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早上走進教室的時候,安閒並沒有和往常一樣跟林深打招呼,而是拿着一張老照片反覆地仔細端詳着。
雖然林深經過杜鵑的提醒,也明白應該和安閒保持足夠的距離,以免產生不可預期的麻煩。但今天林深還是忍不住探頭向安閒手中的照片瞄了一眼。
安閒手中的是一張集體合照,雖然看不清照片上都是些什麼人,但林深還是能看出照片上的人最多也就是在上小學。十有八九這是一張小學時的畢業留念合影。
林深想着安閒大清早的拿着小學時的合影幹什麼,就忍不住多向安閒手上的照片多瞄了幾眼。
安閒恰好在這個時候擡起頭來,迎上林深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朝着林深溫和一笑說:“早上好!”
林深的目光被安閒逮住,也就不好如往常一樣熟視無睹,只好硬着頭皮機械性地迴應了一句:“早上好!”
雖然林深迴應的語氣非常生硬,臉上也缺乏笑容,但對於安閒來說卻無疑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安閒的臉上瞬時堆滿了笑容,揚了下手中的照片說:“林深,你猜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
林深並沒有興趣去猜什麼,只是隨口說:“小學的畢業合影吧!”
安閒擺出一個非常欽慕的造型,滿眼眨着小星星說:“林深,你太神了!”
“哦。”林深沒有再想把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在書包裡翻找昨天做完的卷子。
“林深,你看照片上這個人是誰?”安閒拿着照片湊到林深的眼前,指着照片上一個顯得略有些瘦小的人像說。
“我怎麼…”林深本想說我怎麼會知道,可話剛說到一半,卻已看清照片上安閒手指所指的人,忍不住意外地說:“咦!這不是我嗎?”
安閒得意地又指了一下在另外一個角落裡的一位女生,笑着說:“這個是我。”
“咱們小學的時候是一個班的?”安閒話說到這裡,林深自然意識到自己和安閒還是小學的同學。
“可不是!”安閒略帶得意地說,好像和她小學同班的是個什麼大人物。
“不好意思,我還真不記得。”林深歉意一笑。
“我也是翻出小學時的照片,纔敢確定的。”安閒的笑容總夾雜着些獻媚的成分。
“我小學四年級才轉過來的,和同學們都還不熟。”既然是小學同學,林深也就多說了兩句。
“那是!你們學習好的同學哪兒會注意到我們這些差生的。”安閒見林深今天和自己說的話,比一個月以來加起來的話都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和林深攀談的好機會。
“你學習也不賴呀!前兩天任老師才誇讚過你的作文。”林深禮貌性地又迴應了一句。
“我也就語文還勉強能說的過去,數理化一直都不是特別好。林深,你數理化都是怎麼學的,能不能指點我這個老同學一下。”安閒一個老同學,瞬間就把自己和林深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借過!”杜鵑恰好這時從兩個人中間的過道走過來,板着臉說。
林深看着杜鵑一張能把整個石頭河都凍成冰川的臉,猛然覺悟到自己似乎和安閒的話有些過多。雖然林深不是很明白,爲什麼杜鵑總是針對安閒,但林深也還是怕杜鵑會去和任佳打什麼小報告,故而林深馬上正襟危坐,敷衍地說了句:“我也就靠點小聰明,沒什麼可指點的。”
安閒滿臉怨懟地朝着杜鵑的背影,偷偷地扮了個鬼臉,心說:“你的座位離這裡還隔着兩行,沒事兒從這裡路過什麼。”
有了早上杜鵑的警示,林深一到下課就跟着老師跑出教室,故意躲開了安閒。雖然林深很想去找任佳,但怕兩個人這樣頻繁的見面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死黨葛天連下課都會在瘋狂的學習,所以林深只好一個人在教室外面遊蕩到上課鈴聲響起。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安閒一不小心手上的筆掉在地上,正好掉在和林深之間的過道上。安閒趁着老師回頭在黑板上板書的時候,彎下腰去撿筆。
其實,這在上課的時候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作爲臨桌的林深也並沒有去留意這些。但在安閒起身後,林深卻發現自己的桌角上竟多了一張摺疊好地紙條。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上課傳紙條?”作爲林深這個老實巴交慣了的學生,還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直到下課林深也沒有把那個紙條打開來看。
下課的時候,林深鬼使神差地把紙條偷偷壓在了書下,一起收進了書包。或許是因爲這是林深上學以來,收到的第一張上課時傳過來的紙條吧。
安閒一直偷眼打量着林深,見他把紙條收了起來,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卻爲誰。尺幅鮫綃勞解贈,叫人焉得不傷悲。
拋珠滾玉只偷潸,鎮日無心鎮日閒。枕上袖邊難拂拭,任他點點與斑斑。
綵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
林深在自家的書桌上展開紙條,卻發現紙條上寫的是《紅樓夢》中,林黛玉所作的《題帕三絕》。
雖然詩的後面沒有落款,但字跡很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孩兒的手筆。
林深着實被字條的內容嚇了一跳,趕緊把字條攢成一團扔到廢紙簍裡。扔完後,想想又把字條翻出來,撕成碎片後才又放心地扔回紙簍裡面。
“一定是安閒自己寫着玩的,不小心扔到我桌子上的。”林深自欺欺人地想,內心這才稍微平靜下來。
第二天早上,林深依然和任佳結伴上學。雖然自從分班以後,因爲個別老師拖堂的原因,晚上林深和任佳不能每天都趕到一起放學,但好在每天早上上學的時間還是一致的,這也是兩個人一天中在一起最長的時間。畢竟,自從葛天和張靖的事情後,林深和任佳也不好總是刻意地在一起。
深秋的天氣已經漸漸由涼轉寒,尤其早起時已能感覺到薄薄的輕寒。林深很想靠得任佳近些,這樣似乎就能借着彼此身上的溫暖驅除寒意,可林深還是刻意和任佳保持着自認爲合理的距離。
每天初晨上學的路上,林深都會和任佳說一些前一天發生過的事情,就像是在做工作彙報似的。但安閒傳紙條的事情,林深還是有意地給忽略掉。
“任佳!”正微笑着傾聽林深絮叨的任佳,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林深也不由地停下腳步,側身看去,卻發現叫住任佳的竟是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