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晚報女記者王喜鵲的提問,肖子鑫稍微深思一下,告訴她了一些內部已經掌握的情況。 這個,是需要智慧的,也是懸圃縣基層公安機關領導能力與信心的一種體現。
現在的社會包括公安局,可以說沒有秘密可言,只要出事,風言風語立馬就在社會上流傳開來,光的速度,風的形式,這一點,當了幾年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的肖子鑫心裡是越來越明白了,因此,有些事情,他根本不想保密,尤其是有關阮濤之事,已經可以鎖定他了,適當地放出一些風聲,通過媒體反而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一些下面效果。
呵呵,他何樂不爲呢??
“不會。”肖子鑫肯定道,“阮濤跟金老八、徐小權他們那些傢伙不同,就徐小權脫逃這件事,他利用職務之便不但參與此案,還是主謀。我們有足夠證據。我不想多說了。”
他嘴裡點燃一根香菸又說:“審訊正在樓下進行,雖然還沒有查清阮濤的作案動機,但我們會有更多的收穫。”
他看了看錶,王喜鵲注意到他這個下意識動作,心裡一緊,作出恍然大悟狀想拖延一點時間,笑說:“你剛纔說有一件東西要給我看,是什麼東西?”
肖子鑫笑笑,答非所問:“因爲種種原因,我挺喜歡看文學方面的東西,只是沒有時間看而已。不過你的《警匪大較量——北方打黑險惡記》我不僅看了原文,也聽了連播,起初我曾想你這篇寫警察的文章肯定也會有一種強烈的動感,但在閱讀過程中卻發現不是這樣。”
“通過與刑警多方接觸,你更深層地瞭解了刑警,把看似普通,實似普通,但卻寫出一個個鮮明的個性,一個個真實生動的‘人’所真實流露出的情感,沒有一味追求離奇和跑故事,讓我感到你是個不錯的記者。至少,在咱們市,你應該是名符其實的一名一線法制記者吧。”
聽到肖子鑫這樣明白文章方面的事情,又把自己誇獎了一頓,王喜鵲臉上露出笑意,感覺很開心。
“聽說,你以前在大學生時代就開始在全國一些大刊物發表小說了,難怪你這麼理解我們,這樣懂文學藝術的事情,呵呵,謝謝啊!”
肖子鑫一笑,再次下意識看了眼腕錶,對她的奉承或親近的評價未置可否,考慮到這次採訪不同以前,他說道:“今天我接受你的採訪,非破正式的,主要還是從我們目前的工作出發,也希望在你寫文章時有所提示和一些幫助。要說從表現形式上跟同類作品比較的話,我覺得《大較量》一文更重於警察‘神’和‘情’的強調。手法上有意識地以‘不經意’或‘隨意’表白式地講述了事件或塑造人的性格,較其他作品有了突破。同時也更深層地挖了一些潛質的東西。”
女記者王喜鵲點頭,微笑着看肖子鑫,肖子鑫最後說:“你的文章風格,率真,緊張,有層次,這是我所欣賞的。看罷作品,覺得你沒有渲染犯罪過程細節,沒有描寫過多血腥,也沒有記錄暴力,羅列案件,削弱幹警形象等諸多不足之處,正爲此,說實話徐小權脫逃案發生時,尤其是我們多次追捕未果的情況下,我在現場幾次想到了你。也想一旦成功,我會接受你的採訪。”
“那就是說,今天就是了?”王喜鵲問。
“是,也不算吧,因爲種種原因,暫時有關徐小權和阮濤之間的關係問題,我還不能給你太多確定的說法,等等吧,好麼?”肖子鑫以徵詢的口吻和姿態,讓女記者王喜鵲感動。
“當然了,哈哈,你是局長嘛!”她愉快地點頭,“一切,你說了算啊!”
