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三皇五帝之外,還有幾位身居非凡道韻的道長,一個個似乎都不是簡單人物,而楊戩之前卻從未見過。
出洞來迎的,伏羲、神農在最前,其他五位帝君稍微靠後一些,其他幾位大能也與五帝並列。
“見過諸位前輩,”楊戩遙遙就做了個道揖。
知道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楊戩本想後退兩步,讓小黑自己過去,但小黑卻亦步亦趨的躲在楊戩身後,似乎並不願見人。
場面頓時稍顯尷尬。
“將遮掩去了吧,”楊戩低聲道了句,黑靈主冷哼了聲,卻還是將身周黑炎的幻象散去。
鬼面依然在,猶做陌路人。
伏羲向前,對楊戩做了個道揖,笑道:“小友近年來不在洪荒,未曾想到竟是這般突飛猛進,玄功修爲震古爍今,足以稱強者。”
“前輩言重,”楊戩連忙還禮,與伏羲和神農氏寒暄客套兩句,與幾位人族先賢先後見禮,便將目光看向了幾位沒見過的老者。
這幾個老者,楊戩竟都有些看不透。
“貧道五莊觀鎮元子,與真君應當是初始。”
楊戩心底驚奇了下,將地仙之祖的風姿神韻印入心中,忙道:“不敢當前輩如此稱呼,還請稱呼晚輩名諱。家師對前輩推崇備至,常以前輩爲標杆教訓於我,今日終得見。”
鎮元子頓時扶須大笑,卻是頗爲灑脫,“人人都道小友你桀驁,今日得見何以是如此知禮的後進?稍後定要與貧道對飲一醉,哈哈哈!”
楊戩自然連聲答應,還解釋了句:“晚輩這只是一具化身在此地,真身有些脫不開身,望前輩勿要介意。”
“無恙,無恙。”
鎮元子引着,楊戩又與其他幾位大修見禮,倒是頗爲融洽。
除卻鎮元子之外,其他幾位楊戩都沒聽過他們的名諱,但這幾位大能身上流轉出的道韻,讓楊戩都是心中折服。
洪荒其實有諸多這般高手,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便如收徒前的玉鼎真人那般。
楊戩不知不覺已經能與這些人物相交,卻也是對楊戩實力變相的認可。
總算,這羣最小都十幾元會的前輩高人們,有些試探性的將目光落在了黑靈初祁的鬼面具上。
鎮元子輕嘆了聲,目光中帶着少許回憶與滄桑,沉聲道:“初祁,與貧道都不認了嗎?”
黑靈主的身體顫了下,將頭別了過去,避開了鎮元子的視線。
“我非初祁,她已死了無數歲月。”
“唉……”鎮元子悵然不已,卻只是擺擺手,並未再多說什麼。
軒轅黃帝在一旁笑道:“不如進洞說吧,這般也非待客之道。楊小友,我給你備了一壺好酒,不如前去同飲一番?”
“好,我剛好有事要問前輩。”
楊戩點頭答應了下來,他往前走,卻被黑靈主擡手抓住了胳膊。
那細嫩的手指抓的楊戩這具化身差點散架,楊戩扭頭看了她一眼,在她目光中讀出了少許彷徨與惱怒,似乎在氣憤楊戩竟甩下她一人。
“前輩,看來只能稍後了,”楊戩對軒轅黃帝拱拱手,歉然的道了句。
軒轅黃帝一副他相當理解的慈愛表情,在楊戩身上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嘛……
“晚輩想求見燧皇。”
伏羲道:“隨我來吧,遂皇已等候初祁公主多時,請。”
按輩分來說,若不論前世,小黑尚在伏羲之前,五帝都只是她的晚輩,還是隔了許多代的那種。
其他上古而來的修士,根本與三皇五帝無法論輩分;而初祁曾是上古人族最大一部族的公主,地位尊貴,按禮數他們不得不外出相迎。
至於鎮元子與其他幾位大能,純屬過來湊熱鬧的,想見見上古時的人族公主罷了。
入了火雲洞,黑靈主依然亦步亦趨的跟在楊戩身後,楊戩這具化身的胳膊當真是快被黑靈主給捏碎了。
到了熟悉的洞內岔口,各位前輩高人止步,示意兩人獨自去最邊緣的岔路。
能明顯感覺出黑靈主眼神的細微變化,她的心境縱然堅如磐石,此時也有了小小的溼潤。
這條岔路出奇的有些長,一直向下,各處長滿青苔,有不滅的靈火在各處飄動。
燧人氏,三皇之中唯一一個純粹人族出身的天皇,也是帶人族從巫妖大戰的殘骸中慢慢站起來的人族先賢。
世人如今流傳的,大多都是燧人取火的典故。
火,開蒙之源,文明之始。
燧人取火,其實也是在暗指燧人氏在人族大興之路上所發揮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楊戩心中流轉着這些念頭,前方出現了少許火光,一扇石門就在前方靜靜的豎着。
兩人剛停下步伐,裡面就傳來了一聲有些蒼老的呼喊。
“進來吧。”
楊戩皺眉不已,因爲他在這聲呼喊中聽出了虛弱無力,聽出了垂垂暮已,還有幾分被壓抑的激動。
而且,石門紋絲不動,似乎是要他們去推。
“晚輩楊戩……冒犯了。”
楊戩向前兩步,擡手抵在石門之上,只是稍微發力,石門便緩緩打開。
陰暗的石洞,滴答的水聲,一束光自遙遠的上方照下,將石洞最中央的石臺照亮。
石臺上,一個幾乎只剩皮包骨頭的老者盤腿坐在那,身體被數十道黑色鐵鏈洞穿,鐵鏈延伸到石洞各處,鑽入了一股股玄色氣息中消失不見。
“啊——”
黑靈主突然一聲低吼,甩開楊戩就衝進了洞中,兩把璀璨的亮光閃過,直接斬在那一根根鐵鏈之上。
但無用,這些鐵鏈彷彿無形之物,黑靈主的彎刀能輕易將鐵鏈斬斷,但鐵鏈又會轉眼閉合。
“爲什麼!”
