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升悄聲道:“不要聲張,人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女人總是很好愚弄的,果不期然見那潘娘子慌忙的點頭。
冷升將擱在一旁的小籃子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啊?”潘娘子好奇的揭開上面蓋着的小方布。
“是糯米糕。陳向東不是不喝酒的麼,讓他吃這個——”
潘娘子不假思索的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相公不吃酒?”
象一顆□□投到了二個人的心涌,在心底掀起千層巨浪。
縱然是潘娘子自己無心的發問,卻也被自己的問題嚇了一跳。
冷升暗自咬牙,強笑道:“你瞧,我到你家多次,便沒瞧見你家有酒罈酒瓶酒杯之物,再說你相公書生氣重,多半不會喝酒——難道我猜錯了?!”
潘娘子雖是疑惑,但終究只是苦笑一下,挑開了話。
有時候,明知是錯,明知前頭是萬丈深淵,卻不得不繼續跳下去,很可悲,不是麼?!
“吃這個糯米糕難道能讓他吃醉?”多奇怪啊,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事?
望着這些糯米糕,又軟又香甜的樣子,不禁也想拿來吃一塊。
冷升忙拍掉潘娘子伸出去的手,正色道:“這裡面摻了東西,你可千萬不要吃,聽到沒有?”
潘娘子嚇了一跳,不得已抿了抿嘴,嚥了咽口水,無奈得點點頭。
“其實我可以在他飯菜裡摻些迷藥,何必這麼般費事。”女人狠起心來,男人可是要嚇一大跳的,所以冷哥的眉頭不由的微蹙。
“還不是爲了怕——”怕你相公知道後會想不開。
冷升卻不敢說出口。
如果用了迷藥,待陳向東醒後,前後一聯繫,自然什麼都明瞭了。到時候,只怕他會羞憤至死。
而用這種精磨的糯米糕,多吃幾塊,再喝着熱茶,便會產生一種酒意,醉態酣然。到時,就算有幾分睡意,也是很自然。
縱然事後,他在自身上發現什麼異樣,卻沒有任何證據,只怕也只能隱忍下來。
這樣的煞費苦心,大費周章,卻是大人的意思。
雖然決定在裡面摻點東西是他個人的主意……
冷升覺得陳向東雖然長相俊秀,但絕沒有漂亮到狐媚人心的地步,更何況世上的美人比陳向東更漂亮的多不勝數,他便是不明白,大人怎麼單單就看中陳向東了。
但無論如何,他只管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只是在面對着潘娘子的時候,總有一份愧疚感。
“什麼?”瞧着冷升欲言又止的模樣,潘娘子的雙眼緊盯着他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什麼端疑。
“沒什麼,你照做自然就明白了。放心好了,一切還有我。”冷升安慰了幾番,然後離開了。
潘娘子望着這一籃誘人的糕點,又是惶惶,又是慚愧,又是悽楚,心中五味雜陳,如果現在收手的話,會不會能讓所有的一切變成原來的樣子?
答案是不會,而且不能,不行,不可以!
做着冷哥吩咐的事,象一個沒有靈魂的殭屍。
潘娘子燒好了一大盆的水,裝在洗澡桶子裡。
那些畜生待斬殺時,倒是大都都要先洗刷一番的。想着相公瘦弱的身體,不覺的諷笑了一下,只是這次的獵物實在是太單薄了。
在內心的煎熬中,眼睜睜的看到陳向東比以往提早回家來了。
含着笑迎上前去,急忙將他的書袋遞接過來,做勢將他推到裡屋去。
“相公,你也累了一天了罷,今日奴家洗澡燒了一大盆的水,用也用不完,現在還熱着哪。擱着也是浪費了,你快去洗洗身體,放鬆一下罷。”
他吃驚的望着潘娘子,他不知所措——
任誰都會不知所措,一個兇女人,視你爲無物的女人,突然對你好得不得了,那麼肯定要出大事。但是,這個軟弱的男人就是這樣的聽話。
這得之不易的關懷,這難以拒絕的溫柔,讓陳向東臉頰微紅,心中的欣喜幾乎淹沒了他,讓他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沒有猶豫,陳向東進去洗了——
潘娘子見他喜形於色的樣子,心裡嘆息,不由的心裡益發難過。
不知道是誰辜負了誰……
“大娘子,是不是要燒菜了?”冬兒小心在廚房探頭,見潘娘子轉身過來,連忙乖巧的又跑到竈邊,拿起風筒,用力的吹起來,讓竈裡的火燒得更旺。
潘娘子心不在焉的燒着飯菜,心裡盤算着,晚上怎麼打發這個小妮子。
到了實在不得不開口之際,冬兒怯怯的拉拉潘娘子的袖子:“大娘子——大娘子——飯——燒焦了——”
潘娘子七手八腳的將飯鍋端下來,嘴裡不禁罵道:“死丫頭,飯焦了,不早說!”
冬兒就算是委屈卻不敢回嘴,她委實是怕她。
最後,潘娘子隨便勺了一碗飯夾了一些菜擱在飯上,遞給冬兒,讓她回自己屋子裡頭吃。
“吃完了就先擱着,早些睡,大娘子還有些事跟你表叔叔談,你可別偷聽啊,若是惹你表叔叔生氣,大娘子可不饒你哦!還有,晚上不要繡花了,小心眼珠子要生病的,去罷——”
“哦——”冬兒雖然不情願,但是還是接過飯菜,走出大屋回院子裡自己的小屋裡頭去了。
不多時,陳向東洗好了出來,蒼白的臉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疲憊也似乎一洗而空。
今日的娘子溫柔的有些讓他不知所措。
雖然這樣的溫柔是他日思夜想的,但是自己卻無法迴應這份溫柔纔是令他最痛苦的事。早知今日會如此,想當初,他就不應聽從母親和朋友的安排。
潘娘子見他出來,連忙端出飯菜擺上。
二人在飯桌上坐下來,陳向東遲疑道:“冬兒呢,叫她一塊來吃飯。”
潘娘子含笑道:“你洗了好久,我以爲你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洗好,就弄了一些飯菜讓她先吃了,她這會兒已經回房了。”
“原來是這樣,娘子,那咱們用飯罷。”
陳向東端起飯碗,飯雖是白米飯,但是已經焦糊了。
再看看桌上的菜——一盤豆腐比水還淡,一盤青菜比鹽還鹹。
他不由的微蹙起眉頭,任何責備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只是低頭暗自吞嚥。
異樣的靜默在兩人之間瀰漫着,兩人默默的吞嚥着難以忍受的苦澀。
突然陳向東放下手裡的筷子,突兀的說道:“娘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若是有什麼爲難事的話,你說出來,我什麼都依你……”
難怕你要求我休了你,讓你自由,讓你可以重新嫁一個可以給你幸福的男子。可是這樣的話,他卻無法主動說出口。
因爲寂寞,太寂寞了,所以感到害怕。以爲這漫漫人生終於有個人可以相伴,結果卻是二敗俱傷,害人害已。
潘娘子一口飯含在嘴裡,愣愣的望着他,只覺眼底的水氣慢慢的浮現。
有一時間的怨恨,上天爲什麼要讓她遇到他,爲什麼,讓她陷入這種萬劫不復的境地。難道真是前世的孽債麼?
“哪有什麼事啊,相公,你多心了啊。”
她咬着嘴脣,裝出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的表情。站起身,從碗櫥裡端出那盤已經擱放在心底良久的糯米糕來。
某桃:愛情究竟是什麼?有時候在想,愛和欲真的不能分離麼?好有深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