“那好,”聽了她的話,肖子鑫心裡也很爽,畢竟,跟一個有才華的女記者王喜鵲在一起單獨談話,是令人愜意的,如果不是阮濤和徐小權還沒有最後拿下,他可能不會希望與她的溝通交流盡快結束。
“3天內,我或許會再次接受你的第一個獨家採訪。第一個,在我看來也是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阮濤被抓獲,應該就在今天徐小權徹底交待背後的情況之後,這個問題,我現在只能暫時給你透露一點點,請你不要對外人說,也不要體現在今天的採訪中。”
“恩,我明白。”王喜鵲畢竟也是跑全市政法口的老江湖了,心裡透明白着呢,哪些事,哪些人,什麼時候可以報道,什麼事情需要延遲一下,全懂。
或許,肖子鑫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把原先只打算給她幾分鐘時間的採訪,拖長了一下,也多說了幾句吧。
“阮濤的事,案件雖不能說已經告破,但耳聞目睹懸圃縣廣大幹警爲偵破徐小權和此案涌現的許多動人事蹟,從縣市和廳領導的評價,到我們局領導及基層幹警都凸現了不少鮮活的人物,可以說情節曲折,故事驚險。對新聞採訪我不懂,對警察的事懂一點,如果要宣傳,我個人還是希望你這樣的記者來寫。”
呵呵……女記者王喜鵲心裡美了,美啊……
“恩,希望這次你對懸圃縣警方有一個全新的認識,用心血再寫一部《大惡終結》。在客觀報道這一切的時候,包括金老八、徐小權、關小宗他們這些小縣城裡的黑社會與冷血殺手,還有他們背後的阮濤等人,注意區分它和二王、白寶山、張君等人的不同,幫助我們分析一下這一事件根源的起因。對於極其特殊的罪案,記者的評價、獨立的判斷、深入的思考和確切的結論,則可能對整個社會是有益的。”
“明白了,”王喜鵲大聲地說,“謝謝你肖局長,呵呵,我會對全社會有個交待,讓你們集中全力應對阮濤之後的燃眉之急。是吧?”
“也許,”肖子鑫又一次不置可否,再一次下意識瞟了眼手腕,“還有一個關鍵點:不管怎麼說吧,在我們這樣一個偏遠的小縣城,這次公安機關內部出了這麼大的事,被害人的身份又非常敏感,公安局總不能讓老百姓就這麼一直提心吊膽或議論紛紛下去吧,也不能讓記者們總是抱怨,我們很快就會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今天算你來得不早不晚正是時候,阮濤馬上就會被正式控制,我的態度剛剛鬆動,否則我也不會見你……”
停頓瞬間他站起來把桌上的一張紙,拿到王喜鵲面前遞給她,“對不起,我還有事。王記者,這個東西有點意思,我研究了半天,這是提綱挈領似的一個東西,與阮濤有關,你以前也多次在現場見過這些東西吧,可以給你看看。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當警察這幾年,這種怪事還是頭一回碰到,有些感覺一時半會也拿不準,你先帶回去看看,幫我分析一下這個人的心理,有時間再談。好不好?”
王喜鵲大喜過望。啊——近距離接觸,王喜鵲飛快地打量一下眼前這位傳奇式的年輕公安局長。一位清秀英俊,西裝筆挺的奔三的男人,嘴巴叼着一支菸,緩慢的聲音令人信任和好感,但此時有些沙啞。高挑身材和稍微有點黝黑粗糙的皮膚,顯示出頭他這一段時間操勞過度,與腦睿智和身經百戰的身份。
雖然他使用的是徵詢語氣,但不容置疑。
王喜鵲接過那個工作筆記本。
女人的敏感和直覺有時是非常深刻直接的。特別當女人對某個不熟悉的男人日復一日地關注分析,得出的結論之準確會讓人驚異。
呵呵,在整個採訪過程中,肖子鑫在觀察她,她又何嘗不是在心裡仔細觀察對方呢??面對女人時的嫉妒心是男人想成就一番事業必須克服的大忌。她一眼就看出,這個英俊且有權力的高大男人並非自己在官場採訪時經常碰到的那種人,他用自己的標準,尤其是在對待美女記者這個問題上。
“他會不會有情人呢?或許不會吧?也不確定!”
