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自流的後果就是,他們三天都錯過驛站無處落腳,蘇小小靠着樹望天,這麼冷的時候居然是天天露營……
呃,不對,是天天露宿荒野,爲什麼,爲什麼?哪怕就是給他們一個破廟也好啊……好吧,她電視看多了。
不過就算安全不成問題,可這一月底二月初的天氣也真是很……冷,又嘆了口氣,她將手裡樹枝扔進火裡,然後遠遠的瞟了一眼坐在對面,石頭下的人,這樣走了三天的直接後果是,龐煜病了。
這也難怪,龐三少爺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蘇小小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多體魄強健,可她好歹之前也折騰過自己那麼些日子,身體素質到底還是有一點。
帶着個病號行程自然會受到影響,展昭他們只能放慢腳步遷就這位少爺,不管他是不是少爺,總還是條人命吧。
反倒是龐統每日依舊策馬揚鞭,弄的他們現在還總錯過住的地方,看着篝火上差不多好了的薑湯,蘇小小認命的將鍋子裡的紅糖姜水倒在一個小碗裡。
好在小鳳聰明在布卦裡放這麼個小鍋,不然就算她有心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蘇小小端着小碗看向一旁的冷月,意思是,你去送一個唄。
“我看火,等會會叫展昭和追風少爺來喝,”冷月往篝火裡丟了根柴,頭都沒擡一下。
“哦。”蘇小小隻能點頭,然後端着小碗朝龐煜那邊走去。
這種春寒料峭的天氣,身體再好也架不住夜露重,蘇小小在上一個鎮子上買了些老薑、桂圓乾和紅糖,不管有沒有生病,喝些薑茶驅寒總是沒錯。
小鳳給她帶的鍋子也就奶鍋那麼大,所以只能一小碗一小碗的煮,每個人輪流喝。
蘇小小看了一眼用毯子把自己裹成糉子的龐煜,然後把手裡的碗遞了過去,“趁熱喝。”
龐煜無精打采的看了一眼蘇小小,然後怏怏的接過碗小口的抿着,太燙實在喝不下去。
“快點喝,不然就涼了,”蘇小小脾氣不好的說,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問了一句,“你幹嘛不肯去看大夫?不難受?”
她不是聖母,也沒想把自己裝扮的多善良,可是這位少爺死也不肯去看大夫,他大哥也放任不管,要是他真死在這,他們這些人,展昭追命都難逃問責,甚至是包拯和諸葛老頭都可能受到牽連,真是……TMD不爽,胸悶……
龐煜沒出聲悶頭將碗裡的薑湯喝了個乾淨,然後將碗又遞了回來,蘇小小覺得跟這人沒啥說的,看着就覺得不爽,所以乾脆接過碗轉身打算走,可是就在她轉身以後,身後突然嗡嗡的傳來龐煜的聲音,“謝謝。”
天降異象?蘇小小擡頭,還是她耳朵出毛病了?
別說是蘇小小,就是龐煜自己都覺得自己病糊塗了,也許他是應該去看看大夫,他龐煜什麼時候說“謝謝”,自他出生以後什麼“謝謝”、“對不起”之類的詞就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他今天一定是病糊塗了。
“龐……龐煜,你幹嘛打他?”蘇小小沒回頭,只是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啊?”龐煜沒明白,打人?他打誰了?
“你哥說,你是上元燈會打人,所以才被髮配,你幹嘛打他?”
“哦,你說那個王衝啊,”龐煜吸了吸鼻子,還是不通,“他欠打,居然敢跟小爺我叫板。”
呵呵……果然是沒救了,蘇小小擡步,這人怕是沒覺得自己有錯。
回頭篝火旁,展昭和追命都在,白玉堂……呃,在樹上,蘇小小挨着冷月坐下,一擡眼,龐統也就坐在對面的大石頭上,這陣容……
“明日就能到墨縣了,”追命瞟了一眼展昭,“真的就這麼讓他們跟着?”
“明着跟總比暗着跟好,”展昭眸色暗淡,蘇小小以爲是因爲晚上,篝火不明,可是爲什麼他的聲音都是冰涼的,他以前說話就算沒多柔和,可也不會讓人覺得冰冷啊。
“你是說……”追命扭過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樹林,已經跟了三天了,從他們出了京這些人就一直跟着,不會就想這麼一直跟下去吧?
說是真的聽見了也好,說是心理作用也好,爲什麼蘇小小覺得有種被人窺視緊盯的感覺,剛纔追命無意看去的地方,是不是有人啊?
“已經跟了三天,你們不累?”龐統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迴盪在空氣裡,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呵~不是吧,蘇小小四下張望了眼,龐統睡着了說夢話?
