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阮濤當大局長時指揮抓捕的人中,其中之一就有金老八,這個不用說審他的人都知道。《》?.問題在於,當初抓他金老八,阮濤當初也是發了狠的,可是奇怪的是爲什麼後來事情還沒整明白,人剛到案,案子剛上報,阮濤忽然改變了原先“一定要狠整這個忘八蛋”的指示,而且立馬打電話讓正在審訊的吳江他們無條件放人。
“爲什麼啊,阮局?”
“別廢話,有些問題回來再說,讓你怎麼辦,你們就怎麼辦好了……”
“哪那麼多廢話?”
於是就不廢話,草草了事,把人放了。當時,阮濤多牛逼啊,走道都是橫着走,鼻孔朝天,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服?那好,那就象高書記後來把他一擼到底一樣,無論你是中隊長還是大隊長,也不管你是警校畢業科班出身,還是起後門進來的其他人員,還有下面的什麼所長、辦公室科長,主任,讓你下班你就下班,說你沒事就沒事!
所以,當初抓了金老八,不到幾小時又放了金老八,都是阮濤一句話的事。
這事,雖然已經過去兩年多了,但在座的幾個人大部分都知道,而且還有三個參與了那次行動,至今也不明白究竟背後有什麼交易!
從看守所回到局裡,誰敢問阮濤呀?吳江也不敢問,他當時已經是中隊長了,一問,弄不好,阮濤一來氣,桌子一拍,中隊長也別想幹了。
所以,金老八剛說到“我正在吃飯……還以爲是長角市警方又來抓我呢!”
吳江馬上叫停:“停停停!長角警方爲什麼抓你不用說了,說八百遍的事了,不是重點!”
“老八啊,今天,你主要說說阮濤的事……”
“別裝糊塗啊,”有人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幾個對你不簿,小酒都給你預備了,你再裝逼,糊塗蟲,不夠流氓意思哈……”
恩,事是這麼個事,道理也不差,可是要直接說阮濤的事情,儘管金老八剛纔似乎下了決心,但一開口,還是猶豫不決。
金老八剛要說什麼,李功一拉吳江的衣襟,吳江馬上明白,接着說道:“我可告訴你呵,金老八,咱要是不想說呢,就拉倒,說,你就說點實話,撈乾的說,明白不?東扯葫蘆西扯瓢不行。你不說我們對你夠意思麼?那你就也得對得起我們才行,這酒領導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這是犯錯誤你懂不懂,我們都得跟你沾包兒!”
“其他的事你先放一放,以後再說,先說說‘4.27’那天的事。”李功知道阮濤下令抓他又放他的那件案子,知道那是金老八耍滑頭,但是到底是怎麼耍的滑頭,卻不知道了,今天正好讓金老八從這裡開始交代。或許,過去從不給金老八面子的阮濤,就是從這事以後開始跟金老八慢慢走到一起,成爲鐵哥們的吧!
吳江讓他一拉,也想起來好象也聽說過這事。這下金老八被逼進死角,沒有迴旋餘地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小酒一喝,話匣子就打開了,呵呵,何況自己面對的還是刑警呢。
金老八用帶銬子的雙手使勁兒搓搓臉,嘆息一聲,說:“那行,我就說兩年前那天的事。你們去抓我,出乎我的意料,因爲我認爲在中江作的案子非常周密巧妙,天衣無縫,沒給你們留一點蛛絲馬跡,你們公安局根本破不了,就是破,也不知得猴年馬月吧……我靠……”
“可沒想到那麼快,第二天晌午就去抓我了!虧得我有準備從後門跑了,要不當時就得讓你們抓住。可是後來那些天我在市裡跑也把我真累熊湯了,又餓又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你們抓住。讓我最沒想到也最恨你們這些警察的是,本來以爲在朋友裡堅持幾天,躲過風頭,你們抓不着我也就算了……”
“那時我再回來象過去一樣,該幹啥還幹啥,可逃了幾天之後你們還在抓我,都把我追得要死了——後來我大哥他們一打聽才知道,這次是阮濤局長下狠心了,所以我大哥纔在我被抓到之前就給阮濤身上下了功夫,我的事,老實說,你們也知道,咱們也不隱瞞,要死都夠了……”
“之前,我對阮局長並不在乎,你狠怎麼滴?我在仿古一條街當老闆,你不是也經常帶人去嘛?可沒想到他說下手就下手,翻臉比翻書還快,說翻臉就tm不認識我金老八了啊??”
