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這是你個人的意見,還是聖女的意見?”軒轅依然問道。
“我的意見便是她的意見,這沒有什麼分別。”柳靜肯定地道。
“她的意見卻不是你的意見。”軒轅笑道。
“當然。”
“那你怎知她是如何想的?如果她根本就不喜歡我,而勉強讓兩個毫無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恐怕這世上是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了。”軒轅道。
“感情是慢慢培養起來的,這個不是問題。”柳靜似乎有些專橫。
“那就是說聖女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了?”軒轅問道。
“不錯,我並沒有跟她說,但這卻是由不得她的。”柳靜道。
軒轅更糊塗,如此說來,並不是那假聖女的主意了,可是這仍有些荒謬。
“我真不明白,如此好事,女王竟會選擇了我這樣一個外人,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若是君子國民衆有知,真不知道他們會怎樣想。”軒轅敷衍地道。
“這個不應該是你想的問題。”
“可是,我已經有了女人,這對你是不公平的。”軒轅突然道。
“拋棄她們,離開她們,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讓人去殺了她們!”柳靜果斷而冷酷地道。
軒轅竟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臉色變得極爲難看,注視着柳靜,聲音更是變得冷漠:“難道你不覺得這麼做太殘忍,也太自私了嗎?”
“這個時代本就是弱肉強食、強存劣汰的世界,而且愛本身就是自私的,一切的一切都合乎情理,順乎自然,何爲殘忍?何爲自私?人活着若是太注重細節的話,豈不是太累了嗎?”柳靜冷冷地逼視着軒轅,淡漠地道,同時身子又優雅地轉回自己的太椅上。
“說得好,但如果活在這個世上連一點人性和感情也不要的話,那這個人與獸又有何異?如果如女王所說,那軒轅選擇不答應你的條件。”
“你不考慮一下?”
“根本就沒有考慮的必要。”軒轅斷然道。
“如果你成爲新一代聖王,便有機會攀上劍道的另一高峰,更能修習御劍之術……”
“任何好處都不會對我有效,一個人若到了絕情絕義之境,他永遠都不會明白生命的意義,更不可能真正地達到武學的巔峰領悟最高深的境界!”軒轅肯定地道。
“呵……”柳靜不由笑了起來,像看一個極有趣的小丑一般望着軒轅,淡然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何爲武道,根本就無法觸摸武道的最高境界,竟敢大言不慚地妄下斷言,若非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定還當你是個瘋子在說癡話、傻話。而你在我面前妄談生命的意義,更是笑話,試問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頓了一頓,柳靜又接着道,“生命的意義是對無知和未知的事物無休止的追求,是對自身價值的一個開發和發揮的過程,我比你更清楚這些。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在我面前談生命的意義,你還是第一個以這種口吻教訓我的人!”
“我是沒有觸摸到武道的最高境界,也許我真的不明武道的真諦,但我卻知道,一切順乎自然,若是逆天而行,人永遠都無法真正地在這個世界勝天勝地。天意仁義,自然之神更是博愛無邊,這才衍生萬物,演化真知,使這個世界生機盎然。所謂的武本是自自然之中演化而來,若是去其根本,變其性質,就算你武功再高深莫測,終會不得天助而自取敗亡之道。真正的武學最高境界雖不是我所能觸摸的,但我卻知道,那是一種順乎天心、得助自然的武學,只有將我們自己完全融入天地、自然,納天地之浩然正氣,取天地日月之精華,奪天工造化之力,那時,我即是天地,天地即是我,試問誰可勝天?因此,只有順乎天意成之仁義方能得天之道,晉入武學最高之境!”軒轅正氣凜然地辯道,稍頓一會兒,又出言繼續道,“你所說生命的意義的確有理,但對無知和未知事物的追求並不是目的,也如你所說,這種追求本身就是對自己價值的開發和發揮,既然你知道重在過程,那麼,我們便必須享受這個過程。如果不去享受,人生何樂可言?正如一羣觀風賞景之人,他們去某山,有人一路匆匆行走,趕到某山卻大嘆風景不過如此,唏噓此行有虛;但有人一路走來一路欣賞,還未到某山便已感不虛此行,再上某山,亦無悔矣。生命亦是如此,一個無情無義之人只是生命的過客,生命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這一生只是在孤獨和寂寞中求索,當他終於找到終點之時,卻發現自己其實錯過了很多很多!”
軒轅的一席話只讓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但他的話中的確存在着一些難以辯駁的道理,而且很值得人深思。
“誰說天地有情?誰說自然博愛?你看那洪水猛獸,你看那弱肉強食無休無止的戰爭,天災,人禍,這個世界上處處充滿了險惡,處處充滿了死亡,這是天地的仁義,這是自然的博愛嗎?武學之道,由心而定,絕情絕義方能專其心志,不爲世情所牽,不爲俗事所絆,這纔是武道更上一層樓的最好方式。真是無知小輩!”柳靜冷笑道。
軒轅突然冷冷地笑了笑道:“我不覺得這之中有爭論的必要,因爲我已經放棄了獲得女王贈送薰華草的機會!”
