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曹功亮這麼說了，程公子這才稍微坐正了身子，問道：“那麼曹局長今天請我們來，除了給孟小姐踐行，可還有什麼別的要求？”
曹功亮說道：“我聽說這段時間有一塊地皮，趙大城想拿。離知微路好像不太遠啊……”
程公子的面色稍微沉了沉。
曹功亮連忙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是剛聽說這個事。”
趙大城是南都最大的房地產商，南都到處都是他的產業，就算離知微路不遠，那又如何？不說我暫時將離開南都這邊，即使我不離開，我也管不了他要拿哪塊地皮。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拿下的地皮就挨着我家房子，他也未必敢直接對我動手。上次晚宴的事要不是曹怡敏插一槓子，我估計趙大城根本就不會主動對我出手。曹功亮根本不必拿這個來提醒我。
果然，程公子過了一會兒才說：“知微路的位置，還是比較靠近市中心的。南都的地皮，哪一塊都離得不太遠吧。而且，我最近剛簽下一份合同。拿一塊地皮不是小數目，這件事目前我恐怕做不了什麼。”
曹功亮拿出一份文件，好像是影印的合同，看起來比正常的要小一圈，大概是從趙大城或者誰手裡偷偷影印過來的。
“曹某的意思並不是希望程先生拿下來。趙大城準備給出的價格是三億五千萬，他目前能拿出來週轉的資金大概是四個億，還有五千萬他打算去做另外一個項目，合同也已經簽下了。曹某的意思是，希望程先生能幫個忙，競拍的時候去叫個價，儘量把價格提高一點。這樣，他的資金可能會出現一點小問題。”
程公子把裝紅酒的高腳杯拿在手裡轉了幾圈，緩緩說道：“一點小問題，能對姓趙的造成多大的傷害？”
曹功亮咬咬牙：“曹某要做的當然不僅僅只是這一點事。”
也就是說，他還有其他的安排。
程公子頓了頓，“不算大事。但是，如果價格喊得太高，姓趙的直接放棄，資金出現問題的可就不是他而是程某了。”
曹功亮連忙說道：“只要沒叫到太離譜，姓趙的肯定不會放棄。這塊地皮雖然說是說要競標，但姓趙的是志在必得，他目前他連建材的合同都已經簽好了，就等着開標了。程先生只要能把價格擡高個五六千萬，曹某就好安排了。”
“五六千萬。”程公子似乎在咀嚼這個數字，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那麼程某的好處是什麼？”
“這個好處，曹某打算給孟小姐。”曹功亮看了看我，“目前羅縣，東三區52號的產業已經是孟小姐的了，不過我聽說好像最近經常有一些當初聚義幫的餘黨尋釁滋事呢，孟小姐不知道這事麼？”
我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不過楊恬恬的手段不低，大概是目前還能勉強支撐，所以她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沒有來求助。曹功亮現在是羅縣公安局的局長了，如果那邊能得到他的保護，確實要省了不少事。
程公子看了看我，“既然是是這樣，各自都不算費太大的事，這個買賣，可以成交。”
即使現在飛娛已經出來說話了，那件事多多少少已經被刻意地淡化，但我還是不敢和程公子一同出入。吃完飯，曹功亮和程公子先出去，我自己又多待了一會兒，然後由我自己的司機和保鏢來接我的。
我打算去大東洋轉一圈。
羅縣那邊有楊恬恬坐鎮，再加上曹功亮已經開了這個口，我覺得問題不大。倒是大東洋這邊，連帶着底下的幾個小舞廳，又有凌天翼的底子在，我有點放心不下。
我每天提前跟安東尼打招呼，直接去的，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正是營業的時間。
大東洋的客人不算十分多，但也還算熱鬧了，有歌女舞女在其中穿行。我徑直走過去，看到臺上正在吹薩斯風的安東尼。
安東尼還是老樣子，雖然現在他在大東洋已經差不多算是最說得上話的人，但他沒有一點總管架子，天天也跟着底下的服務員和小姐們一起廝混。看見我來了，他也沒停下表演，只是衝我擠了擠眼睛，還是把一曲給奏完才從臺上跳下來，大步走過來。
“孟小姐，聽說你很快就要去紐約了。”
我點點頭，這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他引我到一間空的包廂裡坐下，馬上有服務員端了果盤和喝的過來。大概是知道我不怎麼喝酒，送到我面前的是飲料。
我同他開門見山：“這邊的事，其實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安東尼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先開口說道：“是擔心凌先生和鍾先生吧。你放心，有我在，應該鬧不出太大的亂子。”
我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妙計？”
