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會有人改變歷史”, 這句話對展昭他們自然沒什麼意思，可是蘇小小說這句話的時候，龐統和白澤的神情卻是都變了變。
龐統隨即便不着痕跡的緩和下來, 而白澤的臉色依舊是異常難看, 直到過了很久, 他才喃喃的開口道, “你果然是聰明……是不是, 聰明已經不足矣形容你了？爲什麼，爲什麼你明白了，而我卻……”
當局者迷吧, 蘇小小無聲的嘆了口氣，也許在所有的男人眼裡, 都存着一個成王敗寇的神話, 只要有機會讓他們去選擇, 每個男人都願意放手一搏，看自己會不會變成那個“王者”。
白澤喃喃地沉靜在自己的想法裡, 於是沒人說話，周遭一下子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小小才沉沉的對展昭小聲道，“展昭，對不起……”
蘇小小的聲音裡帶着濃重的溼氣, 聲音沙啞的幾不可聞, 她不知道此刻展昭心裡會怎麼想她, 這麼久以來, 其實她有機會跟他說清楚, 可若不是今天讓白澤逼到了這份上，她還是會一直瞞下去吧。
“傻丫頭, ”展昭微微揚起脣角，他當然知道蘇小小在說什麼，“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告訴我，你叫蘇小小，你從來就沒有騙過我，對不對？那又爲什麼要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
倆人竊竊的私語讓另外幾個人都不是很舒服，這裡明明每個人都是剛知道，爲什麼小小卻單單隻跟展昭說對不起。
“明明在乎，卻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這就是俠者仁心？”白澤哼了一聲，不屑的看着展昭，“你，你們，難道心裡就一點都不忌憚？她是魂魄，只有魂魄，她只是個附在了別人身上的孤魂而已。對你們來說，就算這樣，還是可以坦然接收嘛？”
“白澤！”追命上前一步揪住了白澤的衣領，兩眼噴火的怒斥道，“她一次次救你，一次次幫你，到現在，你竟然還這麼說她，你還是不是人啊！”
“追命，”小小的聲音不大，倦怠而平靜，“其實，白澤說的沒錯。我用了別人的身體，對你們來說，我不過是一縷孤魂，所以，就算……”
“人也好，魂也罷，有什麼區別？”龐統認真無比的看着蘇小小，“世人沒有靈魂，行屍走肉般活着的難道還少？既然可以留着□□而失去靈魂，那麼，只有靈魂又有什麼奇怪？今日在這裡的是蘇小小，我們從始至終認識的那個人也是蘇小小，其他，根本不重要。”
老實說，龐統的話不止是小小覺得突然輕鬆了，就連被追命抓住衣領的白澤，也悄悄的鬆了口氣。
他之所以讓她現在說，也是因爲，他覺得此刻還有機會轉寰，若是這些人真的厭棄小小的前塵，那麼至少，他還能找個機會帶她離開這些是非，這樣的結果也是他所樂見，只不過，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謝謝，謝謝你們……”這次蘇小小是對每個人說，要知道，這種鬼上身的事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更何況還是在這樣一個敬畏鬼神的古代。
說完了，心中的一塊大石也放心了，整個人反而輕鬆許多。
讓蘇小小覺得安心的是，她並沒有在展昭的眼神裡看到厭惡，所以，之前的那些擔心也都可以放下了。
“小小是一縷魂魄，那你又是什麼？”龐統將目光轉向白澤，“剛纔她說和你不同，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我，整個……”白澤從上到下比劃了比劃自己，“都是從那來的，不止魂，肉身也是。”
“怎麼可能？”追命不信。
“可不可能我不知道，”白澤從追命手裡掙脫，拍拍屁股又坐了回去，“反正你們看見了，我就是活生生的在這兒，信不信的，我也沒辦法。”
“怎麼會？”
穿越這種事龐統追命他們自然是不會知道，就算看過了無數本穿越小說的蘇小小也是好奇，這種事不是隻有杜撰而已嘛，可是如果一個人真的要穿越時空，那怎麼可能。
“不是說了，信不信的我也沒辦法，反正我是活生生的過來了，”白澤沒好氣的罵了一句髒話，然後才撇着嘴道，“那天我去上班，也就是上工啦，路上地鐵出了事故，停在一個隧道里，就是一個拉我們上工的車。起先是沒預警，沒燈，黑漆漆的，剛開始的時候還能聽見有人聲，周圍有氣息，雜亂無章，可是後來漸漸的就什麼都聽不見了，周圍擁擠的感覺也沒了。然後我就覺得呼吸困難，意識漸漸模糊，我以爲自己死了，可是再睜開眼的時候躺在一張破牀上。我以爲是惡作劇，整蠱遊戲，不過沒過多長時間我就知道都不是，在那兒，我糾結了兩個多月，然後就徹底清醒，我他媽的是穿越了！這他媽的是北宋仁宗年！”
