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個村叫大澤村,人口不下數百人,一面背山三面環路,雖說不是什麼進出的要道,但也算是交通便利。
大澤村背靠的那座大山叫老鷹山,這山陡峭,鄰村的一面更是刀削斧劈一樣的光潔難攀,因爲它騰空而起像是一隻老鷹直衝雲霄因此而得名。
大澤村之所以叫“大澤”是因爲靠近老鷹山下往北有很大的一片沼澤地,這片沼澤地從山腳下一直綿延數千公里,前後無路,想繞過這片沼澤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時間,沒人走過。
沼澤地的中心,目所能及之處有一片森林,林子很深,一眼看不到頭。
這林子裡面是什麼樣也沒人知道,因爲從來就沒有人能越過這一片沼澤地進到林子裡,林子裡樹木參天,鬱鬱蔥蔥看着就讓人生畏。
這片沼澤可以說是廣袤,這裡平時人煙稀少,偶爾有動物或人經過也都是遠遠的繞行,當然也有那些不長眼的動物無意闖進沼澤地,然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有人就看見過一隻成年的家豬不幸陷了進去,主人家想了很多方法,最後還是沒救回來,眼睜睜看着它沉進泥澤。
因此大澤村的人,甚至是附近幾個村的人對這片沼澤地都很畏懼,如沒必要,絕對不會靠近這裡半步。
不過,此刻龐煜就跌坐在這片沼澤地的邊緣,他哥哥龐統,就站在他身邊兩三步遠的地方,不過龐統沒看龐煜,而是將目光投在了沼澤地裡。
離岸數十丈遠的泥澤中央,一塊就要沉入泥澤的大石頭上,一個白衣男子衣袂飄飄的單足而立站在石頭上。
石頭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就只有兩三個碗口那麼大的一塊,而且,就算白衣人已經儘量不動,但石頭此刻也還是在緩慢的下沉,稀軟的泥潭將大石一點一點的蠶食着,那褐色的泥跡已經快要沒過石頭碰到那人的鞋了。
展昭和追命趕到這裡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龐統和龐煜一個站一個坐的在離沼澤不遠的地方,白玉堂則是陷在沼澤裡的一塊大石上動彈不的,這會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到了那裡,不過看情形他是左右爲難。
這塊大石離的最近的地方是山腳,山體石壁溼滑長滿了青苔,根本沒有落腳或是借力的地方,一個不好只會更快的陷進泥澤而已。
再往兩邊看,不管是這邊還是樹林的那邊,到大石的距離都太遠,憑白玉堂的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在沒有起落的情況下達到任何一邊。
有起落也有陷進沼澤的危險,現在還不是最後的關頭,白玉堂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展昭皺眉,追命老大聲的問了一句,“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
“我來的時候他就在那了,”龐煜不情願的嘀咕了一句,一邊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話說,他還沒定神吶,“你們都走了以後,我原本想睡覺,可是不知怎麼就來了幾個黑衣人,我想逃可是沒力氣,後來就暈了。幾人個不記得了,然後就迷迷糊糊的到這兒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帶我過去,我哥就到了,然後我哥和他們就打起來了,他全看見了,我們來之前他就在那。”
龐煜用手一指泥澤裡的白玉堂,然後就開始低頭拼命拍灰,這幫子人真是過分,擄劫也不說專業點,連個麻袋什麼的都沒有一路都是灰。
追命張張嘴,本想問白玉堂是怎麼到那去的,可看龐統的架勢估計也不會理他。
“腰帶給我!”展昭用手肘撞了一下追命,自己則是開始動手解自己的腰帶。
“你要幹嘛?”追命看着展昭,心裡到也是大致有數。展昭想救白玉堂,可是這太冒險,弄不好,倆個人都會陷在泥澤裡。
“你在這裡接應我們,要是……要是出事就再想別的對策,”展昭將兩根腰帶結在一起,試了試,然後一點一點捋在了手裡。
“你想幹什麼!”追命抓着展昭的胳膊不放,“你不能去!”
