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白衣瘴靈的師父?
不像,應該不是。
攔在前路的這人是一幅將領的打扮,一身血色戰甲,披肩長髮隨意的垂散,雙目如電,面容剛毅,嘴角帶着些輕笑,但笑容中又有些天成的殺意。
比起心智不穩的白衣瘴靈,這個站在第九塊瘴氣陸地邊緣地帶阻攔楊戩的戰將,給人感覺要成熟沉穩許多。
楊戩並未停下,手中寶劍綻放金光,隔着還有千丈,直接對着此人斬落。
金光似乎無堅不摧,凝聚浩瀚偉力、挾帶浩然正氣,似能將這片天地重新劃分陰陽。
但那人只是擡手,瘴氣凝成漫天血浪,朝着楊戩翻滾而來。
這戰將瘴靈的實力,比起白衣瘴靈,卻又高了不少。
血色掩金光,污濁亂空明。
楊戩也未曾想到手中這寶劍,竟反過來也能被毒瘴之力所剋制,身形已經就要衝到這人近前,只得臨時變招,收劍挺槍。
“且慢!”這瘴靈戰將抽身而退,對着楊戩擡手,呵斥一聲:“我師想見你!你莫要誤自身!”
楊戩如何肯理會此人?
提槍就殺,乾脆又利落,全然不爲這戰將瘴靈的話語所動。
對方也沒想到楊戩出手如此果斷,抓起兩把血鐗,威風凜凜的揮舞起來,和楊戩戰在一處。
楊戩身後的那漫天瘴靈再次停下,不敢近前;無論是先前的白衣男還是此時的血衣戰將,這些瘴靈都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剛纔白衣男死時,這些瘴靈又洶涌撲上去,貪婪的將白衣男子殘軀吞食,若餓極了的狼羣一般。
但此時,這些瘴靈再次唯唯諾諾的停在了百里之外,靜靜等待着這邊的廝殺落幕。
楊戩這次,當真算是遇到了敵手。
那白衣男子僅憑一把金光寶劍,本身武藝、對戰時的謀略,根本不值一提。
但這血色戰將,卻頗爲善戰,和楊戩打的有來有往,雙方各有損傷,一時間誰也無法拿下對方。
只是,這瘴靈可隨時攝取五色瘴氣填補自身之消耗,一直將自己維持在巔峰狀態;楊戩卻不敢接引星光助陣,恐驚擾了外面的羣妖。
此消彼長,久戰對楊戩必有不利之處。
楊戩也知如此,攻必猛攻,戰必全力,無尖槍、開山斧、滅靈劍輪番上陣,攻勢若奔雷、似山洪,殺的那血色戰將連連後退!
這一戰,越打越痛快!
洪荒之中,元神道大興,修肉身能有些許成就者少之又少,楊戩禦敵對戰,除卻那天庭戰將灰牟等少數幾位,大多都難以完全施展自身所學。
今日遇到了這打不死、壓不住,同樣用兵刃和自己交戰的瘴靈,楊戩倒也是完全放開了手腳。
心境波瀾不驚,面目卻帶凶怒,手中斧槍輪舞,敵酋滿身破傷。
又幾十個回合,楊戩再次佔得上風,此時更是得勢不饒人,攻勢一波比一波兇猛。
這戰將眼見不敵,即將被楊戩斬殺,步自己師弟的後塵,連忙呼喊:
“我師乃此地之主!無邊靈氣盡受我師掌控!你當真要思慮清楚,否則身死道消便在今日!”
無邊靈氣?就是指的這些瘴氣吧。
楊戩眉頭一皺,停手後退,將滅靈寶劍收回,只是拄着長槍站在空中,雙目神光悄然閃爍。
這血色戰將氣喘吁吁的後退百丈,滿是警惕的看着楊戩,已經全無剛登場時的傲意,眼底只有懼怕和忌憚。
顯然,這隻瘴靈雖然實力雄厚,但心智依然有所缺憾。
楊戩終於開口:“你師便是這軒轅墳中葬下的靈?”
“不錯!”瘴靈戰將忙道:“此地皆是我師以無上神通凝成的天地,我們也是誕生於師父的神念之中!我師要見你,方纔讓我現身指引,不然讓你衝過此地,後面便是真正的死地!”
