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的秋天, 夜晚已經是寒意濃重，不過……
洞~房花燭夜，良辰美景不應虛度, 一室的旖旎映襯着蘇小小一張不怎麼幸福的臉, 甚至……有些扭曲的臉。
早知道洞房是這樣, 她是不是應該……想象了一下展昭和別的女人做這事兒的樣子, 蘇小小覺得自己應該還是不能接受, 好吧，她很虛僞她認了~~
她就聽說過女人第一次很痛，沒聽說過會痛的這麼離譜啊, 兩個毫無實戰經驗的人這麼一晚上的折騰，那些什麼雲端天堂欲~仙~欲……都是騙人滴麼？她可是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還是說, 她感覺遲鈍？
最後, 蘇小小總結出的結論是，男人的第一次和女人的第一次最好不要撞上, 不然結果就是她這個下場！
“在想什麼？”展昭落在蘇小小肩上的手臂緊了緊，夜露重，他將滑落的被子拉高遮住兩人的身體。
“我……”在想你是不是也“第一次”，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想，不過她可沒膽子說, “展昭, 你真的不後悔嘛？我自私又小氣還出現的莫名其妙, 你就一點也不……”
“我們展家, 總有一個人是要娶你的, 是不是？”展昭說的輕鬆，眼裡淡淡帶着一抹溫存。
“是這樣……”巨大的失落襲來, 不過，她還想怎麼樣？她來了，出現的莫名其妙，這裡原本就沒有屬於她的一切，找到他，與子偕手，爲的，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安心踏實不再害怕的理由，其實……她也並沒有多愛他吧……
看着懷裡的人瞬間失去了光彩，展昭的脣角不自覺的輕輕揚起了一個角度，“是啊，與其看着你嫁給別人，然後每天去折磨我的家人，不如……”
“什麼嘛……”蘇小小用力掙了掙，這個時候，她要是還能安穩的留在他懷裡，她就不是蘇小小，可惜，力氣有限掙脫未果。
“小小，”展昭輕柔的叫着，憐惜的將她抱的更緊，“不用怕，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不會再留你一個人，相信我。”
這聲音如此平靜，輕的讓蘇小小有些怔忪，這麼鄭重的話卻說的這麼輕鬆，他是認真的？
“在樹林裡，你對白澤說，另一世你是病逝，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在那麼年輕，那麼風華無限的時候離開，該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展昭用手梳理着蘇小小的頭髮，一邊，眼神卻深邃的像是正在回憶，“我以前身在江湖的時候也殺過人，我看見過那種絕望而無助的神情，即便是，心裡再怎麼的不捨或者想要努力再做些什麼，可是卻已經都來不及了……”
展昭的聲音依舊是那麼輕，輕的幾不可聞，但就像是被下了咒語一般，蘇小小突然一下子跌進了回憶，死亡的恐懼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有所改變，更不會因爲心裡的不甘和眼中的留戀而有所不同，死亡就是死亡，無論是誰在面對。
那種巨大的恐懼感迎面而來，不管是叫喊還是努力掙脫，到最後她的下場卻只有一個。
父母家人，閨蜜好友，那些她想要努力留在身邊的一切，空洞而無聲無息的在眼前褪去，暗淡的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以後，他們好與不好，她都不會再有機會知道和看見了……
“你從來都不說，可是你卻努力想讓身旁的人都好好的活着，”展昭道，“還記得，那個時候在圍場，你說希望活捉那些畜生的時候，其實你也只是想要好好的讓它們活着，對嗎？”
“我……是不是很幼稚？”良久，蘇小小纔出聲，“人命怎麼都比虎豹來的值錢，對不對？”
“不是的，”展昭認真的道，“不是這樣的，師傅曾經對我說過。在這世上，沒有什麼生命生來就是應該去死的，既然它活着，就應該好好的活着。那些畜生，原本就是那些遼人帶來威脅聖上的工具，其實它們本身並無意去威脅誰，它們只不過是爲了活命纔會殺戮，反而是我們，強迫它們成了威脅。”
安靜的聽着，心裡是難以平復的波瀾，這個平時沉默的男子，這算是他特有的安慰方式嘛？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可以看着身邊的一切都好好的，這希望幾近癡狂，那種無形的恐懼如影隨形，不管是她怎麼安慰自己，就是不的解脫，一個人面對一切，終究還是不行啊。
此時此刻，說些生生死死的話太煞風景，不過展昭並不介意，他原本也就娶了一個特別的女子，“生死其實對於誰都是一樣，你只是努力的想讓一切不那麼殘忍罷了，所以……”
“所以，其實，我還是很善良的對不對？”濃重的鼻音帶着一絲自戀，蘇小小撇了撇嘴，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沒出息了。