“爲什麼!”
黑靈主仿若一隻失控的野獸般,手中的彎刀不斷斬下,整個石洞轉眼都被她快速閃爍的殘影充滿。
無用,皆無用,這些鐵鏈被斬斷後便會迅速拼合。
那兩把彎刀是太素時代的聖人法器,黑靈主的修爲在準聖中算是頂尖的存在,可依然,對這些鐵鏈無可奈何。
這鐵鏈出自誰的手筆自然昭然若揭——道祖潛鴻。
楊戩攥着拳注視着這一幕,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怒火,但他很快注意到,每次小黑的彎刀砍下,那枯瘦的身影就會輕顫一次,忍受着極大的苦痛。
只是這位似乎行將就木的老者依然露出少許笑意,目光追隨着小黑的身影,帶着幾分慈愛。
“夠了!停下!”
楊戩直接前衝,冒着化身被黑靈主劈散的風險,憑他與黑靈主切磋鬥法一兩百年的經驗,輕易抓住了黑靈主的肩膀。
黑靈主扭頭瞪着楊戩,那雙眼眸泛着血色。
“他受不住你這般!冷靜點想辦法!”
楊戩一嗓子總算讓黑靈主眼中的血光漸漸退卻,但她卻雙眼泛起血絲,蹲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般高絕的高手,一個攻城命令便能讓無數混沌靈族去拼命的混沌海一方霸主,此時竟無助的哭了出來。
“唉,”那枯瘦的老者也泛着眼淚,不斷嘆息着,但臉上卻露着慈祥的笑意。
“初祁……過來讓三叔看看……”老者念着那句‘三叔’,也禁不住有兩行濁淚,“活着就好,你還活着就好,不哭……不哭……”
初祁不斷低吼着,像是一頭受傷的兇獸,在苦苦掙扎。
楊戩仰頭看着石洞洞頂,負手背過身去,當真不忍見兩個真正的強者,仿若凡人一般這般痛哭。
過了不知多久,應當有五六日的光景。
黑靈主的哭聲漸漸停下了,跪在石臺上,想伸手去觸碰遂皇,卻只能不斷顫抖。
黑靈主咬牙道:“我該如何救你脫困?”
“三叔沒事,”遂皇笑中雖有些虛弱,但依然灑脫,“總歸是死不了的,在這裡住的也習慣了。你不要多耗費心神在我身上。比起如今的人族盛世,三叔這般又算得了什麼?咱們總算熬過來了。”
黑靈主咬牙罵道:“他們憑什麼!是誰?我去找他們討個公道!”
“不可,也不必了,”遂皇依然在笑,只是笑中多有唏噓,“將我囚於此地之人,已被那邊這位小友親手斬殺了。”
“楊戩?”黑靈主有些錯愕,眼中又帶着少許希望,轉身看着楊戩,“快救我三叔,今後我什麼都聽你的,絕不再與你有半點違抗!”
楊戩轉過身,眼中帶着少許歉然,“我此時還做不到,道祖是大道聖人,兼以天道本源將遂皇前輩囚禁於此。除非,我有一日能越過潛鴻的修爲。”
“莫要騙我!你能殺那人,爲何不能!”
“我殺道祖,是有三清師祖與道祖大戰,更有一奇人招來上千混沌鍾將道祖鎮壓,而我還借太極圖、混沌鍾、盤古幡之力,以玄功道韻凝出開天斧……”
楊戩如實道來,黑靈主跌坐在那,隔着鬼面具依然能見她的黯然神傷。
“沒事,不要擔心三叔,”遂皇依然在溫聲安慰着她,“三叔能見到你,這輩子沒什麼憾事了。”
啪。
石洞角落突然傳來了響指聲,楊戩與黑靈主同時警惕了起來,目光與神識同時鎖定在了那處角落走出的人影中。
楊戩看了一眼就沒了多少戒備,但黑靈主卻如臨大敵一般,越是看不透,越是有些警惕。
“你怎麼在這?”楊戩淡定的問了句。
“來見見的上古人族公主,”來人輕笑了聲,摘下斗篷,露出了那張讓人無法留下太多印象的面龐。
楊戩嘴角抽動了下,“你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若這洪荒此時有能救遂皇脫困之人,應當也就是你了……對了小黑,這位就是招來上千口混沌鍾鎮壓道祖的那位奇人,天炎道子。”
小黑目光之中頓時滿是狐疑,但也多了些希望。
天炎道子輕輕搖頭,“每次來找你,都是要提醒你一事,不然我也不必現身。你何時才能百思而無遺策,我也就能少費點心了。”
楊戩頓時一陣皺眉,“何事?”
“我說的這個消息,你怕是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