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與盧征程的那次匆匆談話中,似乎提到過澳門旅行的事。那時,盧征程的眼神不是一般的詭秘。如今這影兒突入其來,倒讓自己想起了那段往事。?
影兒與那事一聯繫,他驟然覺得,人與事突然絲絲入扣起來。心猛地緊了緊。?
他猛地加快腳步,趕回自己住的那層樓。?
3?
進入客廳,他又糾纏了好一會兒。?
樹芳正在看着韓劇,纏綿得雙手緊抓着小棉被。口中不斷地跟着劇情啍唷着。正在叫着勁,這勁頭扭曲着他本來就惶惑的心緒。?
平日裡,他一定會取笑她又入戲了;可是此時,他似乎也與樹芳一樣纏絡在同一種戲的氛圍中。有些悱惻起來。?
樹芳的舉止,喚起了他內心的一陣哀鳴。如猿嘯,掀起一陣啼泣。?
這聲音驚動了她。她轉頭看了眼傻愣愣的黃權路。?
“咋個些哰,從來不看韓劇的黃大主任,哦不,應該是未來黃副秘書長,如今也覺得韓劇的可歌可泣哰。”?
他悽然一笑。慢慢踱進寢室,收拾起衣物來。收拾出衣物,正準備裝箱。?
樹芳衝進寢室:“竟然魂不守舍到收拾起衣服來。學校呃大攤子屁事,你們都放下不想管哰?”?
“這事,你就甭*心哰。自有楚雲飛他們忙去。”?
“他們會忙?嘿嘿,看來老天開眼哰哈,平日不忙,現在出哰天大地大的事,他們倒別有意味地忙哰起來。卻把你放在冰櫃裡,冷藏起來,你還真熬得住這般冷寂,佩服佩服。”?
“有人忙哰,還不好?”?
“不過,我看你比他們更忙。準備出門?哼哼——”?
“出去幾天。”?
“真的要出去?你倒是挺會消閒的。她一走,你也心動不已。看來倒真是婦唱夫隨哰哈。”?
樹芳聲音冷凌出兩道青煙,縈繞在客廳內,慢慢彌散。?
“你多疑哰吧。”?
“我多疑?是你多事哰吧?人家走人家的。人家不想管事是人家的事,你倒多起事來?還怪我多疑,你敢發誓,你不是去和她相會?我就曉得你不敢發這個誓,對吧?”?
“你也知道,我現在是有那種心,也沒有那個力哰不是?”?
她默默一想,嘴角抽搐了幾下。不再說些什麼,靜下來,看着他收拾衣物。?
他一邊摺疊起衣物,一邊裝箱。?
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殘缺的結果,正在一個漫長的過程中漸漸演化,直到刻入骨髓。不由得哀嘆了一聲。?
“這是何苦呢?這是何苦呢?不過我勸你,與她會合後,得分開住。”?
“爲啷子?”?
“第一,我還是你法律上的妻子,第二我有一種預感。你應該知道我的預感向來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樹芳接着提起了周哥的意外車禍。那峽谷,怎麼就那麼怪。怪到了隨時發生怪事。?
樹芳幾句道來,蜻蜓點水一般,卻讓黃權路心底本寒霗又結,無邊凍意悄悄染。?
“你又咒我哰不是?”?
“誰咒你哰?我只是提醒你小心。小心,也是爲明明着想。再說,盧征程也請假哰,這事就透着怪味十足。所以去那邊,還是小心爲上策。”?
“盧征程請假,會跟這事有關?”?
“其實你心裡清楚,就是啷子事都請示成哰習慣。”?
他的腦中又閃過盧征程的那句話,渾身巨震了一下。那影真的又侵入心底,擾得他有些不安起來。?
“我更得去哰。”?
樹芳突然有些幽怨起來:“好吧,那我明天送送你。”?
自己出門樹芳可是從來愛理不理的,這次竟然要送行。他覺得有些意外,而看了她的眼神,像是赴殺場生離死別一般。?
那影又開始折騰起來。?
“記住,到那邊後,千萬記住,別跟她住在同一家旅館。”?
這話在他上火車後,又不知叮嚀了幾遍。總之他已經記不清了。不過,兩個月後,他突然明白了,頭髮短的樹芳,原來也有見識長的時候。?
自從他離開蘭眳十天後,盧征程的迴歸,讓樹芳感到些許不安。?
這種不安產生於一件並不意外的事。那天,盧征程一進辦公室就嚷嚷道:“民族中學的春天終於來臨哰,嘿嘿,終於來臨哰。”?
大家聽到他的話一出口,都暗道,嘿嘿,沒有想到民族中學出了不少假的神經病,如今看來還真要出一個如假包換的瘋子了。?
三天後,校園內不得不佩服起他的英明善斷起來。?
盧征程這話,在校園內一嚷就是三天。?
又過了兩天,突然從市面上傳來了紀文被雙規的消息。消息的大致內容是:紀文居然到澳門最大的賭博場所,可是原因待查。?
大家一見他的面,大肆讚揚了他的先見之明。都說,你個細兒,萬事通真還就是萬事通。居然通到了市裡都不知道,你細兒倒預先知道了。?
不過,校園內的另一黨子人,聽了後,卻對他是敬而遠之的。同時也奇怪,黃權路逃過此刧,難道是天意?或者是紀文的死鬼在瞑瞑中幫了一把。?
此事爭論了幾天,樹芳的鐵桿拍擋私下問起她來。?
樹芳道:“他的確去哰澳門,不過一個坐東,一個住西。大家可別引申得太遠。不然,咋就不見他跟計雯一起到一監獄喝風去?”?
大家一想也對。?
暗中自然有人向盧征程打聽。?
盧征程道:“不可說不可說。要問,你們得去問紀委、檢察院,問我?嘿嘿,說實話,那天我突然做了個夢,夢見紀校戴着鐐銬的形象,一夢驚醒而已。哈哈,哈哈,僅此而已。”?
大家看到他詭秘的笑臉,心底也跟着詭秘了一番。不過見到樹芳,總說“恭喜恭喜”。至於恭喜什麼,大家似乎心照不宣,沒有明說。倒是那六個鐵桿私下道:“恭喜黃權路終於抗戰勝利。”?
樹芳表面笑着應酬着,心裡卻說不出的苦:這個死鬼,既然沒有和計雯一同回來,那會去哪裡了呢??
但是,一個禮拜後,紀文因證據不足,出獄了。?
校園裡風波似乎又再次暗暗讓人背心發涼。?
盧征程倒冷靜了下來,成天往校長室跑得更勤快了,真成了革命尚未成功,征程仍在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