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沙漠中各種嘹嘈的聲音又開始響起,那細細碎碎的沙漠衆聲,彷彿是爲昨夜死去的戰士做着道場,用大自然的凡靈秘語,超渡衆生。
今天的沙漠,由於血的灌溉,變得粘粘稠稠,望着那血泊中橫七豎八的屍體,就像早晨天空中,一朵朵燃燒着生命的火燒雲。
血泊邊上,胡源的眼中佈滿了血絲,昨天夜裡的大戰對於他來說非常地兇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敗的,他的死亡人數最起碼在三萬以上,可他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一個。
死了自己那麼多人,卻不知自己的人是怎麼死的,這讓他非常地驚恐,他不得不考慮那個叫舞娘的女人說的話,心想難道黑白族真的有那女人所說的七支軍隊,而且還有能鑽進沙子裡面埋伏的沙兵嗎?
難道,她說能像捏死螞蟻一樣地捏死自己的軍隊,所言並不虛妄?
難道百無一敗的埃及王,這一次卻要輸在進擊黑白族的行程路上?
那把被人羣踩碎的熱瓦甫琴,還停留在原來的地方,但染上了昨夜戰士的血污,被沙漠的強光照着,反射出暗紅色的光芒。
他的兒子們騎着馬和駱駝,相縷向他走了過來。
他的大兒子胡大說:“父親,被塌陷的沙漠埋掉的有兩萬人,被踩死的更多,如今,我們只剩下不到兩萬人了。”
胡源點了點頭,這與他的估算相差不大,他朝着自己的大兒子胡大問:“他們那邊呢?死了多少人?”
“他們……”胡大語滯了一會兒,垂下頭道,“敵軍之中,沒有看到任何一具屍體。”
胡大當然要語滯,自己這邊七萬軍隊,死了五萬餘人,對方卻是一個死的戰士都沒有,這樣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胡源的軍隊身上,他怎麼能不語滯?
胡源聽着胡大的反饋,氣了咬了咬牙,眼中紅光灼燒道:“對方沒死一人,那我們的人,爲何而死?”
胡大回答道:“造成死亡的最根本原因應該是人心的渙散,除此之外,就是對方的陰謀設計。”
胡源問:“什麼陰謀設計?”
胡大詳細回答道:“對方早就挖空了這片沙漠,少量人途經沙漠沒事,但大部隊進入沙漠內,便會造成沙漠塌陷,我看到塌陷的沙漠中有許多樹樁尖刺,不少戰士都被樹樁刺穿了身體,所以才發出昨晚上的慘叫聲,隊伍受了驚,慌亂之中,就被踩死了許多,不知道沙子裡面是否真有那舞娘所說的沙兵,但陷阱肯定是早就已經挖好了的。”
胡大至此都沒有否認舞娘所說的坑裡面藏有沙兵的恐嚇之詞,因爲昨天的死亡太詭異了,那麼大的死亡量,讓他也始終疑神疑鬼着,不敢相信真是普通凡靈之力,讓他們死傷那麼慘重。
胡源也早已經被如此慘重的傷亡量嗆到悲觀,他朝着他的大兒子道:“我知道了,不管怎樣,我們也不能再冒然前行,吩咐下去,就地紮營,等待命令。”
胡源的決定舞娘早已經猜中,舞娘說過,胡源會因爲自己兵將的大量傷亡而被震懾住不敢再盲目向前,如今胡源果然選擇了就地紮營,而沒再敢像昨日一樣,驍勇挺進。
此戰失利,乃是徹底的完敗,胡源已經很是喪氣和無語了,他的小兒子胡霜卻又不合時宜地騎着駱駝走過來,朝着他說道:“父親,我們回去吧,我害怕,我們打不過黑白族的,我們就此回去,以後別再打仗了,行嗎?”
胡源看着這個怯懦的孩子,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惱怒,他甩出駝鞭,一把將孩子從駱駝上拽了下來。
這孩子是胡源以前最喜愛的孩子,這孩子心地善良,本不像胡源,但胡源卻非要說以後長大了,這孩子會像他,這樣心愛的孩子,胡源以前捨不得打,但是這一次,胡源卻不知怎麼地,見着這孩子就來火。
用駝鞭把孩子捲到地上後,他開始繼續用駝鞭狠狠地抽打,他的鞭子抽打在胡霜的臉上,胡霜的臉上很快就印出了六七道血印。
胡源其他的兒子們看到了,趕緊下來勸住,叫父親不要打了,可是胡源卻並不解氣,誰敢靠近胡源,他便朝着那個膽敢靠近的兒子也一起打。
他這是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昨夜敗在了一個女人的手裡,他今天於是對自己的孩子大打出手,他不像個男人,可他這種粗暴的樣子,卻又恰恰是世間男人的樣子。
胡源被打,抱着頭顱保護着自己的面部,口中依舊倔強地說着:“父親,你打我也沒有用,我們回去吧,我們打不過黑白族的,我已經感覺到了,若不如去,我們所有人都回不去了,您本就不該聽從鬼魂的話,害與您同爲一類的生靈,父親以後別再打仗了,我要回去……”
這胡源口齒伶俐,也難怪胡源會喜歡他,可此刻的伶俐,在胡源的耳裡,卻變成了刺耳的毒藥,胡源手中的皮鞭遠程鞭打得不過癮,於是又躍下駝背,跑到地上,將胡源摁在地上打。
什麼所謂的最愛這個兒子,什麼這個兒子以後長大了會像他,什麼父子親近,在此一幕的展現中,卻全都是騙人的。
胡霜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周圍的兒子們看得皺眉不已,身爲大兒子的胡大則是在駱駝上轉過身去,遙望向遠處的風景,就像是要通過轉頭的動作,轉移到心中的煩悶。
而也就是在他轉頭的時候,他猛地看見在不遠處的沙漠中朝他這邊走來的一隊人馬,那隊人馬不知道是誰,但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肯定有其目的。
胡大靈機一動,在駱駝上朝着胡大立即叫道:“父親,你看那邊有一個駝隊正在朝我們這邊而來,他們的方向也是黑白族,不知道是什麼人。”
胡大之所以這麼急切地呼叫父親,是因爲他實在不忍心再看見自己的弟弟胡霜被父親這麼兇狠地揍了,他知道此刻戰事要緊,只有出現了任何有關黑白族的事情,父親的怒火,才能從胡源的身上轉移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