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侯翔入殮下葬,我和薄澤辰出席了。不過礙於身份,我們送上一束花就走了。
沒想到當晚,侯華竟然來找我,且說要幫我。
“幫我,幫我什麼?”我困惑的看着他。
“你被鬼盯上了。”侯華的語氣很堅定,表情很沉穩,但其中又隱着一絲狠戾。
我以爲他是要對薄澤辰動手,立馬說,“薄澤辰不會害我,而且我和他在一起是心甘情願,所以……”
侯華冷笑了一下,“許可,你知道第一次見面,我爲什麼就特別針對你嗎?”
我搖頭,對此也是困惑得很。“爲什麼?”
“雖然我舅父開始撫養我後,就金盆洗手沒有沾染鬼神之事,但他的書房裡有許多這類書籍,我偶爾翻看後自然也懂了些門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陳清華死後的第二天,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我知道又不知道,更加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能搖頭。
“他是被吸乾精氣而死的,之後的保安,他的精氣同樣被吸乾了一般。”侯華說着微彎下腰盯着我看,“我想你是知道的,這些事情都是薄澤辰做的。同樣的,在寧市周邊的農村裡,最近這一個多月先後死了許多老人。他們看似是正常死亡,但我卻發現他們的共同點,都是精氣被吸乾而死的。”
我的腦袋“叮”了一下,莫非他懷疑這是薄澤辰做的?“不可能!薄澤辰不可能做這種事!”
“許可,你別忘了,我舅父可說了,你能活到今天,就是因薄澤辰給了你陽氣。他需要陽氣,自然就需要去吸收……”
侯華越說我就越心虛心慌,我打斷他,“侯華,我承認你的推測有一定道理。但證據呢?如果你沒有證據,那我就會選擇信他。”
“許可,活在這個世界,連最親的人都不能全信,你又怎麼把自己交付給一個鬼呢?”侯華苦澀的笑了一下。“這些事情,局裡自然是不能備案的,但是有件事情你可能會感興趣。”
“什麼?”
“那晚旅館的自殺案,你說你數了一遍,有24條腿,12個人,是吧?”
“是。”
“可是屍體只有11具。”
這其實也在我的猜測之中,因爲那晚來找我的鬼只有11個。但我確信,那晚我沒有數錯,雖然我當時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但我的腦袋卻是特別清醒的。
侯華搖搖手中的U盤,“這是旅館樓道里的監控視頻拷貝,你應該看看這個。”
既然他都拿出來了,那看下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而且薄澤辰剛纔出門了,說要兩個小時才能回來。
我們在五星級酒店定了一間房,我側身讓侯華進了屋。
我們用酒店的電腦查看了監控視頻,在長達幾分鐘的視頻畫面裡,只有我一個人像個瘋子一般大吼大叫着。
畫面如當日情景那般播放着,但奇怪的地方出現了,開門給我的大哥,竟然變成了薄澤辰!
我當時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使勁的揉了幾次眼睛,可不論我怎麼揉,畫面上的那個人始終還是我最熟悉的臉。
“不可能!”我嚇得直接退了好幾步,“當時開門給我的人,不是他。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我怎會不知道他呢?”
“那他當時有不在場的證據嗎?”
侯華的話把我問住了,“那個……可是他說他離開後是去買手機了……”
“鬼的移動速度很快,他的確去買過手機,但那是那11個人都死後的半小時。鬼是這世上最迷惑人的東西,他肯定是迷惑了你的眼睛,但他卻沒有迷惑過攝像頭。”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找個理由來爲薄澤辰開脫,來說服自己,可是我發現我什麼都做不到,因爲我竟然也被侯華的理由漸漸說服了。
“如果你想問理由的話,那我可以給你三條。”
“我不想聽,你走吧!”我知道侯華是個警察,他竟然會來找我,那說明他有足夠的理由。我和薄澤辰認識不久,可是我卻不停的懷疑他、信任他,然後再懷疑他。我不是一個反覆無常的女人,我現在只想信任薄澤辰,跟着他走下去。
雖然,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未來在哪裡,希望在哪裡。
“你必須聽!”侯華拉開我捂住耳朵的手,“第一點,寧市這麼多旅館,當晚只有這家旅館發生事故,你說怎麼這麼巧?是薄澤辰讓你住這裡的吧?第二點,你說了他們一直在談什麼大寶貝的東西,你覺得薄澤辰會不會也覬覦這東西,爲了得到這寶貝,他纔不擇手段的下了狠手殺了所有人?第三點,你說有12個人,但屍體確確實實只有11具,如果他本身就是鬼的話,他還會有屍體嗎?再加上,視頻裡,給你開門的還是薄澤辰。”
侯華的話,真的擊潰了我的內心。我的腦袋被弄得極亂,但是我也不想繼續迷惘下去,我決定把薄澤辰叫回來,讓他和侯華對質。
如果有一個人撒謊,那他在圓謊的時候,必然會編造新的謊言來圓謊。可是侯華卻搶走了我的手機。
“許可,通過我舅父的事情,我參透了一個道理,永遠別奢望從他人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若想了解真相,就必須自己去發現。而且,局裡放了我的喪事假,趁這段時間,我可以幫幫你。”
侯華的說法,我自然是有些動心的,但我還是有些疑惑,“你爲什麼要幫我?”
