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
“薇薇安?”
突然響起的呼喚聲驚醒了倚靠在窗框上的銀髮女孩。
“啊?在!”
薇薇安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站起身對着講臺上的熟美貴婦抱歉道:
“對不起老師,我又走神了。”
“這已經是你這周的第三次了.”
看她這幅心不在焉的樣子,臨時擔任老師的戴安娜嘆了口氣。
而站在桌子後面的薇薇安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兩根白皙的食手輕輕糾纏在一起。
“算了,我們來聊點別的吧。”
戴安娜突然微笑着搖搖頭,乾脆結束了這節禮儀課
她走下臨時講臺,來到自己這位特殊的學生身邊,輕撫着她銀白色的長髮柔聲說道:
“不用這樣薇薇安,我明白你現在的課程很累,況且這些陳舊的貴族禮儀也的確比不上那些絢麗的魔法來的有趣。”
“抱歉,老師”
見薇薇安似乎還是有些緊張。
戴安娜乾脆走到她身後,雙手放在少女的肩上輕輕用力下壓讓其強行坐下。
屋外
透過那扇裝飾華麗的壁窗,整個王都的風景被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戴安娜在窗邊坐下,把手搭在鵝黃長裙包裹的膝蓋上,靜靜地注視着窗外的風景。
這裡是整座王都的最高處,方圓數百公里內,沒有其他建築敢比這裡建的更高。
也因此,站在這裡便可以輕易俯視周圍的一切。
“薇薇安,你喜歡禮儀課嗎?”
戴安娜突然將目光轉向身旁的學生,目光中充滿了溫暖和關切。
在她的提問下,薇薇安擡起了頭。
看着老師飽經滄桑但卻依舊清徹無比的藍色眼睛,她微微皺起了眉頭,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實在不想欺騙這位氣質獨特的新老師。
“戴安娜老師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禮儀課,”
薇薇安輕聲說道,她的聲音溫柔而柔和,眼神裡有一絲迷茫和不確定。
自從羅恩離開後,她的生活突然就像是進入了快車道。
大量薔薇王國貴族,還有從未見過的來自各個領域頂峰的老師,就像是雨後的春筍般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蹦了出來,主動向她身邊靠攏。
就連原本負責教導薇薇安魔法的蕾歐娜·格林,也在這種龐大力量的逼迫下,不得不縮減了魔法課時間,轉而變成了禮儀課之類的特殊課程。
當然,魔法課依舊是重中之重,佔據了薇薇安二分之一的時間。
而其他時間,她則要前往王宮進行學習其他課程。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第一次進入時被某位不知情的王子攔下,後來的薇薇安在王宮中就再也沒被攔下過。
而那位王子則再也沒有在王都露過臉。
“我不喜歡禮儀課,但這並不是因爲您。”
銀髮少女注視着窗外的景色,輕聲道:
“只是比起那些繁瑣的禮儀,我更喜歡這個窗戶,我喜歡看這個窗戶外的世界。”
在她的心底早已沉浸在和某條幼龍一起生活的日子裡。
戴安娜看着少女的側臉,微笑着點了點頭。
她明白薇薇安的心情,甚至能知道對方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少女思念的情感早已透過這扇窗清晰傳達。
看着她精緻如娃娃般的小臉,戴安娜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同樣的心思單純,同樣的深陷少女的幻想中。
但這樣的她,絕不適合在人心駁雜的王宮內居住。
【單純】的對立詞,名爲【權利】。
“要不,老師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突然,戴安娜笑着提議道。
薇薇安驚訝的擡起頭,卻發現身旁的老師正俏皮的對自己眨了眨眼:
“就當做今天的最後課程,薇薇安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否則我會被人說玩忽職守呢~~”
戴安娜壓低聲音在學生耳邊悄悄說道,就像是回到了曾經的少女密話時光。
“嗯嗯嗯!”