“你不後悔?”柳靜又問道。
“我從不覺得有後悔的必要!”軒轅堅決地道。
“可是你想過拒絕的後果沒有?”
“生死有命,該來的總會來,我又何不坦然以對?但如果讓軒轅拿自己的靈魂和良心去換得苟且偷生,這做不到!”軒轅斷然道。
“很好,你過關了!”柳靜突然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使得軒轅驚愕得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還不謝謝女王,你已順利地成爲了新一代聖王!”柳靜身後的那名婢女突然提醒道。
這一句話更把軒轅給矇住了,而柳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證明那婢女所說的並非虛言。可是剛纔明明柳靜極爲反對他的意見,而此刻又突然轉變,實叫人摸不着頭腦。不過,軒轅畢竟是聰明人,立刻明白剛纔柳靜不過是在考驗他而已,而剛纔他的答話讓柳靜很是滿意,但這個結果確實使他有些手足無措,一時無法適應。
“你放心,沒有任何人敢反對你成爲君子國的聖王。”柳靜肯定地道。
“眼下君子國正是多事之秋,女王豈能爲這點小事而分神?何況,軒轅仍有一位朋友落入渠瘦人的手中,我必須救出她之後才能夠答覆女王的決定。”軒轅委婉地推拒道,他可不想因此事而失去柳洪這個強有力的支持。雖然,他若是答應柳靜的要求,便能夠得到柳靜的支持,但那時他將被夾在假聖女、柳洪之間難以做人,甚至還可能得罪跂通,而這三股實力任何一股都不好惹。而在君子國之中,這三股實力幾乎便代表了所有君子國的實力。而此刻柳靜定會因外敵而忙得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理他的瑣事。因此,他不想一開始便將自己送入一片絕地之中。
柳靜突然嘆了一口氣,擡頭向窗外定定地望了一眼,淡淡地道:“君子國不僅僅處於多事之秋,更是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惡劣環境中,甚至已經瀕臨絕境。”
“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吧?”軒轅駭然反問道,那兩個婢女卻只是靜靜地聽着。
柳靜一時未答,只是發出一聲淡淡的苦笑,而這一縷苦澀的笑意自然是無法逃過軒轅的眼睛。
“我不認爲這些外敵能夠動搖君子國的根本,以女王的武功加上君子國的高手,便是九黎族或是渠瘦人全部出動都不可能佔到便宜,女王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軒轅對柳靜誇大其詞的說法並不贊同。
柳靜神色間又露出了一絲傲意,悠然道:“對於這些人,我還根本未將之放在心上,但正如你剛纔所說,人無法勝天,自然無常,天要我君子國毀於一旦,這是天意。”
“女王何以如此說?”軒轅自然聽出了柳靜語氣之中的無奈,不由驚奇地問道。
“今天的天氣顯得異常悶熱,相信你也清楚地感覺到了,這是東山口將要毀滅的前兆。”柳靜深深地吸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
“怎會這樣?”
“明天會更熱,河水將會乾涸,樹木將會枯死,地面將會裂開,這一切已經不遠了,等到薰華草開花之時,這裡就是一片荒涼酷熱的死域,此乃不可違逆的命運,也是天意!”柳靜神情略帶一絲病態的傷感,使得那冷豔的容顏更多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溫柔。
軒轅不由得呆住了,他不明白這又與薰華草有何關係,的確,他也深切地感受到這天氣的炎熱。不過,他對炎熱並不是很在意,連火神祝融氏的烈火神功都未能對他造成損傷,何況是這天氣的變化?
“現在只不過是已經到了夏天而已,天氣熱起來是很正常的,女王何須如此擔心?也許過兩天,溫度便會降下去……”
“這並不是天氣的原因,這股熱力是來自地下。東山口本是一座火山,而薰華草便只是在火山噴發的前一天才會開花,因爲薰華草乃是天下至陰之物,它的存在可以鎮壓火山的爆發,將那無與倫比的熱力中和,但當熱力超過它們的負荷時,它們便會開花,然後朝生夕死。在地火噴發之時,它們便化爲灰燼,只餘種子無法毀去。在地火過去之後,它們就會再次重生。而且每一次地火的破壞力與薰華草所開的花成正比。四百八十多年前,薰華草曾開過八朵花,也是那一年,君子城夷爲平地,神族衆高手死傷無數,方圓百里人畜皆亡,植木化爲焦炭。而後每次薰華草開花都只有一兩朵而已,所以這四百多年來,雖然君子國每隔六十年有一次災難,但都不足以造成太大的損失,而這一次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災難。”柳靜傷感且憂心忡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