“因爲,你和我一樣,是個孤兒。而且你現在的陰氣已經全部被吸出了,你現在完全是一個人。出於同類,我也該保護你,因爲你的身邊很可能潛伏着一個隨時可能吸乾你精氣的鬼。”
我被侯華說服了,只是因爲兩個字——孤兒。
這兩個字深深的觸動了我的內心,我想侯華一定是個正直的男人,不然他真的不會在看出我陰氣滲體後帶我去找他舅父幫忙,若不是找他舅父幫忙,也不會扯出侯、白、薄三家的事情,他舅父也不會死……
想到這裡,似乎還是我愧對了侯華……
薄澤辰按照約定的時間回來了,他看見侯華時,明顯的怔了一下。但很快用尋常口吻說,“許可已經是我老婆,你如果有邪念,請趁早打消,否則你會輸得很慘。”
薄澤辰說着丟給侯華一罐啤酒,兩個人像老友一般,碰杯後又耗起勁兒都一口氣喝光了酒。
侯華打開新的一罐,把啤酒舉到嘴邊說,“輸的人會是誰,還真的沒有定論。”
他們打起了嘴仗,想必這酒也會喝很久,我於是用座機打電話去前臺,讓他們送點下酒小菜進來。
剛掛了電話,握在手裡的手機提示有短信進來。
這是新換的號碼,除了薄澤辰沒人知道,會是誰呢?我這麼想着的時候打開,看到落款時,放鬆的神經一下子繃得比弦還緊。
竟然是譚曉曦。
那個在酒店時,給我送了一張紙條的譚曉曦,叫我誰都別相信的譚曉曦。
我機警的望向喝酒的兩個男人,他們正喝在興頭上,誰都沒有注意到我。我握着手機去了洗手間,這次看清短信內容。
“在你屋裡的兩個男人,誰都不能信。”
我立馬回了一個短信過去,“你是誰?”
她沒有回覆,我把水龍頭打開,撥通了她的電話,提示已關機。
我想,我真的被監視了。從她給我送來那張紙條開始,或者更早。
酒店的房間有一個很大的落地窗,窗簾是打開的。我走過去假裝拉窗簾,趁機打量了對面。
對面是一棟寫字樓,這時都快深夜了,自然都下了班。可有一個房間卻是亮着燈的。
我的視力很好,雖然隔着一條很寬的大街,還是第一眼就看出在對面亮着燈的房間裡,有一個形似女人的人,如我一般站在窗戶前看我。
“薄澤辰,你快過……”
“來”這個字還沒說出口,對面房間的燈突然關了。
薄澤辰和侯華,聞聲趕來,我瞬間不知道如何開口。用譚曉曦的話來說,他們兩個我誰都不能信,雖然我對這個譚曉曦的身份和目的還持懷疑態度,但我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他們有這個人。
有時候手握王牌,總比做個透明的玻璃人要強,至少做前者在某些關鍵時刻,纔能有反轉的餘地。
“怎麼了?”薄澤辰把我摟入懷裡,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五月的毛毛雨,聽着特別舒服。
“沒事,就剛纔好像看到對面有人,但我一叫你們就不見了。”
我說着偷看了他們兩個人幾眼,薄澤辰很淡定,侯華很緊繃,在我們陷入沉默的時候,對面的警笛聲打破了寧靜的街道。
侯華迅速了看了薄澤辰一眼,我心裡咯噔了一下,莫非又有人因精氣被吸乾而死?
侯華雖然在休假,但他還是帶我們去了現場。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樣,一個女白領被吸乾精氣而死,而且她的死狀很奇怪,就像只蟾蜍一樣趴在窗戶上。
想必我剛纔看到的人,就是她了。
法醫來驗屍,推測已死亡2至5小時,我告訴侯華,我剛纔還看到這間房亮着燈,說明兇手剛走。
侯華沉默的看着我,他的眼神裡充斥着對我的不信任。
薄澤辰主動隱了身四處查看,侯華這才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小聲說,“許可,兩小時前薄澤辰可不在酒店房間,而死亡時間又那麼巧合,如果你是想替他開脫的話,那你就太傻了。”
“我是真看到了!”
侯華卻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只是說,“他這麼熱情的幫忙找線索,你說是真的想幫忙,還是想消除他留下的證據。”
“侯華,你能不在有證據的時候,隨便懷疑他麼?”
“可是,我身邊只有一個鬼。”
侯華的話卻提醒了我,的確,我們身邊只有一個鬼,但這不代表我們身邊沒有鬼。
有些鬼,存在我們身邊,而我們卻未必能發現。
“如果,這中間是有人從中做梗呢?一個比薄澤辰強大的鬼,一個故意想害薄澤辰的鬼?”我說着,遞上了我的手機,以及那張紙條。
侯華看了這些東西后,似乎更陷入了沉思裡。
薄澤辰在房子裡轉了一圈後,突然快速飛過來撲到我耳邊說,“老婆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怎麼了?”
“先走再說。”薄澤辰緊緊拉住我的手,從人羣中穿插而過,快速回到對面的酒店。侯華可能擔心薄澤辰畏罪先逃,也追了上來。
門一推開,我和侯華都嚇得臉色蒼白。
走時鎖好的房間裡,竟然躺着3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