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荷沒有推開無殤,無殤也無鬆手之意。
她在考慮,既然他已做出選擇,自己是否還要一直將他拒之在外。拋開顧慮,不談前緣,哪怕無殤只是才相識之人,她對他也並不厭煩,甚至有些依戀,他懷中的溫度。她曾一度掙扎,不願讓自己沉溺在情愛之中。但今夜一席話後,她知道無殤是懂她的,她依舊可以去做她想做的,而那顆心,對他卸下防禦。
“啊!”一陣短促驚呼劃破寂靜黑夜,無殤和素荷敏銳對視一眼後,足下生風越牆尋聲而去。
寧靜讓遙遠的呼聲變得更近。無殤和素荷趕到時,一抹白影匆匆從平躺在地之人身旁逃離。
素荷屈膝檢查,發現地上人已毫無生息:“他死了。”
無殤看清白影離去方向後回身走到素荷身側:“一隻白狐。”
素荷知道他口中所說乃是剛纔那道白影,起身看向無殤:“從那聲尖叫後至此也有一段時間,竟無一人前來探尋,這君子國也頗有意思。”
“不如我們去問問那隻白狐,也許它知道些什麼。”無殤道。
白狐留下氣味,並不難找。無殤沿着方纔它逃跑方向追去,直到一家茶樓前停下。
兩人並未言語,互通眼色後無殤飛身從茶樓半開的窗子進入,素荷則繞到茶樓後門。門前一片寬闊,大門微微有了騷動。一妙齡少女身着白袍長裙自樓內走出,不緊不慢將門關上後,徑直離開。
頭頂清風掃過,少女駐足看去,面容詫異,盯着自空中落在她身前的素荷。
“好美,姐姐會飛?”
素荷沒有理會她言語,問道:“你就是那白狐?”
“姐姐說什麼,我聽不懂。”說着將食指放在脣上,“小聲點,別被爹聽到了。我是偷跑出來的。”轉頭看了看茶樓。只此一瞬,笑臉變了神情,她望見無殤正緩步朝她走來,急忙回頭道,“我還有事,先走了。姐姐若有遊玩興致,明日來茶樓找我便是。”
“只怕君子國,你也是初到吧?”無殤嘴角帶笑,步步逼近。
“我……”少女還想解釋。
素荷截口道:“君子國人只有一種衣飾,你還不知?”
少女低頭看了眼自己,長嘆口氣,噘了噘嘴:“被發現了!”說罷,衣袂四揚,欲遮他二人之眼離退。
不料無殤早等她出手,先行一步移到她身後,手指抵在少女腰間。
“再動一步,這死穴,我便會點下去。”
少女立時一個激靈,忽而又道:“這副身體還有死穴?”
“你可以試試。”無殤平靜答道,面容還帶着三分笑意,但少女卻不敢再動。
“那人是否爲你所殺?”素荷問道。
少女擺着手:“我是聽到聲音才跑去的,只不過比你們早到一點點。你們不能因爲我腿快就說我殺了人!”
“你叫什麼?”
少女朝身後無殤瞥了一眼:“他放手我就告訴你。”
“我們無意擒你,只想問幾個問題。”素荷開口之際無殤已將雙手負後。
“我叫凌雲。”少女眨着眼,言語間有着幾分洋洋自得,“青丘國中的九尾狐。”
“這裡也有九尾狐?”素荷秀眉淺蹙看着無殤。
“狐族確實流傳已久。”無殤答道。
“我們如何知道,你所說之言,都是真的?”
凌雲不解看了看素荷,又望望無殤,恍然道:“噢,你說那人的死?我本想好好檢查一下,看他是因何而亡,但你們突然出現,嚇跑了我。我偷來這隻想玩玩,我又不認識君子國中人,爲何要……”凌雲正說到興起,話鋒猛然停住,怯生生盯着無殤和素荷,朝後退了一步:“你剛剛說君子國中人都是一種衣飾,那你們……你們也不是這裡人!”凌雲見無人攔她退得更遠,“說不定你們纔是害死他的人,你們想知道我都看見什麼……其實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不要來找我!”尾音剛落,凌雲已距素荷二人三尺。匆忙忙奔離,凌雲轉瞬化爲九尾白狐,很快消失於夜色。
素荷和無殤這次並未再追。
“也許她當真不是兇手。”
素荷若有似無點頭:“我不記得那人身上留有傷口,不如你我回去再看?”
等他二人再去時,地上已全無痕跡。不像被打掃過,而似從未存在。
“沒有痕跡,也無人來過。”無殤觀察着四周。
“看來此處確實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我以爲終於遇到和我們那裡相似之地,可太古之境無愧玄妙。”
無殤走近素荷:“既然沒有蹤跡,不如暫且回去休息。天色灰濛,恐怕快亮了。”
一語方落素荷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我們夜行至此時,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君子國人。難道他們入夜後絕不晚遊?”
“頗有可能。”
“可胥晟卻不在房中。”素荷見無殤微微揚眉,接着道,“她以爲我入睡後便悄然離開。我本未去在意,如今想來,十分蹊蹺。”
無殤淺思點頭,突然對着素荷一笑:“蹊蹺之事,可不只有這件。”未等素荷出聲詢問,又道,“一路跟隨我們,有何用意,不怕我們再擒你?”
素荷會意,朝聳立一旁的大樹看去。樹下慢慢走出一隻九尾狐,九尾逐消,前肢擡起,後足行走,步履之間已變作年齡少女,正是凌雲。
“那人之事,我也想來調查一番。”凌雲望着素荷疑惑面容,解釋道。
“你是好奇我們是否是兇手?”無殤雖問着,卻是猜到她所思所想。
凌雲面露歉疚點頭:“我怕那人死的不明不白,又怕你們加害與我,所以才……”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素荷走到凌雲身邊,這次她沒有躲。
“發生這樣的事,未免嫌疑,我還是先回青丘好了,這裡的事只有辛苦你們了。姐姐可以告訴凌雲你們的名字嗎?我想留下紀念,君子國之行,也不算一無所獲。”
無殤假意咳嗽笑着看向素荷,讓她決定。
“我叫素荷,他是……”
“無殤!”凌雲忽而脫口而出,看到素荷不解上下打量她的目光,知道自己說的不錯,“雲中君一定也來了?”
素荷和無殤心裡蒙上一層迷霧:“你認識我們?”
凌雲面帶欣喜與憧憬,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