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犍一驚而起,吃驚地望着那被提入大殿的十二顆人頭,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半晌才問道:“他什麼時候送來的?”
“剛送來不久,丘富說軒轅走的時候身上受了傷。”一名劍手道。
“讓丘富進來。”丘犍道。
丘富是一個極爲精壯的漢子,是負責崗哨的一名小頭目,紫赯色的臉上,配着濃濃的鬍子楂,看上去極爲粗獷。
“軒轅將這些人頭交給你了?”丘犍問道。
丘富望了那堆人頭一眼,道:“軒轅說這是獻給青丘國的禮物,也是代表他和他的數百龍族戰士向我們表示歉意和謝意。”
“他還說了些什麼?”鬥長老也問道。
“對了,他說希望將來再見之時,能以朋友和戰友的身份一起去對付共同的敵人。”丘富想了想道。
“他是不是走的時候受傷了?”丘犍望着那十二顆人頭,心中有些駭然,他當然認識這十二個人。在長期與花蟆人交手的過程中,他對花蟆人的高手也知之甚多,只憑這十二人臉上的七彩疙瘩便可知這些人全是花蟆人的一流好手。這十二個人無一不是花蟆族的殺手精英,雖比不上吸血鬼,但也不會相差太遠。軒轅竟能以一己之力搏殺這十二名高手,實在是讓他有些心驚,何況當時在場的也許還不止這十二個人,抑或……丘犍無法想象那是怎樣一種場面。
“是的,他走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背上仍在淌血,胸口處也有兩個掌印,我想他受的傷應該不輕。”丘富心中也生出深深的敬意,對這樣一個勇敢而強悍的對手生出敬意。
丘犍剎那間對軒轅的恨意盡去,反而似乎有些瞭解軒轅這個人了。但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龍族戰士這個名稱,也或許是新起的一股力量。不過,他不僅是對軒轅起了好感,而且對那羣未曾謀面的龍族戰士也生出了好感。
“首領,我們要不要派人去保護他們的安全?”一名劍手試探性地問道。
“不必,他是一個很自信的人,我相信他也有能力應付沼澤之中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鬥長老似乎對軒轅極爲了解,肯定地道。
衆人不由得全都爲之訝然,似乎還是第一次認識鬥長老一般。
軒轅傷得的確不輕,不過,對於沼澤之中的生存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皆因少了花蟆人的追殺。
花蟆人的損失更大,也許是真的嚐到了軒轅的可怕,也終爲追殺軒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僅是吸血鬼的死,而是因爲軒轅竟在他們毫未覺察之時殺入了營地,於是花蟆營地之中平添了十二具無頭之屍,更添了二十多條孤魂野鬼,他們終於知道了軒轅野性的一面。
對於花蟆兇人,軒轅絕不會有半點憐惜,他只是不知道花蟆人的老巢在哪裡,否則他早就去找對方的晦氣了: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爲之戰慄。
軒轅做到了這一點,他的形象幾乎已經深深地烙在花蟆兇人的心頭——霸殺、兇狠、無情、冷酷。
這是一個反面的形象,的確,在這個充滿死亡殺機的世界中,生存的條件便是武力。
這一役,花蟆人死傷了數十名好手,當然包括被青丘人所殺的在內。這種傷亡使得花蟆人無力去追殺軒轅,因爲他們所剩的高手只能用來對付青丘國的進攻,唯一遺憾的卻是讓軒轅輕鬆地殺出重圍,還帶走了十二顆腦袋。
此時花蟆人中已有人開始後悔不該去惹軒轅這個煞星,許多人都在懷疑惹來軒轅這樣的一個對手是對還是錯。不過,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軒轅已成爲花蟆人的頭號大敵!