“所以,我大哥送錢,我一進去,我二哥、三哥和五哥他們也都趕緊拿錢去找阮濤,好話說了一火車……我寫的那封‘絕命書’裡大罵你們公安機關!真的,這回是真話。”
金老八說話時非常慢,想一句說一句,好象腦子裡還是一片混亂,看樣子他是真懵了,阮濤,曾經的仇人,後來的朋友、現在的鐵哥們……
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啊?現在思維還挺混亂,金老八說他實在太困了,他都三天兩宿沒睡覺了——其實是整整三天三夜!總是這麼審,邊軸轉,什麼人也給審糊塗了啊!
他抱怨:“我再睡一覺吧,醒了再說,肯定說!”
“不行,金老八,你別再耍花招,你tm太不夠流氓意思,我們拿你當人,你tnnd不把自己當人哪……”
“那我就喝口酒,再喝一小口,我就說!”儘管如此,但吳江、李功、李奎和陳剛也看出,他說話之所以這麼慢,可能還是在跟他們“動心眼”呢——狡猾的傢伙,到這個地步了還想矇混過關,還想替阮濤打馬虎眼呢,高麗褲子——沒門!
不過,吳江他們雖然心裡明鏡兒似的,卻故意裝糊塗不揭穿他,既然金老八能開口講真話就好,本來他們也沒指望一開始就讓他竹筒倒豆子,一乾二淨地交待。如果那樣,反倒不可信了。他能開口,他們就能讓他由淺入深,由此及彼,一點點涉及阮濤的實質問題……
這時,有人推門走進來。
金老八擡頭一看,他更認識,是刑警大隊的頭兒楊統!
以前他開車時楊統是管交警的大隊長,都認識。現在一看他進來,知道“當官”兒的來了,金老八下意識地朝他點點頭,笑笑,主動叫了聲:
“楊哥……”
笑也不是好笑,臉上的條條肌肉繃得很緊,有點不自然,再說好幾天幾夜了沒怎麼睡覺,臉色灰暗,比哭還難看。
楊統站在金老八面前,目光銳利,把他看了又看,直讓人心裡發毛。
吳江把情況簡略跟他一說,楊大隊眉頭一皺,開口道:
“金老八,你跟我叫了聲楊哥,那楊哥今天就告訴你,以前你開車我管你,現在你犯罪了我還管着你!”
金老八擡頭:“管我啥呀,就那點事唄,你們說我黑社會,我就黑社會,老大就老大,誰讓我黑呢,早都交代了,法院判我死我沒意見……”
楊統厲聲截斷他:“跟我裝,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在咱們懸圃縣這些年來都幹了些什麼,都有誰參加,今天不問你,案卷上都有。今天,這次,我們找你是爲這些老帳麼?你裝什麼糊塗?”
“阮濤,現在馬上就不是副局長了,你還死皮賴臉保他,誰保你呀?你們拿多少線,找的誰做中間人,打什麼條把什麼事給擺平了,說的什麼我全知道,那點事我今天不稀問你!我告訴你,我們這麼多警察能抓你進來,八天七夜絕對不是那個事——要是那個事,犯得上動用這麼多警力抓你這麼些天嗎?犯得上這次又提審你嗎!”
“你心裡明白,我這個刑警大隊長更明白,比那個大多了!一句話,就是你們和老阮的關係,還有一次又一次的那些事情,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老八聽着,看上去聽進去了,畢竟大隊長楊統也是他之前比較在乎的人之一吧。
楊統剛纔給肖子鑫打了電話,肖子鑫詢問情況,楊統這纔下來看看。
“給他酒,讓他喝,喝完了,說不說,隨他便吧!”
楊統這是用的激將法,對付金老八這種人,他自己的事情早已清楚,再說,也是新的舊案,意義雖然很大,但阮濤的事情纔是這次肖子鑫下令的主題。久審不下,你當大隊長楊統心裡不急啊?他甚至於比安心和肖子鑫還急!一個金老八審不下,阮濤的背後犯罪交易查不清,他這個大隊長即使是肖子鑫不說,他覺得也沒臉啊……
金老八一聽又要給他酒,精神煥發,樂了:“謝謝楊大隊!謝謝楊大隊哈!”