只是……展昭和追命倏然起身,白玉堂也從樹上輕靈的跳了下來,連冷月都寒了臉上的笑意站直身體拿起了寶劍,這算是……迎敵……
就在蘇小小腦袋還在打結的時候,四周低矮的灌木從一陣悉悉索索的異動,一羣黑衣蒙面的人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們眼中的寒光和他們手上的刀一樣鋒利,讓人不寒而慄。
呃,打架?蘇小小嚥着口水目測了一下,這些人是不是多了點?
“等到現在,就是爲了支援。”龐統睜開眼從石頭上跳下來,他手中什麼都沒有,可是絕對不會有人懷疑他此刻的危險性。
這些人從出了開封府就一直跟着他們,他一路拖着他們走了三天,沒想這些人居然還能這麼快的找來幫手,是不是他小看這些人的幕後之人?
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龐統的眼睛眯成一了條細縫,也許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沒人看見他漆黑如墨的瞳眸裡漸漸浮現的殺意。
如果按展昭和追命的意思,估計還能問一句,“你們是誰?爲什麼跟着我們?”之類的話,可是龐統的身形一動所有廢話都被擱置。
展昭和追命也只能跟着動了起來,就連冷月都也跟一個黑衣人對上了,只有白玉堂雙手環胸的看着,站在蘇小小几步之遙的地方。
混戰有血有肉外帶……驚險刺激~~這是蘇小小第一親眼看見人殺人,以前看電視不算!
空氣裡淡淡的血腥氣刺激着她的神經,這羣人武功怎麼樣她不知道,不過看的出來,冷月只能和這些人打成平手,要贏有點勉強。
而展昭和追命的寶劍和刀都沒有出鞘,他們還不想傷人,只是以周旋制服爲主,所謂點穴什麼滴,真的有。
最狠的是龐統,雖然他手裡什麼都沒有,卻是一身肅殺之氣,他的招式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他只求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手,不過是片刻,死在他手上的黑衣已經變成了五個……呃……六個……
低頭看了一眼那些死在地上的人,蘇小小心裡一陣悲涼接着就是胸悶壓抑和難以自控的害怕,沒辦法,在現代安逸的生活裡待久了,殺戮什麼滴在她的意識裡很淡,只能慢慢習慣。
“我哥是不是狠了點?”
不知道什麼時候,龐煜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他盯着地上的死人,聲音明顯有點在抖。
蘇小小回頭看了眼糉子狀的人,然後儘量忽略掉他的不安,拜託,那人是你哥好不好,被黑衣殺手嚇着什麼的也就算了,畢竟說實話她也挺害怕的,那麼多人,還各個冷血,可是爲什麼這傢伙是被自己親哥哥嚇成這樣,呃,那個,龐統和龐煜是親兄弟吧?
藉着看龐煜的動作,蘇小小望了一眼白玉堂,如果說狠的話……不知道白玉堂和龐統哪個會更勝一籌,只不過,白玉堂應該有潔癖,所以不會輕易殺人——他嫌髒。
再回頭,那邊已經徹底結束戰鬥,蘇小小眼睜睜看着冷月的劍從一個黑衣人的脖子上帶過去,然後……一股血噴了出來,那人應聲倒地不再糾纏。
蘇小小覺得,她甚至聽見了“噗嗤”的那一聲血液噴濺的聲音,她僵硬的將目光落在冷月的臉上,不甚明亮灰暗裡,那一張精緻的臉上眉毛都沒有多動一下。
現在她知道,爲什麼最開始她和冷月親近的時候,展昭和追命的神情會那麼古怪,一個女孩子要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才能這麼冷靜的殺人?也許,殺人殺的多了,自然就冷靜了。
“說,誰讓你們來的?目的何在?”展昭的劍連着劍鞘一起架在一個黑衣人的肩上,聲音倒是沒什麼變化。
那個被架着脖子的黑衣人只冷冷的看着展昭,接着嘴角便滲出了絲絲血跡,身子也軟綿綿的垮了下去,可就算是死,他的眼睛也沒有閉上,一直就那麼直愣愣冰冷冷的看着展昭。
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展昭和追命制住的人不止五、六個,可是轉瞬,這些人都成了死人。
龐統越過地上的屍體朝蘇小小他們走過來,路過展昭和追命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以爲他會說什麼?等了這麼久,不過是想等個機會罷了。”
就算是大俠也有疏懈的時候吧,可是,這些人等機會是要幹什麼?
稍微聰明點的人都不會打他們的主意,他們是羣什麼人,一個將軍幾個大俠,就連冷月都可以殺人殺的那麼利索,除了她和龐煜,這裡各個都是人尖子。
可明知不可爲而爲,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蘇小小看了一眼一地的死人,這代價……是什麼樣的事,值得他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夜,靜謐無聲,空氣裡,血腥的味道漸漸淡去,沒有人知道蘇小小心裡在想什麼,當然,就算有人知道,也未必就能回答她的問題,有很多事現在只是開始,接着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代價,這些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擇,但卻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