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犯煞
小吃店的店面不大,再加上靠牆兩邊擺着近米長的木方桌,中間僅留兩人並肩的過道。此時,大個子在前一人佔據了通道,兩個小年青緊跟其後。
打架這活,中學的時候沒少玩過,到了社會上慢慢生疏了,畢竟在商業上靠的是嘴巴和頭腦,但審時度勢仍少不弱,俗話說“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丁文放下揹簍,向前橫跨一步,將桑木蘭護在身後,迎着已近到身前的大個子臉部,驟然就是一拳。
卟的一聲悶響,血和鼻涕飛濺,那大個子向一邊歪倒,壓到了身旁一張桌,掃過桌面上的筷子、湯匙、醬碟散落在地,稀哩嘩啦響成一片,人卻也軟到了地上。
出其不意收到了效果,宜將剩勇追窮寇。丁文的確想發泄,上午被兩條狼追得快玩命,下午再受這幫人無端撩撥,正好拿他們出氣,又照準了那個罵桑木蘭的瘦個子,狠狠地甩去一巴掌。掌嘴,清脆的掌音響徹小店,瘦個子人象轉陀螺一樣轉了個圈,坐倒在地,嘴巴歪了、蒼白的臉上印出紅色的五指痕。
丁文經過了青木戒指透出的“涼氣活性”滋養後,耳靈目爽,手腳敏捷了些,力氣也粗了點,就算扛一頭牛也差不離。就在衆人睽睽之下,眨眼間放倒了倆人,一鼓作氣又踹了另外一人幾腳,卻因自己的馬步不穩,蹬蹬後退兩步,反坐到了揹簍上,若不是桑木蘭扶住,肯定向後摔倒出個洋相。
沙縣小吃店突然變得寂靜,光頭和他身邊兩個漢子看呆了,丁文這個看似清秀、文靜的人,卻是這麼兇、這麼狠,活脫脫地拼命三郎。
桑木蘭眼尖,看到大個子手捂臉,鮮血從指縫中溢流出來往下滴,不禁高聲尖叫,“啊......別打了,別打了!”
桑木蘭的柔弱,似乎激起這幫人的兇性,光頭目露兇光,指着丁文咧嘴喝道,“斷了他一手一腳,哼!”光頭身邊的兩個漢子已從身後抽出木棒,逼前一步;瘦個子兩人也立即滾爬起身,各摸到一把木椅和抓了把竹筷在手,卻顧不上大個子的傷勢了,踹開擋道的木桌,迅速地圍了過來。
小吃店本已夠擠了,這四個人橫着逼來,儼然是想堵住了店門口關門打人。丁文連忙起身,按住瘦個子踹來的方木桌,順勢拉來擋在身前,隔着尺寬的木桌冷視着對面光頭沉聲說,“藍子!你和漁澳所林警官林大哥去個電話,叫他帶人立刻趕到街尾沙縣小吃店。”
桑木蘭被喝得醒過神來,站在丁文身後顫抖着手從兜裡摸出電話。小吃店的老闆見狀,苦着臉早縮到廚房中,反手關上了門眼不見爲淨,窩到門後暗拭淚,心疼啦。
那四人一聽到“報警”,都步伐一滯,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光頭,只聽光頭冷着臉罵,“你們他媽的手頭給我快些,不然以後別在鎮上混,出了事有人扛着。”衝了!四人已沒了顧忌,一窩蜂地衝撲而來,那氣勢與上午所遇的兩條狼不遑多讓。丁文見報警沒了震懾效果,知道今天的事無法善了,趁着四人轉頭之際,猛然搬起木桌砸向門口的光頭。
“哎喲”、“哎呀”,一陣痛號。木桌沒砸到門口光頭,卻砸中他向前的瘦個子和另一個漢子,散成了幾片。兩人被砸得頭破血流,嘴裡不住的咒罵。而丁文又尋到身旁的兩張木椅,當機立斷地反衝向他們,如黑旋風耍雙斧一般,見人就砸。
頓時,乒乒砰砰...小吃店傳出一陣亂響,引得街上來往的人紛紛在小吃店門前駐足。
血,從丁文的額頭流下,順着臉頰流下,染紅了半邊臉,但丁文沒發覺。手中的木椅散了,仍持着兩根椅腿橫掃猛打,不管了對方慘呼哀嚎,在丁文的眼中就只剩打砸,狠狠地打這些雜碎!光頭看到丁文見紅了,卻愈加彪悍,只一會兒功夫又摞倒兩個手下,還差些衝到自己跟前,目光閃爍了幾下地率先退出門口。
丁文見光頭溜了,便喊道,“光頭,你丫有種別跑!”
剩下瘦個子兩人一聽他們的大哥先溜了,寧挨幾下先後奪門而逃。丁文前後腳追出了門口,已沒了瘦個子兩人的蹤影,只見小吃店門口圍着許多圍觀的羣衆在指指點點,或許受到店外冷空氣的激醒,才感覺到頭皮上有點麻疼,扔了椅子腿往臉上一摸,粘乎乎的,手掌上都是猩紅的血。
丫的,今天這是衝煞,還是咋的!丁文暗臭了句退回沙縣小吃店裡。
“文,你怎麼啦?”桑木蘭扶住了丁文,嗚嗚嗚地哭起,解下了脖子上的圍巾,壓住丁文的頭。
“沒事,乖!別哭啊。”丁文單手攬了攬桑木蘭的腰,眼睛卻掃向已倒躺在地的大個子三人,聽到他們的痛號才稍稍定下神,“藍子,剛纔電話打通了麼?”