說話間,這瘴靈手指指向遠處。
楊戩定睛看去,卻見前路已經沒了五色瘴氣,卻有一股股灰白色的煙霧靜靜飄蕩。
看到這煙霧,玄功自生警兆。
那瘴靈戰將還怕楊戩不信,憑空捲來一隻瘴靈,用力扔向了那片空蕩蕩的前路。
那隻如同猛虎卻有七隻短腿的瘴靈仰頭怒吼,但吼叫聲戛然而止,身體毫無聲息的化作了五彩斑斕的煙霧,那煙霧又漸漸的‘融化’,消弭不見。
楊戩的神眼看的真切,那隻瘴靈只是被一道灰白色煙霧掃中,即刻炸碎,化作了五色瘴氣。
但五色瘴氣也無法得存,直接被灰霧蒸乾,化作了一縷灰煙,融入了那灰白色煙霧之中。
瘴靈戰將又喊了句:“那可是能融一切有形之物的寶物!是我師父最強的神通!”
楊戩心中一凜,仔細思索。
對方的話自不能全信,但眼前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前路之兇險,遠超之前百倍、千倍,甚至八九玄功也起了警兆,讓自己不要闖入那片天地之中。
若這瘴氣戰將沒有誆他,那位‘師父’應該就是玄龜殘靈,楊戩有軒轅黃帝所給的信物,若是真能見到玄龜殘靈,或許便能取走此地之寶。
“帶路。”
簡單一句言語,倒是頗爲霸氣。
那瘴靈戰將雖有些惱怒,但又不敢多說什麼,轉身低頭,帶着楊戩朝着腳下的陸地落去。
楊戩飛身相隨,卻始終隔着百丈。
似乎無窮無盡的瘴靈大軍也得了不知何處來的命令,朝着那片陸地落去,不多時,這片陸地又恢復成了楊戩剛見時那般繁華的模樣。
但,這‘繁華’之景,似乎太過‘死板’了些。
像是有人告訴每個瘴靈,它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然後將瘴靈放在這片大地之上,讓他們構成了這幅恍若人間盛世的畫卷。
可惜,這始終只是畫卷。
昔有女媧造人,後有冥河老祖創阿修羅一族,這玄龜殘靈莫非也是想效仿這兩位?才搞出了如此多的瘴靈?
楊戩隨着瘴靈戰將,沿着大陸的邊緣繼續朝着下方飛去。
前行百里便是那灰白色瘴氣的地界,身旁不遠就是光滑如鏡的石壁,左右依然是五色瘴氣凝成的煙海。
朝着下方飛了一陣,那瘴靈戰將停下身形,站在一處開闢在石壁上的洞口前,靜靜等待着。
楊戩也是藝高人膽大,都已經走到了這裡,也無半路退回去的道理,提着無尖槍,抓着開山斧,先用雙目神光瞧了一陣。
“哼!我師父若想殺你,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瘴靈戰將見狀有些不悅,如此罵了句,轉身先進洞中。
楊戩嘴角一撇,提步跟了上去,全神提防。
洞口方方正正,內有霞光閃耀。
走入其中,竟是一處水晶雕琢而成的宮殿,高有十丈,上綴繁複星辰,寬近百丈,有九九八十一根水晶柱閃爍光芒。
比起陸地之上的‘繁華’,這裡就顯得清冷了很多,只有一處孤零零的水晶寶座,其上有一團虛影。
瘴靈戰將走到寶座前,單膝跪下,口稱:“師父,那人已帶到。”
“善。”
有些蒼老的嗓音在前方而來,卻十分溫和,“你就是闖陣之人?向前來吧,吾已多年不見客,也不只如今的洪荒如何了。”
‘當哥傻嗎?這八十一根柱子明明就是一處大陣,就怕進去容易出來難。’
楊戩心底嘀咕了句,只是站在殿門處,淡然道:“前輩就是死在這裡的那頭玄龜?”
這話語已經有些出言不遜了,雖是故意而爲,但楊戩還是對軒轅黃帝暗道得罪。
那瘴靈戰將勃然大怒,怒斥一聲:“你竟如此不識擡舉!當死!”言罷就要抄起那雙血鐗向前索戰。
“巴力,”那寶座上的虛影再次出聲,依然是溫潤溫和,“退開,這不是待客之道。”
“是!”瘴靈戰將恭敬的應了聲,退到了一旁。
那虛影笑道:“客人就想在門洞中與我飲茶嗎?”
“有何不可?”楊戩絲毫沒有上套的意思,收起無尖槍,只提開山斧,空出了左手,“茶呢?”
對方也是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