗦了。”
他勾起一抹微笑,看着她的目光帶着一縷嫌棄。這個樣子……很眼熟啊!像誰?薛以懷!
沒錯了,這輪廓長得可真像薛以懷,這麼近看就更像了。連那臭不要臉的語氣都那麼像,這人也是那麼的欠揍。
這人眉眼俊秀,輪廓立體,的確很有薛以懷的感覺,因爲他是薛懷良。
他再睜開眼睛,對上何念念一雙怨念頗深的眼光,猛然嚇了一跳:“不是……我也沒幹嘛,幹嘛這麼瞪着我?大不了租船的錢,我付一半!”
誰差他那點錢了?何念念冷哼一聲,轉過頭自言自語:“長得像薛以懷的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人。”
薛懷良豎起耳朵聽得真切,難怪他剛纔覺得這女人像他那沒見過面的大嫂,原來還真是。
“薛以懷是誰?有我好看嗎?”薛懷良緩了過來,甩了甩他那一頭溼漉漉的頭髮。
何念念回頭看他,聳肩冷笑了一聲:“別甩了,待會該把水都甩進腦子裡了。”
這是諷刺他腦子進水唄?這伶牙利嘴的,可不像他從別人口說打聽到的何念念。這會子,他原本還挺同情這個大嫂,可現在他反而同情起薛以懷來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麻煩,薛以懷還惹了兩。
“黎懷良,多謝你剛纔伸出援手。”他自報家門,當然,他在別人面前,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姓薛的。
黎懷良,何念念默默唸了一遍,又咕噥了一句:“連名字都一樣有個懷,難怪人都一樣臭不要臉。”
黎懷良一臉不悅地搖搖頭:“這話我可不贊成啊!像我這樣,叫自信。”
何念念白了他一眼,啓動船往岸邊開去:“兄弟,你那是盲目自信。行了,你這一身溼答答的,看着怪彆扭,我送你上岸。”這瘟神,還是趕緊送走的好。
薛懷良沒有拒絕,只是深深看了幾眼她的側臉。何念念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臉上有……”她一頓,忽然發現他靠的白色座椅染紅了顏色。
他穿着一身黑衣,所以剛纔她完全沒有看出他有什麼不妥:“你流血了……”
薛懷良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靠背上紅了一團。他嗤笑一聲:“可能是……衣服掉色。”
衣服……掉色?兄弟,你當我眼瞎嗎?你告訴我,黑色衣服如何能掉出紅色來?真心感覺到智商被侮辱了!
薛懷良笑了笑,扯開的笑容越來越蒼白。船靠岸,他率先跳下了船:“謝了!”揮揮手,可還沒走幾步,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何念念嚇了一跳,長長吐了一口氣又覺得莫名其妙。這人跟她又沒有一毛錢關係,她幹嘛要擔心?
岸邊有一大爺忽然衝着她道:“小姑娘,你男朋友都這樣了,你還能冷眼看着嗎?年輕人吵架歸吵架,可也要看情況不是?趕緊過來扶着你男朋友吧,我看他這樣子估計是犯病了。”
何念念無語,大爺您說得真有道理,這人的確有病!
“大爺,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沒有什麼關係。”這解釋,似乎一點用都沒有。
真不明白,這年頭瞎熱情的人怎麼那麼多?無奈之下她只好扶起薛懷良問到:“你沒事吧!”
後者把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有氣無力道:“你覺得呢?”
她無語:“你怎樣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定犯太歲了。”
他扯了扯笑容,小聲道:“送我去人民醫院。”這麼多醫院,爲什麼非要去人民醫院?她實在是不願意去那,因爲容允惜在那。
何念念側過臉看他,這人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我說兄弟,你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他一臉無奈地看着她:“那大爺還在看着你呢!”人民醫院,他是必須去那。
得嘞,她今天出門是沒看黃曆。先是被放鴿子,然後遇到一個煞星,接着莫名其妙還被指責。
打車去了人民醫院,薛懷良的臉色蒼白得令人驚心。的哥目光怪異地看了兩人,大概是怕人死在他車上吧!
何念念訕訕笑道:“那個……他中暑。”
的哥釋懷地笑了笑:“是了,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一不小心就中暑。”
醫院永遠都是人滿爲患,即使是他臉色發白搖搖欲墜,護士也要求她先去排個號。她想想,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扶他坐下,自己去排號。
可等她拿了號回來,他人卻不見了!
長椅上他坐過的地方,留下一張紙條。
大恩不言謝,有緣再見。
這麼矯情的話,還真像那人的語氣。不過何念念搖搖頭,嘆氣之際竟然一轉頭看到了十分不想見到的人。
“念念,你來了。”容允惜穿着病服,即使是一身病服都能穿出一種裁剪合身的錯覺。
她勉強笑笑,即使不高興也還要假裝大氣:“你好些了嗎?”
容允惜笑了笑:“以懷他去上藥了,你去找他吧!”
她淺淺一笑:“好啊!”
此刻的醫院另一角,一個黑色的背影悄悄溜進了一間房間,不久後一個戴口罩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