“我不知道林警察的電話號碼呀。”桑木蘭依然在抽泣,心疼得不得了。
“那我打給他。”丁文撥通林警官的電話後,拉着桑木蘭坐到一旁,按住桑木蘭的手說,“咱們又不是沒打過架?在初中那時,我揀了書椅,你也持着掃把一旁助陣,泡泡最豬了,他竟然只帶着一張嘴,在後面窮喝乎。”
緊張的桑木蘭聽了之後,若不是見丁文血流滿面,差些笑了出來,不過神情安定了許多。
警察沒來,桑三兒他們倒先到了。
“木蘭怎麼...怎麼呢?”桑三兒酒喝得面紅耳赤,倒沒看到丁文傷況,卻看到三個人倒地了,不由地罵道,“又是你!你你你真是惹禍精,一出門就和人家幹起架來,每次撞見你準沒好事,你...”
“爸!”桑木蘭連忙喝止了桑三兒,責怪地說,“小文流了這麼多血,你還說!這些人打死了最好,想來敲詐我們五十萬呢。”
桑木蘭雖沒多說什麼,但桑三兒幾人聽得明白。
“木蘭啊,他們敲詐,咱們報警了就行,犯不上惹這些的麻煩。有個萬一的話,咱們划不來啊。”桑木蘭的三姐夫姚書記在這時,苦口婆心地做起法制教育。
“報警是報了,但我就不理解,這些雜碎的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這事要不查個水落石出,我絕不撒手。”
姚書記與身旁的一位微胖的男子對視了一眼,扶了下鏡架乾笑幾聲說,“這地上的三個人先送醫院吧,別出了人命纔好。”
微胖的男子趕緊附和,“是啊是啊,三哥您看看!”
桑三兒向微胖男子擺了手,客氣說:“阿七,這事得麻煩您,叫幾個人來幫忙。”
“慢着!”丁文又喝了一聲,“既然報警了,一切等林警官來了再說。”
阿七無奈地苦笑,激起了桑三兒的怒火,在桑三兒眼裡,丁文不僅蠻纏無理,還在衆人面前駁了他的面子,此時酒勁上涌,只能氣撒潑在自己女兒身上。桑木蘭不管也不吱聲,但丁文聽了那些難聽話,實在忍不下去,忽地站起身來,拉走了桑木蘭。
正在門縫裡探頭探腦的小吃店老闆,一見丁文要離開,連忙開門追出來,“哎哎,你不能走!”
丁文頓住了,沒有回過頭,問道:“只要老闆說出剛纔那個光頭是誰,這裡的一切損失由我來賠。”
“光頭餘。”
“老闆,”阿七喝止了小吃店老闆,卻自我介紹說,“鎮上人都叫我阿七,有什麼事就尋我吧。”
小吃店老闆臉色一苦,戰戰兢兢看了阿七一眼,把快要說出的話硬生生地吞回。
“光頭魚?”丁文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個人比起鱸鰻還要滑溜,一見勢頭不到溜得比誰都快,人說名字或許不能名符其實,但綽號、外號卻叫得八九不離十,只要知道這名號,遲早會再找上門。丁文問了桑木蘭要五千元錢,權當賠償小吃店的損失。
小吃店老闆接過錢,卻更加愁苦了,連忙將錢塞還了桑木蘭,“這錢,我不能要,算我倒黴。”象蝸牛一樣,又縮回到廚房那個殼裡。
街道上的羣衆散了,丁文在桑木蘭的攙扶下到鎮衛生所。在醫生爲丁文的傷口縫針的時候,林警官才帶着兩個聯防隊員來了。
“丁兄弟傷得厲害麼?”
桑木蘭沒好氣地說,“頭縫上五針,血還流了不少呢。”
林警官訕訕而笑,一位聯防隊員說道,“在沙縣小吃店碰到阿七,就知道這事和光頭餘又扯上關係。”
“對對,是那個光頭魚。”桑木蘭將事情經過說了,只是抱怨林警官來得太遲。
另一名聯防隊員替林警官辯解,“我們已經到了兄弟海鮮樓前,卻被所領導叫回去,這一來一去拖了不少時間。”
丁文已包紮好傷口,從醫務室裡出來,“藍子,你也別怪林警官了,估計現在的我是漁澳鎮公敵,犯了某些的煞。那些當官的,只要誰影響當地政府招商引資,大帽子就往誰頭上扣,總會讓人吃不了兜着走。”
林警官展顏笑說,“丁兄弟能理解最好,不過我也會去警告社會上那些人,叫他們別惹上不該惹的人。”
“我象一個惹不得的人麼?”
“你說呢?”
丁文和林警官彼此會意地大笑。