薇薇安開心的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替老師保守好秘密。
隨手將遠處的房間門關上,戴安娜順手將一縷髮絲挽到耳後,看着窗外王都的風景,將一段久遠的故事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的從前,在紅土高地的最西邊,有一個名爲玫瑰國的小國。”
“那裡的人們不會魔法,不懂作戰。”
“在整個玫瑰國內,唯有鮮花與禮儀至高無上”
戴安娜的聲音漸漸低沉而又充滿魔力。
薇薇安全神地聽着,完全陷入了戴安娜的講述中。
“那是一個充滿詩意和浪漫的地方,每一個角落都瀰漫着花香和優雅。人們以花爲中心,將花藝和禮儀提升到了極致,成爲整個大陸上的楷模。”
戴安娜繼續說道
“那裡曾被稱爲整個卡倫禮儀的中心,甚至很多其他小國家的皇室成員都會被送到玫瑰國學習禮儀與藝術”
“聽起來很美。”
聽到這裡,薇薇安雙手撐腮,有些憧憬的說道。
戴安娜點點頭,看着窗外蔚藍天空感慨道:
“是啊,的確很美”
“但是.”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的平和:
“沒有荊棘的玫瑰,終究抵擋不了風和雨的侵襲。”
說到這裡,戴安娜突然停頓了一下。
她看着薇薇安的側臉,繼續說道:
“玫瑰國的地理位置非常優渥,這塊光照充足,土壤肥沃的土地每年都可以播種、收穫整整三次新小麥。”
“這很快就引來了相鄰國家的覬覦,戰爭也因此到來.”
聽到這裡
薇薇安忍不住擡起頭看向這位老師,而戴安娜只是繼續靜靜講述着那未完結的故事。
“很快,沒有軍隊的玫瑰國就在鄰國的攻勢下滅亡,而鄰國也一舉成爲了整個卡倫聞名的禮儀與文明之國。”
聞言,薇薇安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她無法理解一個主動挑起戰爭的國度怎麼會被冠以【文明】與【禮儀】之名。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戴安娜無聲的笑了笑,解釋道:
“亡國後,大量不願屈從的玫瑰國貴族悲慘地上了斷頭臺,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直面死亡.有不少原玫瑰國貴族也舉家遷移至敵國,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那些貴族甚至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獻給當時的國王以換取爵位的更替。”
“也正因如此,鄰國的禮儀與貴族從此聞名遐邇,甚至比起曾經的玫瑰國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到這,薇薇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老師,這樣的國家真的存在嗎?”
戴安娜眼眸微合,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假寐。
突然,她睜開眼,搖頭笑着說道:
“薇薇安,這只是一個故事,玫瑰國存不存在其實並不重要。”
“我只是想告訴你,時代在變化。”
“我能感受到,當下的信條漸漸擋住了昔日貴族階層與貴族價值的光芒。”“張揚的華麗,傲慢的舉止,糟糕的禮儀,在它們的甚囂之下,品位與細緻幾近消失。”
此刻的戴安娜的身上不再柔弱,反而透露出一絲清醒與睿智。
她輕輕撫摸着薇薇安雪白的小手,柔聲說道:
“正如現在的王都,“老派”的價值觀念依然還在,但它僅對這個社會的一小部分人開放,也只有那些最最精英的人士才能獲益——比如那幾位皇子與皇女。”
“老師,我”
薇薇安越聽越迷糊,剛想舉起手,但戴安娜卻輕輕搖搖頭制止了她的詢問。
“薇薇安,你一定要明白,禮儀並非必須之物,它只是政治的衍生品與附加。”
“在你沒有獲得絕對力量的時候,嘗試一些社交方面的貴族手段並非羞恥之事.”
戴安娜的聲音很輕,輕微到只有兩個人能聽到。
就在薇薇安陷入深思之時,屋外的鈴鐺突然“叮噹”一聲響起。
那是在提醒下課時間到了。
“吱嘎——”
厚重的大門被推開。
幾位身穿華麗服飾的禮儀兵走進房間,來到師徒二人面前恭敬的單膝跪地,低頭齊聲道:
“見過薇薇安殿下。”
緊接着,領首的士兵又擡起頭看向薇薇安身邊的婦人,沉聲道:
“戴安娜王妃,按照國王的規定,您該回去了。”
沒有理會士兵們的提醒,戴安娜輕輕握住薇薇安的手,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要記住,欲承王冠,必承其重!”