軒轅的傷勢用了四天才恢復,這其實已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能夠用四天的時間恢復過來也算是很值得慶幸了。若非軒轅的體質特異,只怕已經死了許多次了。
軒轅第一次領略到花蟆人那歹毒掌勁的可怕,便是軒轅這百毒不侵的軀體,居然也爛下了一層皮。如果是其他人,軒轅還真不敢想象,也許正是因爲花蟆人對自己的毒掌太過自信,才並沒有派人來追殺,否則以軒轅這四天的狀況,實在是無力作出太強烈的反抗,那麼後果將難以想象。
沼澤其實也並沒有想象的那般可怖,只要處處小心,便會使危險減小到最低程度。軒轅手中的這份地圖所指示的路線顯然是經過前人摸索所得出的,在這一路上的自然危機並不多,就算有,這些危機的大概位置也標得很清楚。每到一個面臨危機出現的地方,兩人便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也就有驚無險地闖了過去。
在沼澤中,軒轅發現了巨大的毒蜂和一片毒蠍生長的死亡之地,這裡的毒蠍之多之大更是超出了軒轅的想象,所幸軒轅那雙皮靴經地蠍族蠍王用特殊藥物浸泡過,毒蠍聞到氣息便四散而開,並不敢糾纏。而這一路上,更是處處可見到白森森的骨頭,有人骨,有獸骨,也有鳥禽之骨,而這些骨頭便似乎是一種危險的路標。有白骨之處便有異常的危險存在。
在許多白骨身邊都有兵刃,也可看出這些生前極可能是人,最讓軒轅稱奇的卻是一人一獸兩骨相對而坐。
獸骨之巨大讓軒轅暗暗吃驚,但他卻看不出是什麼獸。在獸骨那近三丈的骨架裡,有一柄利劍,而且有兩根骨頭斷裂的痕跡。而那人前胸肋骨有三根斷裂,很容易便讓人想象到當年人獸大戰的驚險場面,而後人獸同歸於盡的慘局。
這四天之中,軒轅和跂燕還發現了另一種讓人噁心的東西——螞蟥。
那是一種極爲特別的螞蟥,比之水蛭更粗、更長,漆黑的身子便像是淤泥一般,若非幾條吸飽了鳥血變得通體發紅、粗如拇指、長達半尺的螞蟥被軒轅發現,只怕軒轅和跂燕也將成爲這數不盡的“吸血鬼”的獵物。
當兩人看到一條條粗大而滑膩的螞蟥糾纏於一起,在淤泥之中蠕動的時候,軒轅和跂燕全都吐了,而他們所吐出的殘渣也很快被這些螞蟥吸得一滴不剩。
軒轅和跂燕爲此好些天心情都未曾好轉,雖然他們很及時地調整了路線,但兩人只怕永遠都無法忘掉那種噁心的場面。
跂燕對軒轅的傷勢照顧得體貼入微,但似乎並不很理解軒轅這樣做的動機。
兩人在這沼澤中生存似乎也並不是很單調,至少互相有個伴,使得這一路的行程增色不少。
軒轅離開青丘國後的第五天,終於看到了遠處起伏的山嶺和蒼翠的森林。
這種單調而驚險的旅程終於走到了盡頭,軒轅和跂燕都禁不住感動得跪了下來,將頭深深地埋入雙手之間,貼上冰涼的地面,以表示內心的歡喜。
“我們終於走到頭了!”跂燕激動不已地道。
“是的,我們走到盡頭了。”軒轅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一把抱緊跂燕,將之甩了兩圈才放下,歡喜地道。
跂燕竟落下了淚水,回頭望了一眼雜草叢生、一望無垠的沼澤,仍心有餘悸。
軒轅此刻才深切地明白,爲何人們會對這片沼澤如此畏懼,爲何會稱之爲死亡之界,事實上也是這樣。雖然此刻他已經順利地走了過來,但現一走出沼澤,那種放鬆的感覺,直讓他有種再世爲人之感。他知道,能夠走出沼澤多少有一些幸運的成分夾雜其中,因爲並非每個人都很幸運地擁有一張這樣的地圖。不僅僅如此,這一路之上也有許多險死還生的情節,若非幸運,只怕真的很難闖出這片死亡沼澤。
任何人走過一次這樣的沼澤,自然是不想再去走第二遍,也許,這並不是死亡的負擔,而是沒有能夠承受如此大的心理壓力的心態。這七天來,每一刻軒轅無不是繃緊神經,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去面對可能會發生的危險,連睡覺也不能安穩。沒有多少人能夠如此長時間地繃緊心神,幸虧有跂燕相伴,否則只怕連軒轅也要崩潰了,這需要無上的意志和毅力。
“前面走過去,應該便是君子國了!”跂燕將已經很亂的頭髮向後拂了一下,激動地道。
軒轅望了望跂燕那沾滿了泥漿的衣服,又望了望那髒兮兮的俏臉,不由得笑了起來。
跂燕也望着模樣差不多的軒轅笑了,笑得很真誠,這七日的苦難終於過去了。
“走,我們去找河水,好好地洗他個鴛鴦浴。”軒轅一摟跂燕的小蠻腰,不懷好意地道。
跂燕一怔,一時間羞得俏臉緋紅,掙開軒轅的魔爪,笑道:“我可沒有說要投降哦。”
“你不是已經投降了嗎?”軒轅故作驚訝地反問道。
“此一時非彼一時也!”跂燕不依不饒地道。
“我不管了,哪有這麼多計較,今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乖乖地過來吧,小寶貝!”軒轅似乎是已橫下了一條心,兇巴巴地道。
跂燕一聲嬌笑,並不依軒轅的話,轉身向那山嶺的方向奔去。
“哈,還想跑,看誰快!”軒轅心懷大開,尾隨跂燕身後緩步而追,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和愜意,像是在剎那間得到了新生,又回到了大自然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