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地一聲，一陣風帶着霧氣把窗戶打開，直撲進來，把燭火吹熄了。
袁天罡靜坐之相驀地一震，睜開眼：“雲武功，去了！”
蔡允恭怔了一下，道：“先生確證麼？‘日邊雲’就這樣被破了？”
袁天罡長嘆一聲，道：“貧道雖然也盼人能勝天，剛纔以‘封神大法’護住這一盞寄注云武功之心魂的‘雲燭之靈’，欲爲他化解一劫。但，他還是去了！”
蔡允恭詫道：“雲武功，爲八大名將之一，武功之高，在大隋國自史萬歲、韓擒虎去世後，罕有勝他之將。與魚俱羅、麥鐵杖武功在伯仲之間，非千合難分勝負。正因他武功如此了得，才被擢爲帶刀劍上殿侍衛之將，輪宿宮禁。”
袁天罡說：“雲武功有寶劍名‘玄冥’，爲雲家家傳神劍，一般人都以爲與道家法術有關。實際上，這兩字大家都將音求質，以訛傳訛。這把劍按《雲封神兵錄》所記，應名‘淵眠’。”
蔡允恭說：“神兵如龍，劍氣經天。好一把‘淵眠’寶劍！”
袁天罡續道：“龍眠深淵，神兵象世。貧道以刀劍卦相此劍：正應了西方之人的皇氣。此人現在猶如此劍，是神龍眠於深淵。若此劍折，那會如何？舍人慧者，答案自知。”
蔡允恭閉上眼，想了一陣，睜開眼：“‘淵眠’既休，便是‘見龍在田’，‘龍飛九五’。這劍應象之人，便要應世出道了！”
袁天罡一嘆道：“民間謠諺，屢有相傳。國事不靖，已呈亂象。雲武功既號稱‘日邊雲’，又常與帝君相伴，所謂雲從龍，風伴虎。現下，‘日邊雲’既失，日無所蔽，即失貴相。雲龍風虎，雲既失，龍便將失威了！舍人爲皇上近臣，本來，貧道不該直言。因爲若舍人貪功告發，貧道妄言國家休咎，就是死罪。但貧道深知舍人乃正直之士，貧道素敬舍人文才，不能不直言。還望舍人早有準備。”
望着袁天罡高軒長眉，目清如冰，面色峻然，蔡允恭想到袁天罡所言，正變成現實，不由手腳冰涼，心寒氣沮，作聲不得。
他想起三年前，袁天罡爲雲武功說相的事來——
三年前，雲武功找袁天罡說相。袁天罡正與蔡允恭對弈。
雲武功問自己年壽命運，袁天罡伸出三根指頭。
雲武功其時已過四十歲，但見了袁天罡伸出三指，默然片刻，驀地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待雲武功走後，蔡允恭問袁天罡究竟，爲什麼雲將軍不付卦銀便走了？
袁天罡出言令蔡允恭一驚：“貧道不收兇卦之銀。”
蔡允恭問：“雲將軍有兇災？”
袁天罡說：“不唯兇災，且是命絕身滅之命。”
蔡允恭問：“你伸三個手指，是何意思？”
袁天罡說：“其意有三。其中之意，事關天機，貧道不能向外人說。但有一點是明確的，就是他命不過三！最多再活三年！”
袁天罡這一句話，雖令蔡允恭一驚，但還沒有下一句驚得厲害。
袁天罡接着說：“貧道暗中排奇門遁甲之局推演，隨着雲將軍一死，必將天下大亂，江山易主！”
“三年。若貧道此卦不靈，舍人可來掀了貧道這算卦桌子，放火燒了貧道這棲身的鳥窩！”
……
蔡允恭想到這裡，巴不得天即刻發亮，明天一早就去雲將軍府上探聽消息。
若雲將軍沒死。嘿嘿，這牛鼻子老道，就要他好看了！
這時，另一個聲音在心底說：若是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蔡允恭好不容易興起的得意勁兒，頓全泄了，呆呆地望着窗外，出起神來。
隱約的，他眼前浮起一個紅粉知己的身影來。一雙美目盼兮巧笑倩然的眼睛，似是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輕嗔道：書呆子，發什麼楞？以天下之大，何愁沒有男子漢立身之處？先生到哪，紅拂自然也相隨到哪，伴君行吟江山，詩酒桃源……
蔡允恭想着這些，不由在心裡輕輕念着一個名字：紅拂，紅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