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黑越的這種判斷未必準確。
而判斷失誤的結果,怕是會團滅。
但黑越可不這麼想。
更別說,之所以會決定與野鬼會那一戰,正是聽了這小子的分析。
事後想想,誰說非要和野鬼會開戰的,那固然是功勞,可若只是回報野鬼會的舉動,應該也算得上是功勞了。
可想而知,黑越當時雖也對張靜濤的爆發殺敵很激動,想到功勞到手了,甚至很和顏悅色,但事後卻是很不爽的。
爲此,在黑越開的軍事議會中,張靜濤都是被孤立的。
這一點,就是張靜濤的副官夜叉都察覺到了,並且看得出,夜叉很爲他難過。
而夜叉那小偷小摸的習慣,則已經改掉了。
方法很簡單,在來東楚迴廊的一個月中,張靜濤教了他一些竹藝,夜叉上手很快,作出來的東西得到了女人的青睞,讓他有了成就感,於是,他把精力放在了竹藝上。
夜叉會改變得如此之大,是張靜濤一眼看出了這個洪荒中的‘紈絝’,不過是做什麼都沒成就感而已,只有偷東西才讓他了那麼一點點的成就感,可這,哪裡比得上那些女人真正喜歡他作出來的東西,甚至還向他預定?
就聽夜叉道:“大人,怕是我們可以度一下假,就回去了。”
張靜濤卻明知故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夜叉道:“看似我們被孤立了呢。”
張靜濤微笑:“孤立好啊,至少很多內鬥,通常不會落到孤立者的身上。”
夜叉道:“也是,還有另一些好處,就是可以讓我們細細觀察黑越手下的關係,甚至大至北越軍中的各個將領之間的關係。”
張靜濤欣然點頭道:“是的。”
夜叉輕笑:“還有,我看這種孤立似乎也帶着一絲妒忌,至少很多武師軍官大概都是這麼看的,大人實在是太清雅出衆,英武傲然了。”
張靜濤勾起了一點嘴角,道:“是麼。”
夜叉道:“是的,就如此刻,又輪到大人發言了呢,要說說對敵我雙方強弱以及如何應對的分析,但我看,誰都不會贊同大人的發言的,不管大人說的是什麼。”
的確,輪到張靜濤發言了,事實上他開會都有點心不在焉,夜叉正是作爲副官,在提醒他。
張靜濤便人直起了,看着黑越,說道:“黑越大人,飛石的數量比之部落武師來說,我們稍嫌不足,即便我們的近戰武器能補足這一缺陷,但是,我們仍應該謹慎一點,畢竟我們的續戰能力較弱……”
然而這話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越打斷:“我不需要理由,這就是你的應對嗎?懦弱!伏夕小子,我需要衝鋒,衝鋒,再衝鋒!連仗都打不到的話,飛石再多也沒用!”
張靜濤只能閉嘴。
“大人,我看若進攻,我們應該這麼進攻。”副官葉紋微微一笑,立即接上。
接着說了一通計劃。
黑越連連稱讚。
繼而副官鷹目也道:“還可以走竹林一線……”指着那圖紙,也是一通說。
而那簡易的地圖,正是取自於張靜濤在百越集市畫的導購圖。
半年來,聯盟武士就領會了這種方法,派出偵察隊也好,憑着腦袋中的記憶也好,當真畫出了好多地圖,這些地圖固然簡單,而且完全說不上準確,但有大致地形,的確已然可用。
而這二人的分析,可並非因不贊同張靜濤的觀點,就在胡扯的,相反,分析得都十分有道理,甚至這二個計劃都未必不可用。
至於二人的地位?
葉紋和鷹目,與夜露是平起平坐的,爲此,和代替了夜露的張靜濤是平等的。
能統領張靜濤的黑越,則和海崖的地位是差不多的,只是看上去海崖這個帶着二百武士叛出白骨族的海族人,被藍族接收後,似乎更受飛熊的重視。
的確,藍族混得還真不錯呢,不像野鬼會,如今有些人人喊打的意味,但野鬼會並不是很在乎,畢竟他們的勢力是延伸到了三楚的。
張靜濤邊聽着鷹目的分析,邊這麼想着。
“好,好,好,若要戰鬥,這些都是很不錯的想法。”
鷹目分析完之後,黑越大爲讚賞。
又對張靜濤道:“準武師小子,好好學學,這裡是你歷練的好地方,這些才叫作戰鬥計劃,而不是分析我們是否很弱,我們再弱,也有強大的地方,我們可以用這份強大去攻擊敵人。”
說完,黑越起身,大步離開了。
而聯盟軍隊,已然有了一定的軍紀軍風,比如將領離開,其餘人要挺立目送。
雖不用敲胸口或展臂之類,卻已然可以看到清晰的等級鴻溝。
張靜濤亦是挺身肅立,英姿颯爽目送黑越離開。
直到黑越離開了會議場地,張靜濤才鬆了口氣,想了想聯盟中的行事作風,纔不由有點嗤之以鼻。
又由於他並不覺得什麼情緒都要壓在心裡就很好,便對夜叉說:“夜叉,真想不到啊,這年頭已然有了官僚作風了,這麼下去,會讓機構看似等級森嚴,次序井然,實則效率卻很低下的。”
夜叉很聰明,雖不知張靜濤說的這年頭是什麼意思,但後面的話基本聽懂了,微笑道:“總比一盤散沙還是要好一些的,至少,對方那些南方部落的人怕是也差不多。”
張靜濤一愣,道:“也是,對方大約也是同樣的情況,雖是野人,似乎本該一盤散沙,實則,這些部落別的本事沒有,玩爭權奪利卻已經玩了幾十億年了。”
夜叉連忙問什麼叫幾十億年了。
張靜濤只能一通解釋。
夜叉道:“都要象大人您這樣就好了,能仔細聽我的想法甚至問題,甚至即便我說了不對的話,你也會考慮其中的得失,能聽下言,亦是不官僚的一部分吧?”
卻是張靜濤雖是準武師,但畢竟代替的是夜露那貓武師的軍銜,爲此算得上是大人了,而且在夜叉的心目中都覺得張靜濤絕對是當得起將領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