“無論接下來哪位新老師會教你什麼,那些東西本質上與魔法並無二樣,這一切都是爲了你自己更好的達成目的而服務。”
隨後,她鬆開手走到士兵身旁,臉上的溫柔也重歸平靜。
幾位皇家禁衛默契的將戴安娜王妃“守護”起來,彷彿看守犯人般向着大門正步走去。
吱嘎——
厚重的大門關閉前,
戴安娜突然回頭,看向愣住的薇薇安微笑着揮揮手:
“再見了,薇薇安。”
“砰!”
大門關緊,溫暖而空曠的大廳內只剩下薇薇安一人獨自坐在鑲嵌着豔麗瑪瑙與寶石的座椅上。
“欲承王冠,必承其重嗎?”
看着這間金碧輝煌卻空蕩蕩的“教室”,薇薇安的心中似乎有了一絲明悟。
另一邊
王都魔法學院大門外。
“終於回來了!”
拉婭展開雙臂感慨地嘆了口氣,雙手握拳,彷彿準備好了要迎接新的挑戰。
一旁的比爾也點點頭,再一次重新回到熟悉的街道上感受着家鄉的氣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親切感。
只是想到臨行前宴會上伊麗絲說的那番話,比爾原本輕鬆的神色下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一閃而逝。
站在最右側的芙蘭悄悄觀察着兩人的表情,隨後輕輕拍了拍拉婭的肩膀,微笑着說道:
“所以說,拉婭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繼續我們的學習和冒險之旅吧!”
拉婭充滿激情地說道,眼中閃爍着光芒,完全沒意識到芙蘭話裡的另一重意思。
“那記得要給我發婚禮請帖喲~~”
芙蘭憋着笑意的語氣終於讓拉婭回過神來,明白了對方話裡的深意。
“等等!你.你在說些什麼呀!”
“什麼婚禮、小寶寶什麼的,拉婭根本沒有想過!”
即便大大咧咧如拉婭這般,提起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由得羞澀起來,在胡言亂語的同時,那小麥色的皮膚也似乎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閒逛的伊麗莎白:你這是不打自招的吧?】
捂臉羞澀的同時,拉婭順着捂住臉的手指縫隙中悄悄瞥了一眼左側的比爾。
很可惜,此時的比爾眉頭緊皺似乎陷入到某種深度思考中,並沒有聽到拉婭和芙蘭兩人剛纔的談話。
“呼”
拉婭鬆了口氣,但心中又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絲失落。
不過很快,她就那些拋之腦後,追着故意調戲自己的芙蘭開始了拉婭式的“報復”行爲。
“芙蘭你別跑!竟然敢捉弄拉婭!”
“略略略”
嬉鬧間三人並沒有發現獨自站在遠處,平時活潑好動的導師此刻卻顯得有些過於安靜。
偌大的王都街道,行人過往匆匆。
蒂娜站在人羣中,宛如一座孤島。
看着空蕩蕩的周圍,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但蒂娜心中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失落。
毫無疑問,來到王都後她的“羅恩專屬體驗卡”便已經宣告到期。
“混蛋,就這麼急着見她嗎.”
任由微風吹亂自己的髮絲
蒂娜雙手背在身後,心不在焉的踢着路邊的小石子,一步一步向正義城堡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
王宮內。
就在薇薇安獨自坐在桌子前陷入深思之時。
突然,從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大喊:
“奧維亞,你們的王回來啦!”
薇薇安的瞳孔瞬間縮小,她猛地擡起頭看向那個熟悉的背影。
“嘖嘖嘖,還是沒那味啊.”
從虛空中飛出的羅恩砸吧砸吧嘴。
如果他還是曾經的社畜的話,那這種臺詞的羞恥度應該是剛剛好的程度。
但很可惜,他現在只是一條不到八歲的幼龍,這種臺詞對於他來說還是太過中二了。
【悄悄跟在後面的伊麗莎白:這特麼八歲?】
“羅恩!”
看着下方滿眼驚喜的少女,羅恩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一邊緩緩下降身體,一邊笑着問道:
“想我了嗎?”
回答他的是少女奔跑而來的風壓,與一個踏風而來的小小的身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