“是麼？”展昭低頭看了一眼藏在自己胸口的那人，一臉緋紅也不知道是因爲剛剛的事在害羞，還是因爲……“你處理那些牛羊的時候，可沒見你手軟，這算是善良的一種？”
“……”不算就不算，偶爾騙個人會怎麼樣！蘇小小真的就差那麼一點，就張口咬下去了，那麼篤定的語氣，她哪裡不善良了？
“呵呵……”展昭失笑，看着蘇小小生氣的神情，“善不善良有那麼重要嘛？你已經很努力了，所以，就算不善良，但還是會有很多人對你好，不是嘛？”
“可是……”
“一個人孤孤單單，總會害怕，所以，”展昭收斂了笑意，“所以，這段日子就算是你做過什麼，也只是想讓自己努力的沒那麼孤單，對不對？相信我，以後，我再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這裡了，不管去哪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
“真的？”蘇小小眼淚汪汪的擡頭，卻正好對上展昭認真無比的神情，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那些從來沒有說過的話，其實他都懂。
“嗯，真的。”點點頭，展昭道。
這就是古人說過的，生死契闊與子成說了嘛？如果這就是幸福，那麼蘇小小覺得這幸福來的踏實而又厚重，這是穿越以後她得到最厚重的禮物，這份厚重讓她覺得受之有愧。
總算，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你這麼想那可就是錯的離譜了，蘇小小皺眉看着展昭忙碌，心裡是多少個的不情願，可她現在是別人的老婆，不情願也只能忍着。
“不回去行不行？”實在沒忍住，蘇小小還是抱着不妨一試的心態問，不知道爲什麼，對於回家這件事，她極其的不情願，不是啊……之前闖了那麼大的禍，現在回去，她那個爹……
“小小，”展昭手上的動作停了停，“我們成親沒有雙親高堂已經不敬，現在我們自然要回去請爹孃諒解，還有，雖然丁家不再追究大婚的事，可是大哥那邊，我們也該回去幫幫他才行，畢竟，我們一走，所有的事就都落在了他身上。”
“那是他自找的。”沒膽子說的多理直氣壯，蘇小小喃喃的跟在展昭身後蹭。
“走吧，這次，大人說，可以讓我們過了年以後再回來，”展昭安慰着蘇小小，“等回去見過雙親，我就帶着你去‘行走江湖’，已經跟白玉堂說好了，也許，我們還可以去看看龐統。”
“真的？”蘇小小不太確定，不過展昭從來就沒有騙過她。
“嗯，”展昭點頭，“你那麼喜歡四處遊玩，這次，我們就去玩個夠。”
呃~~這就是傳說中的旅行結婚哦？眨巴眨巴眼睛蘇小小不知該說什麼，這會不會就是包拯這個叔叔給她的結婚禮物呢？還真是，難說……
一路回杭州府，展昭甚至都已經約好了白玉堂，可謂功課做足。
雖然帶着小紅，不過蘇小小還是坐在展昭的馬上，身後一輛馬車，帶的都是行李。
“你就一點都不想問嘛？”忍不住好奇，蘇小小還是問了自己想問的話，“白澤問過，龐統問過，就連白玉堂也曾經問過我，可是爲什麼你卻什麼都不問？”
“問什麼？”展昭依舊是泰然，“他們都問過你什麼？”
“他們問過我過去，也問過我以後，”蘇小小停頓了一下，“難道你都不會好奇嘛？我以前在哪裡，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或者，未來，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你會怎麼樣？”
“你的從前我自然想知道，可是，”展昭看着遠處，沉聲道，“我想，那些事對你來說，都是些不愉快的往事，問了，你會再想起，也許會很難過。既然你就在我身邊，你是怎樣的人，我可以自己慢慢去看，至於那些從前，說或不說，亦沒有那麼重要。”
不重要嘛？蘇小小皺了皺眉，那樣情意綿綿的話，如何能說的這樣執着。
“吶，你自己哪？也不想知道？”
“呵呵，”展昭輕笑，像是蘇小小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我自己是怎樣的人，會做些什麼事，爲什麼要去問你？不管未來怎樣，你知道的那個未來，我的身邊並沒有你，對麼？既然一切都跟你知道的不一樣了，那麼問來又有何意義？”
呵呵……還真是禪意頗深，蘇小小不禁感嘆，都說展昭出身相國寺，他的那個師傅重九，該不會是個什麼還了俗的和尚吧？
既然，一切都跟知道的不同，那麼問了又能怎樣？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有些事，我們能猜中開頭，卻永遠也無法猜中結局。
雖然，那些沒有相遇的曾經，我們孤單一人，但那些相伴的未來，無論怎樣我們都不會感覺到孤單了吧，所以，即便是還要經歷什麼無常的世事，我們也不用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