“妙計倒是算不上。”安東尼搖搖頭，“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大東洋的下層廝混，你看着是有點不成樣子，但是你不知道，那些底層的服務員其實最好打交道了。只要稍微給一點好處，什麼事都能捅出來。而且他們的八卦消息其實最靈通，雖然不能算是百分百的準確，但是其中總是能分析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凌先生和鍾先生上一次是爲范小姐的事大打出手，雖然可能其中有點誤會，但他們一直都不和，照目前來看，我覺得孟小姐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我時不時地想辦法給他們製造一點矛盾，短時間內他們應該顧不上這邊。”
我點點頭，“你能有辦法就好，只是注意別引得他們兩邊合起來對付咱們就成。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向祝華坤那邊求助，能幫襯的地方，多和他互相幫襯，他現在自己另開闢一片天地，也挺不容易。”
安東尼答應了，然後拿了賬本給我看，又給我彙報了一些大東洋最近的事，讓我放心。他倒真是把事情辦得井井有條，目前來看，沒什麼需要操心的大問題。
他陪着我在大東洋裡四處轉了轉，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好像有話要跟我說，可是一直期期艾艾，似乎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說。
走到一個稍微安靜一點的拐角處，我停下來，“安東尼，如果你有話要對我說的話，就直說吧，這麼吞吞吐吐的，也難受。你放心，我一向都是這樣，什麼事該說，什麼事該做，我心裡有衡量。”
安東尼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孟小姐，當初在Caesar的時候，你知道的，我和丁瑜關係還不錯。”
我知道的，但是我並不認爲這個“關係不錯”能好到足夠讓他背叛我，所以我也一直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現在他自己主動提起了，我點點頭，“知道。”
安東尼低頭想了想，“雖然我覺得在背後說人是非不太合適，但我覺得這件事，孟小姐也是局中人。孟小姐這一走，時間恐怕不短。丁瑜現在已經藉着盛世小姐的事走出來了，我聽說她最近一直在蒐集彥哥的資料。”
提到程公子的時候我微微蹙眉，“蒐集他的資料？”
“以前在Caesar的時候，想傍彥哥的女孩其實不少。不過彥哥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對女人動心，除了一開始的文佩以外，也就只有孟小姐一個了。丁瑜一直以來都是個比較本分的女孩子，但是她對當年文佩的事，可能知道不少。我擔心，孟小姐離開以後，她可能會做點什麼。”
其實我倒不太擔心感情這方面，程公子一向都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更何況現在我們已經結婚，丁瑜要是想泡他的話，那還真是任重道遠。不過，我想起一件事，我來Caesar的時候，我記得丁瑜到Caesar的時間還不算太久，也就一年。但當時文佩就已經去世兩年多了，而我清楚地記得當初彤姐和她還說起文佩來着，她那個時候怎麼就知道文佩的事的？
程公子是個合格的商人，他一向很懂得考慮什麼事情值得做，什麼事情不值得做。且不說我們之間這幾年來的感情糾葛，光從利益上來說，至少在目前來看，我是凌家的女兒，雖然未必多受寵愛，可是他換任何一個人，都不如跟我在一起得到的利益大。而且這幾年來他在我身上消耗的經濟成本和感情成本可不算低。就算只是逢場作戲，他也有足夠的理智來考慮造成的損害。
可我擔心的是，這件事的背後會不會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會左右整個事情的走向。
丁瑜在Caesar也待了好幾年了，不可能不知道程公子是什麼樣的人。她既然想下手，而且還準備充分，要蒐集很多資料然後再下手，可見她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她的背後應該沒有太大的靠山，可是我覺得這種毫無根基也沒有退路的人其實最可怕，爲了一步登天，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文佩的事，雖然程霖已經給我解釋過一次了，可是程霖當時和程公子暗地裡已經和好了，再回過頭去想的時候，有些地方其實也不是全無漏洞的。他說的話，未必不是在替程公子澄清。但到底問題是在什麼地方，我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