“你不會跟我說，那一車人都……”蘇小小不可思議的半張着嘴，“那麼多人，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反正我來了這麼久只找到你一個，”白澤看了一眼蘇小小，調侃道，“還只是個魂兒，或者，他們都去了別的朝代也不一定，女生的話，喜歡去清朝，那兒有阿哥，男生嘛……沒準都去戰國時期了，不都說亂世出英雄，知道那麼多，誰還不都能混個英雄噹噹。我他媽的倒黴，沒讓選就被髮配到了這兒。”
“你以爲這是坐車啊，”蘇小小覺得真是服了白澤，這想象力還真不是一般的豐富。
“你到底知道多少？”白玉堂問了個龐統極想問的問題，不過，白玉堂的原意其實只是想知道，這次的事是不是能快點了結。
“其實，跟你們想的不一樣，我們知道的事也不多，”蘇小小很認真的說道，“首先，每個王朝都有自己的史記官，這些人再怎麼尊重歷史，也不可能違背當時皇帝的心意，所以，自然有些事皇帝想讓後人知道，有些事情不想讓後世知道。還有，史記官不可能事無鉅細的全部載入史冊，所以，有些事自然就會被忽略。最後就是，我們倆誰都不是學歷史的，所以很多時候就算看過也未必記得，我們記得的事也未必就真的會發生，因爲我們那個時候，很多歷史上的事都會因爲某些原因而被擴大或縮小，甚至於改寫。”
“你真含蓄，”白澤很不以爲意的道，“其實，我們也就是知道那麼一點基本的，比如仁宗是個重文輕武的皇帝，比如宋室江山得來的並不那麼光彩，還有，襄陽王想要當皇帝，不過，最後他沒有什麼好下場。宋氏一族怕自己步了前主子的後塵之類，所以並不會多重用武將，要不是邊關的戰事，他們十有八、九不會允許外姓武將的存在。不過說實在的，我來了這麼久，發現很多事跟我們知道其實並不一樣。”
白澤頓了頓，然後用手一指追命，“比如他，據我所知，神捕司應該成立於北宋末年，他們……四大神捕應該，是死於抵禦外敵，那隻少都是好幾代以後的事。”
“嗯，”蘇小小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龐統道，“在我的記憶裡，龐太師一兒一女，女兒是當今的龐妃娘娘，兒子不是龐統就是龐煜，卻從來都沒有倆個同時存在過。”
“家父有一妻三妾，”龐統說的像不是自己家，“我和龐煜是正室所生，同父同母，至於飛燕是三姨娘所生，爹還有另外的一兒三女。當初被選進宮的是飛燕和飛舞，只是，後來飛燕當了娘娘而已。”
“嘿嘿，對了，”白澤突然笑着打岔道，“這一朝，倒是有一個好，三妻四妾不犯法，只要養的起，娶幾個都成。”
“你想娶幾個？”蘇小小瞪了他一眼，打心底裡鄙視了他一回，男人怎麼都想三妻四妾。
“我說只想娶你一個，你信嘛？”白澤吊兒郎當的沒多想，只敷衍着回了一句。
“好了，還有一點時間，大家還是休息一下吧，”展昭出聲打斷了白澤的話，雖然知道白澤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可他還是不想，也不願意眼見的小小和他走的太近，“晚上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雖然白兄放飛了蟲子，但總還要多提防些纔是。”
“那首歌，是不是，也只是你從那一世帶來的記憶？”最後，白玉堂幽幽的問了一句。
“嗯。”蘇小小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沒有什麼不承認，那原本也不是她的歌。
“什麼歌？”白澤好奇的問道。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龐統將深邃的目光投向天際，有些事他並不願意相信，但卻由不得他不信。今日蘇小小和白澤所說，多少對他都是有所觸動，他並不想爭奪什麼天下，但當今的聖上懦弱，並沒有足夠的抱負和野心，更重要的是……
就像白澤所說，宋氏一門對臣子多有提防之心，他們這樣的武將立功和不立功都難自處，所以，他雖無心卻又心有不甘，如果今日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他是不是也該有所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