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外,無垠虛空邊緣之地,一艘艘巨大的兇獸戰艦漂浮在各處,周圍則是數不清的靈族大軍。
黑靈國援軍的最前鋒,已經在此地駐守數百年。
順着大軍朝混沌海之內尋去,依大羅金仙的腳程飛過大半日,便可見一艘萬里長的鴻蒙仙艦,這仙艦自然也是兇獸模樣,其內又用了芥子乾坤之神通,當真像是一處小千世界。
這般仙艦其實還有十餘艘,分佈在各處,每處都是相同的佈置,其內的靈族高手數量也相差無幾。
不同的是,這艘仙艦纔是真正的‘核心’之所在,只因敖心珂就藏身於此。
藏?
確實是藏,敖心珂隱蔽自身行蹤,指揮各處戰陣都是通過被控制了靈核的靈族高手四處走動傳達訊息,任何非她直接掌控的靈族高手盡不知她下落。
這般小心翼翼,卻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動。
不過,孔宣若要見她,還是能輕鬆的尋到的,對於孔宣、初祁等黑靈國元老,敖心珂自然也是十分信任。
楊戩進入混沌鍾內修行的第三個年頭,洪荒風平浪靜,黑靈國做出的種種佈置都順利實行,北海各處進駐的天兵天將也已經達到了兵力佈置的極限。
崑崙山中的仙會尚未散去,幾位聖人接連現身講道,洪荒衆修受益匪淺,一個個都在閉關修行。
那血盟石碑之上又多了數萬個姓名,但凡能上此碑者,盡皆不是無名小修。
太清聖人老子親自開口,言明大劫將會在十多年後降臨,三界衆修士空前團結,不少散修自發朝着五部洲之地靠攏。
現如今,誰都不知道幽冥澗之下到底是哪般情形,但無論從幽冥澗中走出多少強敵,洪荒除了殊死一搏,別無他法。
這般大劫的壓力着實太過巨大,以至於現如今正在進行的西遊劫難,都被許多大修看的輕了些。
但該走的西遊路還是在走着,師徒四人已經結伴前行,一路走的不太容易,那御弟哥哥也被女妖精捉去了幾次,每次雖然都坐懷不亂,讓暗中看戲的大修們暗道可惜。
相比天地大劫,西遊這般佛門算計出的劫難,格局、因果,都顯得太小家子氣了些。
甚至,孫悟空自從踏上修行之路後,一改五百年前那桀驁不馴之脾性,也讓不少人暗道可惜。
一般而言,心性一旦被影響,自身潛力便會大打折扣。
戴上金箍,受制於緊箍咒,齊天大聖已經化作了西行的行者,似乎真的在去體會那什麼佛心……
這種事,佛門自然歡喜,佛門之外的修士,也就稍感惋惜,卻也不會站出來指責佛門如何如何。
除了當年的菩提祖師,誰又有這般名義,爲孫悟空去指責佛門?
可惜當年的菩提祖師此時只能顧及自身修行,在混沌鍾之內‘度日如年’,暫時無暇照看這靈猴。
……
天外,臨近五部洲之地的混沌海中,敖心珂所在兇獸仙艦。
艦內有數百座仙山漂浮,構成一方大陣,各處仙山之上都有靈族高手進駐,此時都在戮力修行,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大陣角落,一處不起眼的仙山山巔,風景正美的仙亭中,兩個女子面對面而坐,查閱桌上不時出現的玉碟。
石桌上刻畫着挪移陣法,玉碟自各處而來,也從這陣法被送往各處。
這兩名女子都生的俏美,左邊那位面容秀麗、體態婀娜,眉目間帶着少許威嚴,那雙明眸只對一人柔情似水,自然就是楊戩的得力賢內助,楊府後院的大夫人,萬知公主敖心珂。
她對坐的那位女子,本是生的極美,身形纖秀,也是無可挑剔,可偏偏因修行魔功,俏臉上帶着幾道青紋……這自然就是黑靈國國主初祁了。
她們兩個大多數時間都是一言不發的處置各方事務,偶爾閒下來了,便會閒談幾句,可所說言語,也大多是圍繞大劫與黑靈國事務,極少提及旁事。
忽而,一道五彩流光自天邊而來,落在亭內,周遭藏身的那些靈族高手並未現身阻攔。
五彩流光,除了孔宣之外,也少有人會這般‘風騷了’。
孔宣手中捏着一枚玉符,笑吟吟的說着:“心珂,這裡有你一封家書,被我在虛空邊緣截下了。”
“哦?”敖心珂笑道,“你如何知道這是我家書?”