他看了看楊統,再轉頭看吳江,吳江去桌子邊上拿起那個茶杯,裡面的酒還有二三兩的樣子,回頭遞到金老八面前,他一低頭,嘴就汲到了一口……
“啊……”
這回,他不說“兌水了”,而是極其享受陶醉,閉着眼睛,回味無窮的樣子——人哪,千萬別犯罪,犯罪不是人哪!看到他那個熊樣子,在場的人包括楊統心裡不夠感覺可憐也可笑。沒抓他之前,在仿古一條街夜總會、洗浴城當大老闆、黑社會大哥的時候,什麼福沒享受過,什麼酒沒tnnd喝過哈?二鍋頭?扯淡!
可是現在,就連這根本上不了檯面的散裝酒,到了金老八的喉嚨裡也一下子成了仙液玉漿一般啊……
喝了酒,又有大隊長楊統在側,金老八這次是徹底地精神了,包袱好象也徹底放下了,也真正開始說起了他跟阮濤的事。
……
說起來,這個在懸圃縣無所不能的金老八,跟前任懸圃縣公安局一把手大局長阮濤,也還真是有點兒奇特緣分,或許命該如此吧?金老八說,要講錢財,他和阮濤之間那是肯定有,能沒有嗎?如今這個吊年頭兒,哪個不知道做大生意,才能生意興隆,發大財,財滾財啊?
可是,別的不說,就懸圃縣吧,無論是誰,要想賺錢又平安,尤其是他們這些做夜總會洗浴城的老闆,哪個不想花錢買保護,買平安無事呀?
而阮濤,就是當時懸圃縣說一不二的公安老大!
所以,其實給他小來來地送錢送禮,之前沒抓他許多年前就有,而且年年幾大節、他的父母老人過生日、祝壽、搬家、弟弟等等親屬有事,都有送錢,金老八在人情世故上不差事……
呵呵,可是,金老八這麼忙活,可能是送的數目字小了點,或者說阮濤當時正當大局長,胃口大了點,不管怎麼回事吧,反正送也白送,一旦仿古一條街那邊有事,阮濤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根本就不給金老八面子,也不弔他什麼“老大”,這讓金老八很沒面子啊!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跟人吹,阮濤是他大哥,我考,這tm算神馬大哥啊……
所以,後來金老八由愛到恨,從送錢送禮,到慢慢根本不弔他了,你tnnd是公安局長,行,你牛逼,厲害。可我做我的老闆,老老實實做生意,不弔你行不行呀!
如果金老八真的是做的正經生意,而且不是很大,可能也行。
然而,在懸圃縣象金老八那麼大做小姐生意又總是身邊圍攏着一幫混混打手的人,爲了小姐和社會上的一些事情,到處惹是生非,他自己也常常親自出馬動手打人傷人,小來小去的事情,根本不弔公安局,你說離開了公安局的保護,他能玩轉嗎?其實,阮濤以前不理他,自有道理和想法,也並不是什麼時候什麼事都不給他面子,只是在他金老八看來,面子給得太小了一點,與自己的期望差距太大而已!
這也就是: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所以後來金老八再逢年過節,或遇上阮濤的父母什麼生日大壽……之類的事情,他根本就不靠前,不理茬了,愣裝不知道。呵呵,阮濤是什麼人啊?你送錢送禮,他假裝不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可你要是膽敢公開這麼對抗,不弔他這個懸圃縣大名鼎鼎的公安局長了,那就有點太膽肥了。這個,誰不知道啊?
他這麼一靠邊,那就有他金老八的好看了。老虎不發威,你以爲他是病貓哈??
因此,後來那次金老八一犯事,阮濤當時一聽到安心他們和楊統彙報,二話沒說,當時就火人了,重傷害?阮濤啪地一聲把桌子狠狠一拍:“抓!挖地三尺,也得把金老八給我抓到——”
“跑了不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別的不講,這個金老八太可惡,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受害者一個說法,要不咱們這些人怎麼能對得起頭上的這國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