“放心吧,”展昭甩開追命的手,向着一處絕壁而去。
助跑,騰空,然後用手中的寶劍狠狠的刺進石壁,所有過程一氣呵成。
原本以展昭的輕功自是不必助跑這些前綴,但石壁離這邊還是有一段距離,而且他要上到一定高度,才能和白玉堂追命倆人事成鼎足,所以他只能拼了全力。
展昭的所有動作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追命攔了沒攔住,龐統站在原地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沒人能從他此刻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上的變化,而龐煜則是張大了嘴巴,完全一副難以接受的神情,怎麼會有人不顧自己的安慰去救人,救的還是一個討厭他的人。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白玉堂不喜歡展昭,雖然展昭的很討人喜歡。
那邊,展昭已經掛在了數丈高的懸崖峭壁之上,石壁相當溼~滑他根本無處落腳,腳下稍一用力就打滑,他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在手中的寶劍上。
展昭手中拿的是上古的寶劍,削鐵如泥,不過就算是這樣寶劍,也只是沒入石壁不到一半的距離,可想而知這石壁的岩石有多堅硬。
白玉堂的腳下,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個碗口那麼大的石頭還露在外面,他擡頭看向展昭吊掛着的巖壁,其實他也沒想到展昭會這麼做。
“接着!”
就在所有人都有幾分愣神的功夫,展昭將手裡的腰帶擲向白玉堂,他知道,以白玉堂的輕功只要稍有借力就能從泥潭中脫身。
繩索飛出去的速度極快,白玉堂穩穩的接在手裡然後提氣,腳下隨之用力飛躥了出去,藉着手中繩索的力道,他的第一個着點是山崖的石壁,因爲溼滑所以根本不能有一點藉助,不過是個中轉,然後雙腳蜻蜓點水的一個迴旋,整個人朝着追命那邊飛了出去,白玉堂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手中的繩索上。
就在白玉堂腳尖點上石壁的同時,展昭很清楚的聽見寶劍劃裂石壁的聲音,這石壁太過堅硬所以易裂,隨着聲音的蔓延,他整個身體也隨之向下劃落了不少。
展昭原本的打算是等白玉堂落地,然後他手中的繩索就會變成他的借力點,只要時間得當,他完全可以脫身,可是現在……
寶劍已經不可能承付他身體的重量,而白玉堂卻還沒有落地,展昭又將手裡的劍狠狠的往裡~插~了幾分,但作用有限他還是在向下滑。
目所能及,追命在找可以幫展昭脫身的東西,哪怕只有一塊木板木片或者石頭之類,展昭也一定不會有事,但是現在這裡卻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極細的銀光直直的朝着展昭飛了過去,白玉堂腳尖剛剛着地,那邊展昭整個人已經垂直的朝泥潭跌落下來。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展昭一定會跌進泥澤的時候,剛纔的那到銀光就釘在了展昭身子下離泥澤不到一寸的地方,一根細,細如髮絲的金屬線就這樣硬生生的橫在泥澤上。
追命順着金屬線往回看,接着就火了,他跑到龐統身邊怒叱道,“你想幹嘛!你這不是要他的命嘛!”
要知道就算身陷泥澤也還有一線生機,可是以展昭的落式,他要是被這金屬線攔腰切成兩半那個就是半點生還的機會也沒有了。這金屬線既然能深嵌石壁之內定堅硬無比,又那麼細,切開一個人肯定是沒問題。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只見展昭在倏然的下墜中一個鷂子翻身,順勢雙腳踩上了細線,然後借力一個騰躍,這細線竟在最後一刻救了他的性命。
追命這邊剛吼完,眼見展昭已經安然的重新又躥上了半空,這才放下心來。
長長的出了口氣,還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耳邊冷冷的傳來龐統的聲音,“南俠若能死在我的手裡,也不辱沒他的名聲。”
什麼?追命側目,只看見一個龐統的背影離開,這人真是……
白玉堂落地回身,只站在原地將好看的眉頭擰在了一處,他沒想讓人救,更沒想讓展昭救,他白玉堂從不欠人人情,特別是,這人還是展昭……
展昭回到岸上已經堪堪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並不是冒失莽撞之人,可陷在泥澤裡的人是白玉堂,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救,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只是,讓他沒想到,他救了白玉堂,但最後救他的人卻成了龐統,這人很難捉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幾個人各懷心事的往回走,祠堂裡蘇小小和冷月已經等的有些焦急,倆人想出去找又怕和他們錯過,最後只能想起先做飯吧,要是他們回來一定餓了。
她們從村子裡拿回來的東西也不多,蘇小小藉着想吃食的事分散些精力,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龐煜一定不會有事。
龐煜雖然不討人喜歡,可這個時候要是真出事就麻煩了,她怎麼就沒想這些,現在只能祈禱這個討人厭的公子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