“那自然是我偷瞧過了,”孔宣自得的一笑,將玉符扔了過來,看敖心珂那般期待的表情,又忍不住提前破了盆冷水,“是龍宮給你的,並非是你那位夫君。”
果然,敖心珂笑容收斂,面色鄭重的接過玉符查看。
不多時,她輕輕一嘆,將玉符放在一旁,側身扶着額頭,面色有些爲難。
“怎了?”初祁在旁問了句。
“龍宮仙宴,想讓我回去一趟,”敖心珂抿了抿嘴角,“還是龍母親筆書信,我卻是有些不能拒絕。”
“那就去咯,又不是什麼大事,”孔宣不以爲意的回了句,“大不了我跟初祁帶上一羣高手爲你護送,也嚇嚇這些自以爲是的老龍。”
“我不可亂動,”敖心珂輕輕搖頭,目光中的爲難漸漸退卻,顯然是已經有了主意。
初祁道:“此時離着大劫少說還有十年,倒也不必這般小心。”
“不可不小心,”敖心珂一句話就讓身旁兩人啞口無言。
她道:“夫君如今身負洪荒安危之重責,黑靈國此時也是抵抗那些強敵的中堅戰力,若我被旁人算計,夫君定然分心,黑靈國一應事務也將有損。我能爲夫君做的本就不多,就莫給他添亂了。”
言說中,她已將玉符內的信件抹去,寫入了回信,託付於孔宣,去混沌邊緣之處再放走玉符。
“你可當真小心。”
孔宣搖頭讚歎了一聲,一旁的初祁卻低頭思索了一陣。
敖心珂站起身走動了幾步,靠在仙亭的石柱旁,對着遠處的雲霧出神了一陣。
“我們能替夫君做的本就不多。”
“那是你夫君,又不是我的,”孔宣輕哼了一聲,“心珂,其實我也有些欽佩於你。若我是你,怕是當真無法看他左擁右抱,就算能忍,怕也不會像你這般還處處爲他着想。”
敖心珂柔聲道:“只期君語,不期君蠻,他心中有我便夠了。”
“當真是服了你。”
孔宣翻翻白眼,轉身化作五色流光,很快就消失在此地大陣之中。
她走後,敖心珂終歸也忍不住輕嘆了一聲,一旁的初祁見狀輕笑了生。
石桌上的挪移陣法再次閃爍光亮,又有幾枚玉碟被送至此處,敖心珂收斂心事,轉身回了自己座位,與初祁一同,繼續忙碌着黑靈國諸多軍務。
與此地情形相似的,卻是天庭凌霄寶殿。
此時的凌霄寶殿沒有平日裡聚集的衆仙家、衆正神,只有領軍的元帥與朝天閣的供奉,在那忙碌。
玉帝高居寶座之上,與敖心珂和初祁事必躬親的模樣不同,玉帝只是在大事上輕輕點個頭,就算履行了天道賦予的職責。
羣策羣力,三界各處一時間都是欣欣向榮之景象。
而這些,在不少大修眼中,便如同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一般,着實不算什麼好事……
此時天地間的一雙雙眼睛都盯緊了北海之地,卻無人能注意到東海之濱的花果山中正釀造的殺戮之事。
一股莫名的大陣將此地包裹,幾隻兇狠的妖獸‘誤闖此地’,不過短短一二個時辰,就將花果山之上的猴屬殺的片甲不留。
而這一切,除卻幾隻僥倖活下來的老猴之外,旁人幾乎無人知曉。
……
混沌鍾內,萬條道則匯聚之地。
楊戩靜靜的坐在那,眼皮輕輕晃動,身周氣息則在緩緩上揚。
外面雖然剛過數年,他卻在此地悟道已過了千年!
此時氣息上揚,莫非是要玄功大成?
天炎道子的神識剛從混沌鍾外探來,楊戩面色突然變得如同滴血伴通紅,猛地睜眼,對着一側噴了口鮮血。
那原本緩緩增長的氣息,此時也驟然掉落,落回了原本的境界。
“這條路也不行嗎?”
楊戩面容止不住的流露着少許失望,但他很快就再次振作精神,強迫自己全身心投入了八九玄功的修行之中。
感悟,他如今要的就是一場感悟。
若靈光是一口水井,修士最初修行時,井水差不多能隨時溢出;但隨着修士不斷修行,井越來越深,其內的井水卻越來越淺,等再也打不上水來時,就卡到了瓶頸。
顯然,楊戩現如今也遇到了瓶頸。
“不急,現在還有不少時間,”楊戩緩緩吐了口氣,再次轉換打坐的姿勢,讓五心朝天,神眼閉合。
至強者……
西遊……
道心也是一時無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