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夕陽餘暉欲失。
剛至京城一日卻已發生這麼多事,衆人皆有些疲憊,便食了晚飯紛紛回房。
天離敲了兩下房門後推門而進,見莫郡引正倚着窗,望着街上各自收攤的小販。這可不像他。天離心道,關上門。
“雖然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既已到了京城……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取玉璽。”天離壓低聲音,走到他身邊。
莫郡引收回目光,轉頭看着天離。淡淡一笑:“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
兩人至桌旁坐下,一陣幽光閃現,一塊精絕綠玉便出現在莫郡引伸出的手心。
“還魂玉。”天離驀然怔住,不明他的意思。
“或者說是幽冥玉,你與魅兒兮夜等人應皆知此玉乃是我的隨身之物。”莫郡引解釋道。
“這正是我一直想問的。”這件事困惑了天離太久,“從我第一次見到此物便奇怪,爲何你的佩玉會在流裳身上,而且,只能在流裳身上。你曾經暗示過我轉世之事,我便認定你無殤已成了陳流裳。可等你與千年前無二般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明白是我誤解了你的意思。今日,你該給我個交待了。”
莫郡引微微嘆了口氣,恍惚間竟似失去了他掛在嘴角不變的笑容:“幽冥玉與陳流裳的關係,待以後再同你解釋。相信我,很多事情沒有發生時,就連我也無法完全確定,如此,我又怎能說給你聽呢。”說着,他指間一動,綠玉便從面前消失,回到流裳身上。
“那你將幽冥玉召來是何用意?”
莫郡引嘴角向上勾起,恍如適才一切只是一場眼花繚亂,“要徹底解去封印,就一定要得到玉璽。只是,自來到京城後,深覺法力便在漸漸減弱,思慮之下,應是皇城之氣所故。所以適才將幽冥玉召回,憑添幾分修爲。”
“可……這皇城之氣又怎能傷你分毫?”天離一驚,大爲不解。
莫郡引搖了搖頭:“不是說天帝已改三界爲六界,削弱魔界勢力,令我魔界爲神、仙、人所懼所惡。恐怕不僅如此,我在窗邊觀市人百音,聞得他們稱皇上爲天子。想來定是天帝給了人間不少好處,甚至是同盟之約,纔會讓這皇城之氣有了幾分天宮氣息。”
天離聽後亦覺其言有些道理:“可我卻未有絲毫不適,這是爲何。”
“也許是封印未解,我還不是真的無殤吧。”莫郡引笑起,盯着天離不解的眉心。
“那你準備何時進宮?”天離道,“關於封印一事,我非魔君,自然不如你知道的清楚。但我想既是與天帝魔君並立的人皇,這玉璽恐怕不是容易得到的。”
莫郡引點了點頭:“縱然此刻玉璽在我手裡也與此刻無異,須要人皇心甘情願爲我解除封印,否則不論威逼或是利誘,都毫無用處。”這是他一直擔心,也是最棘手的問題。
“這般倒是增了幾分難度。不如明日進宮先探個究竟,看看那人皇是何人再說。”天離看向莫郡引道,“若是子歌在,許能幫我們出入皇宮。”
莫郡引淡淡而笑:“縱然木子歌回到京城,也不會恢復他本來身份,更不會進出皇宮。除非,有什麼事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也罷。我先回房去,你也休息吧,一切的事,容後再想。”天離朝門口走了幾步,忽而回頭,“明日你要叫上瑤玉嗎?”
莫郡引稍想片刻,笑着搖了下頭:“讓她留在城中與桃邀四處轉轉罷,讓流裳同去。”
天離剛想詢問,頓時心中便明白一二,不再說話,點了點頭便轉身拉開房門。
莫郡引坐在桌前目送天離而去。他端起茶杯輕輕一晃,面前杯中便成了數日未飲的美酒,一飲而盡。
不論謀略有多麼周密,總有些事始料未及。
“所以適才將幽冥玉召回,憑添幾分修爲。”莫郡引想着適才自己的話,他少說了半句。莫郡引突然發現,自己竟無法再從幽冥玉處獲取半點法力。擅破冰海之牢,以殘身遊走世間,再無幽冥玉的力量,終將斷了他一切術法的源頭。
一切,也許迫得他不得不參進人間的紛亂之中。
晨光透過窗紙照進屋裡時,瑤玉還在睡覺,前些日子的疲憊讓她一沉入夢鄉便不願醒來。
沒有人來打擾她,瑤玉自離開後就再沒有睡過這麼久的覺了,待睡醒時,已經將近午時。瑤玉掃了眼窗外的陽光,更衣洗漱後下了樓。
桃邀已在樓下等着,桌上擺了兩副碗筷,擡眼看見瑤玉張口打趣道:“原來瑤玉你這麼能睡啊,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得上樓抓你起來了。”說着叫住穿梭的跑堂,“上菜吧。”
“你點了菜?”瑤玉敲敲腦袋,“現在是什麼時候?”
“該吃午飯的時候。”桃邀雙手各拿一支筷子,朝瑤玉搖了搖,笑道。
瑤玉走到桃邀旁邊坐下,四處張望後道:“他們人呢?”
剛說罷便見桃邀仰起頭,一手將筷子在眼前晃來晃去不滿道:“他們三個去皇宮了,聽說是要去見皇帝吧。天離讓我好好照顧你,讓我們在城中轉轉,估計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吧。”
小二將兩盤素菜及米飯端了上來,朝瑤玉兩人客氣打了個招呼又匆匆離去。
“我到真是餓了。”瑤玉端起碗夾了菜吃了一口:“皇宮應該比相府更有趣吧?”她轉了轉眼珠,暗自暇想。
“放心,我們總有機會去的。”桃邀湊近了瑤玉,小聲道,“不知道他們此去是做什麼,那幾個大男子有事總不和我們說,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與他們同行呢。”桃邀微微一笑,“不如趁此時將京城逛個遍!”說完悄悄與瑤玉耳語了幾句,惹得瑤玉連連含笑點頭。
“虧你還記着,那我們吃完就快點去吧。”瑤玉端起碗朝桃邀示意。
桃邀雖有千歲,但性子卻與人間十六七歲姑娘不相上下。清凝心思縝密多疑,言辭甚少,幾人間唯有她們交談時能似凡人般無牽無掛,拋卻煩擾,是她們的緣分亦是這些風雨後醞釀的友情。
她們笑着談天,珍惜這難得的空閒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