女記者王喜鵲一邊笑容可掬地跟肖子鑫交談,心裡一邊忍不住想情人最大的致命處是一方想完全擁有對方,或者想成爲夫妻長期廝守。一旦走到這一步,矛盾就出來了,不但不能長期廝守,還會不歡而散。呵呵……
也是的,對付年近五十的政府官員,美女是最好的試金石。一個好色的男人必定貪財。但是她從面前的肖子鑫眼中看到的,卻不是這個。這家說明,這樣的男人,不好鬥啊……
作爲走南闖北不斷經歷各種事情的女記者,王喜鵲越來越明白漂亮女人只有靠上一個強有力的人物,她的人生纔會出現轉機。
“現在只有兩種東西使女人不在乎男人的年齡和美醜,那就是權力和金錢。”
“以利害關係建立起來的交易似的婚姻,終將會以利害關係的變化而變化。”
而她自己呢,目前有了一個比較滿意的好男友,同樣是官場中人,只是權力小一些,不是那麼重要而已。所以,當她最初第一次見到肖子鑫的時候,不知爲什麼,印象就來得遠比任何一個官場上的權力人物都要深刻得多。女人的實力和在社會中的地位,主要由三部分組成,一是上天的恩賜,天生麗質是本錢;二是後天的努力,聰明才智是基礎;三是所交結的朋友,有優秀的男人幫助的條件。
而這些,王喜鵲自信自己是完全具備的,以前是“知識就是力量”,現在是“姿色就是力量”。
“真的謝謝啦,呵呵!”
“好吧,今天就這樣吧!”
“好,謝謝你啊肖局長——”
“讓我的車送你回去,”肖子鑫按了一個號碼:“小邢,你送我的一個客人回報社。”
“不必了……”王喜鵲有些不情願地站起身,她還有好多問題想搞清,尤其是有關徐小權、阮濤的事情,但肖子鑫顯然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同樣也是有關上述兩個人的事情。她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她邊把那個工作筆記本往包裡塞邊解釋道,“我們的車在下面。”
“哦,那好吧。”肖子鑫指了指她的包,“阮濤,不久前還是我的副局長,這是個很典型的傢伙,水平不低,我剛纔跟你說那個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時使用了‘姘居’這個字眼,細想一下,其實也不盡然,從工作筆記本里面的反應和那個女人的表現看,這兩個人還是有感情的,有點意思,這個小提綱值得你們這些靈魂工程師好好研究一下。我只能給你一晚上時間,明天你要把它送回來。”
“恩,你放心好了,我完全明白的。”
肖子鑫起身,要求王喜鵲對他負責。“這完全是個人行爲,老實說,這樣做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相信你能明白我的話。”
他強調,然後自己卻笑了:“呵呵,誰讓你們報社領導讓你們這些美女記者跑政法口,跑我們懸圃縣公安局呢?傷不起啊,這是拿我的工作開玩笑。這個東西很重要,雖然我信任你,但仍然要你給我留下個憑證,沒問題吧?記住,我只能給你一晚上時間,無論如何,明天下班之前你要把它送回來。然後另找個時間,跟我談談你的感想和看法。”
“沒問題啊,我寫個手續給你好了。”
王喜鵲鄭重其事地點頭,她寫了張借據交給肖子鑫。
肖子鑫一直把她送到了樓下,車子駛出公安局大門時,透過車窗,王喜鵲看到一些陌生的男女記者正在與門衛交涉。閃忽間她看到了自己的那個對手。長角市《北方晚報》的王一標也看到了她,呵呵,雙方一笑,王喜鵲猜測,這些人可能剛剛從外圍一線趕到懸圃縣來的吧。
不管怎樣,她在採訪懸圃縣公安局副局長阮濤和徐小權這件事情上,又搶先了一步,佔據了主動,她是得意洋洋的。
王喜鵲走後,肖子鑫又點燃一根菸慢慢抽了一口,轉身向後樓走去。
後樓,安心、楊統和他們的手下正在加緊與徐小權交鋒……
情況究竟到哪一步了?徐小權之前胡說八道、裝聾作啞之後,現在面對現實,金老八都已經讓小酒拿下,交待了他跟阮濤的交情與幕後交易,那麼這個徐小權應該也不會死抗到底吧!
正是帶着這樣的疑問,肖子鑫進了後樓一樓的一間審訊室。
呵呵,也就是之前金老八曾經在裡面連續不斷坐了幾十個小時,一邊斷續要酒喝,一邊交待阮濤罪行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